跑車這一夢,究竟多難圓?

文 | 嗷嗷胡

跑車二字,大概是汽車世界中為數不多的,自然具備出圈天賦的名詞。不論對車的瞭解是深是淺,圈裡圈外大家多少都能講兩句。明明是一個小小的品類,卻總是承擔著大大的爭論。

周鴻禕就說,跑車那是花花公子才會開的,咱不稀罕。在座寶爸寶媽們不妨記下,等過十年二十年娃大了想開GTR了,咱不慌不忙翻出主教名言以理服人。

跑車這一夢,究竟多難圓?

周老闆不是第一次嘮跑車,兩年前拍影片講不能空談理想主義,要給理想主義者回報,於是“公司很多駭客開的跑車比我的都好”。在那一年之後,周鴻禕入股哪吒,一下有了給自家員工造跑車“回收工資”的機會。

然而周老闆說不,他堅決反對造跑車。

中國跑車,有也沒有

眾所周知,造跑車尤其是高效能跑車,一直是汽車品牌提升形象地位最好、最快、最直接的方式之一。自主品牌造跑車多年之前就有,近年以新造車領頭的中國汽車崛起,跑車其實也沒有完全缺席。

但如果深究,中國汽車品牌在真正意義上的跑車市場,無論是低門檻的雙門轎跑還是高門檻的高效能超跑,都依舊可以視為零。早年的吉利美人豹、中華酷寶,銷量和存續時間感人,只能說是勇敢但失敗的嘗試,俱往矣。

跑車這一夢,究竟多難圓?

進入電動時代,造超跑似乎一下子變得從未如此容易——或者說至少造跑車在動力資料方面的門檻大大降低。新造車衝擊高階市場,也帶來了現實的需求(對車企而言),然而七八年後結果呢?

蔚來EP9是一輛無上路權的賽道用車,所謂限量賣給6位股東不過是走個樣子;前途K50只是個並不美麗的錯誤,K20落地能否站穩還捏把汗;威馬和愛馳各資助了一家歐洲小廠,不能視為自家出品;零跑C01其實是一輛捏成跑車樣子的微車;至於賽麟,不用多說什麼了……

倒是近兩年,新一輪的“在造跑車邊緣瘋狂試探”運動,似乎是傳統自主大廠繼承。紅旗拿出了野心勃勃的超級跑車S9專案,最近還傳聞在持續推進中;廣汽埃安、上汽名爵,幾乎是官宣了純電超跑的存在,甚至用上了“即將釋出”字眼;極星、路特斯的純電跑車計劃,一定程度上也算是沾了國產的邊。

跑車這一夢,究竟多難圓?

跑車這一夢,究竟多難圓?

無論這些國產跑車計劃會不會真的到來、在多久之後到來,眼下的現狀是我們至今還是沒能看到,中國品牌在跑車方面有實質性的、起碼能站住腳的、有被討論價值的成果。

刨除遠古時代的美人豹,由於這一輪中國品牌高階化,是由蔚小理等新造車企業領頭的,傳統自主大廠在這一階段並沒有高度足夠的品牌、受眾,能夠支撐任何型別、任何級別的跑車產品。

而蔚小理們誕生初期的財務狀況,不用多說都懂。哪怕家底最厚、定位也最高、最適合跑車鍍金的蔚來,最終也只是由英國團隊研發並有限生產了非公路車EP9。威馬和愛馳是找到了兩家德國超跑作坊Isdera和Gumpert,資助後兩者開發新車但不掛前兩者車標(後來都沒了下文)。至於K50,險些幹掉了前途汽車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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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威馬站臺的Isdera

新造車們初期燒錢維生的經營模式,決定了它們儘管是第一批品牌定位有“資格”推出跑車的中國品牌,但要麼無力進入真正的民用跑車市場,只能在跑車市場門口瘋狂蹭蹭,要麼假如把跑車放在了大眾車型之前,就很容易撐不到叫座車型推出的那天。

而傳統自主品牌在這一階段又缺乏高階形象,可能有力卻必定無心。需要等到極氪、高合、智己這一批出自傳統自主的高階品牌慢慢顯露頭角,比亞迪、領克、魏牌等紛紛拿下20萬元以上市場,傳統自主車企才有可能認真考慮一下“要不要造個跑車試試”。

那麼,造跑車這事,真的有那麼難嗎?只是把車子拍扁四門變兩門,就需要如此謹小慎微嗎?

只要殼子,也不簡單

很多車迷(我)小時候看著價值連城的法拉利保時捷,大概心中都曾有過一個疑問:如果用普通的動力、底盤等等,只套上一個類似的外觀,搞一個超跑平替豈不美哉?

品牌定位當然是一個問題,這也是在座各位應該都清楚的緣由,但更具決定性的原因是“徒有殼子也沒那麼簡單”。否則我們難以解釋,為何對品牌定位要求不高的雙門轎跑車也並無出路。需求自然是影響因素,但如果無需增加成本何樂而不為。

造一輛徒有跑車樣子的跑車,是很容易、很容易的事。甚至都不需要出動工匠派之類的改裝廠,手工耿一人兒自家後院就能給敲出來。

但造一輛“能成為一樁可持續生意的”跑車,就很難。直到今天哪怕大廠如BBA,也不能保證每一條跑車產品線都持續更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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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檻最低的能被公眾視為“跑車”的,是我們俗稱轎跑的雙門Coupe。典型是BBA那一票基於常規四門車型的雙門轎跑版本:4系、C級Coupe、A5之類,甚至美人豹和中華酷寶也可以歸入此類。

雙門coupe相對於車企們非常熟悉的四門轎車,雖然看上去差不多、開發起來也並無難度,但終究需要大量的全新車身部件:新的車門、新的車頂、新的A柱到柱門框側圍、新的後翼子板,以及新的門內飾板、車頂飾板、側窗玻璃等一系列雜七雜八專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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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因為實用性方面的不足,導致市場需求必定相對更小——這不僅是國內問題更是全球通例,這部分非通用部件的重新設計、開模、單開生產線、總裝線除錯等等,都需要雙門coupe在定價上找回來(還不一定能找得回來)。

哪怕是BBA在歐洲本土,忽略進口問題,同平臺的雙門coupe車型也經常比同配置四門轎車貴上10%以上,這還是在歐洲市場消費水平較高、雙門接受度較高的基礎上。

對於自主品牌,面對比歐洲小得多的雙門潛在佔比,要保證“至少不虧”的雙門coupe定價相對上浮幅度,就很可能不止10%。然而別說自主品牌過去的10萬元區間,哪怕上升到合資盤踞的20萬元水平,能僅為雙門造型接受超過10%溢價的消費者,恐怕也寥寥無幾。

如果自主品牌高階化程序順利,國內車市多樣化屆時也沒被其他因素(如無人駕駛)打亂,那麼雙門coupe倒可能是最現實的國產跑車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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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膽子再大一點,徹底拋棄四門根基,重新開發一款獨立的跑車車型呢?任何一款新車,在專案之初首先要確定的不是效能、不是外觀,而是駕駛員的坐姿即H點。坐姿決定了一輛車是轎車/轎跑車、跑車還是SUV——如果不是需要在裡面塞進幾個活人,如果不是這個活人需要開車,汽車絕不會是今天這副模樣。

對於現代汽車,駕駛員的坐姿決定著車身的主體結構設計,尤其是其中的安全結構。基於轎車平臺而來的轎跑車,A柱之前的結構基本可與四門版通用,也就無需重新設計開發,代價則是coupe版相對四門轎車並不會低矮多少,因為駕駛員的坐姿基本沒有變。

想要得到更為低矮的造型,必然需要改變乘員的坐姿(更平躺),這就牽一髮動全身地影響到了諸多方面。因為駕駛員肩部變矮,於是轉向柱需要適應更低角度;因為車頂更低車窗更矮,於是需要降低窗下沿保證視野;因為駕駛員眼睛更低,於是前機艙形狀也最好能被壓低避免盲區……

跑車這一夢,究竟多難圓?

AMG GT的車身主體,可見前艙高度遠低於常規轎車

最終,無論是否為效能最佳化,都需要重新設計幾乎整個車體,甚至包括了其中的主體承力結構,於是也就很大程度上導向新的平臺。或者說,隨著車輛追求更加低矮的造型,所需要做的改變越來越多,以至於“是否做成效能車”都不再對此有影響。

以上,還完全沒有涉及到動力、底盤懸架等機械部分——這些倒是大家能夠輕易想到的跑車研發門檻。

哪怕只是追求一個“跑車的樣子”,也要求車企重新開發一部分車身結構。“樣子”看起來越是“像跑車”,這個重新開發的佔比、工作量越大。最終你會發現“裝模作樣”的效費比,反而不一定小於正正經經去開發一款效能跑車,畢竟後者還能有定價方面的優勢。

跑車這一夢,究竟多難圓?

其實倘若不是為了效能,我們腦海中“跑車”的一切代表性形態特徵:低矮、狹小、難出入、視野差……本質上都是與汽車作為交通工具的屬性背道而馳的。換言之,要不是為了效能,汽車沒有任何理由做成這個樣子。

體現在現實中,那麼徒求外表的做法,總是會導向“消費者的收益增量小於車企的投入增量”,最終難以成為一門值得的、可持續的生意。所謂“樣子跑車”的生存空間,反而不及那些多少追求一定效能的跑車。即便是存在一些效能孱弱的跑車,要麼只是正經效能跑車的低配版本,要麼車型往往曇花一現、一兩代而終。

跑車這一夢,究竟多難圓?

名爵釋出的Cyberster量產版預告圖

於是,車企造跑車,就還是要回到“效能與外表相伴而生”的正經路子上來。也就需要的是全方位的資源投入、技術積累和市場基礎,與之相對應的風險和挑戰也大得多。廣汽據說為超跑專案前期投資2。8億元,再怎麼家大業大也不會毫無顧忌。

說到了這裡,其實也就回到了大家都熟悉的問題上。市場空間決定了能多大程度避免或減少專案虧損,自身品牌形象決定了跑車產品是否有足夠潛在客戶,高階化需求影響著多大程度需要這類專案,技術基礎決定了投入能否高效的拔高形象……

而今天,汽車市場早就被教育得可以輕易接受跑車,一線自主品牌高度史無前例的接近甚至比肩外資品牌,自主巨頭有著迫切的高階化任務,技術尤其是電動化時代抹平了原先內燃機的劣勢,又完全支援打造出一款正經的電動跑車……

當這一切考量綜合起來的結果是“值得一幹”,也就來到了我們今天即將面對的國產跑車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