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豹路虎首席創意官 哲芮勳
撰文·秦少傑 版式·馬寧
Q1
您已經負責路虎品牌的設計工作有15年之久，請問哪款車型是您最滿意的作品？
哲芮勳：
早上好，我在倫敦的家裡向大家問好。感謝您的提問，也感謝您有這麼好的品位，成為我們的車主，您一定是路虎品牌的擁躉者。您問我我最滿意的作品，最滿意的路虎是哪一個？這個問題真的很難回答。誠懇地說，每一款我都愛。
衛士是我們最新的一款產品，而且我們對它的期待也是呼之欲出。我們要確保它有現代主義的設計感。所以衛士絕對是我最愛的作品之一。但其他的路虎我也一樣喜愛，而且未來的路虎車型有更多的可能性。我有兩款路虎的車型，在生活中我會根據當天的出行目的來決定開哪一臺。
第一臺是一款攬勝SVA巔峰創世版車型，這款車是我專門為自己定製的。我還有一個三門版的衛士90，它的車漆是盤古綠色的。當我在倫敦街頭駕駛這款車的時候，會十分引人注目。所以我相信這款車接下來不管是在倫敦還是在上海，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都會非常受歡迎。
新現代豪華主義其實有多種不同的解讀方法。其實我在解讀新現代豪華主義的時候，不僅僅關注的是汽車行業，也關注消費品等行業、甚至是其他奢侈品牌，包括時尚的、皮具類的品牌等等。
因為對於我而言，豪華以及現代豪華主義，有著各種各樣的表現形式。而現在我們致力於去做的，就是去界定未來的新現代豪華主義是什麼。其實在目前的路虎車型當中，比如說在衛士、攬勝身上，大家已經看到了這樣的設計細節，衛士強調的是極致效能，對我而言新現代豪華主義是一種設計理念，就像我剛剛的影片中跟大家分享的，是一種基於化繁為簡思維方式的設計觀點，並不是追隨時下的潮流。我們不復制經典、我們創造經典，專注於品牌的傳承、忠於內心，與消費者建立感性的連線，賦予價值感。一款車對於品牌DNA的展現是從設計開始的。所以品牌的設計，實際是要向大家介紹你所代表的是什麼以及品牌的故事是什麼。
Q2
作為曾經的路虎品牌的設計負責人，現在開始兼顧雙品牌的設計管理工作，這種角色上的轉變，對於您來說最大的挑戰是什麼？
哲芮勳：
我覺得捷豹是個非常偉大的品牌。我現在開始兼顧雙品牌的設計工作，我感到非常榮幸。捷豹路虎是一家擁有兩個豪華汽車品牌的企業。路虎旗下有攬勝、衛士、發現三大家族，所以從某種角度來看，路虎品牌有三種不同的個性與價值。在未來，路虎將繼續傳承品牌的卓越設計與精湛工藝。
基於攬勝家族，我們將繼續打造精工奢華的豪華表現。在全新戰略的指引下，衛士家族和發現家族也將成為新現代豪華主義的典範。
捷豹是另一個個性鮮明的品牌。在“重塑未來”戰略的指引下，我們將對於這一品牌展開極富想象力的重塑。捷豹現在已經有一些非常棒的產品，但我們仍將著眼於未來，重塑的捷豹品牌會再次讓人拍案叫絕。我們不希望這種怦然心動僅僅來自於我們的傳承，而是更多的來自於最為靈動的設計與對於新現代豪華主義的解讀。
就像我剛剛所說的，現在我們的設計理念與方向已經非常明確了，所以很快大家就可以看到，尤其是在2025年，大家一定會看到捷豹全新的設計語言。請大家拭目以待，一定會讓大家非常驚喜。所以請大家一定要對捷豹路虎的未來格外有信心。
Q3
您如何理解新現代豪華主義？它跟傳統的豪華有哪些不一樣的地方？
哲芮勳：
這是一個非常棒的問題。如果讓我來定義新現代豪華主義是什麼，我想說這其實很難。我們不想去盲從、不追隨其他人，我們不復制經典，我們創造經典。對於設計來說，新現代豪華主義其實是來自於現代主義設計這個理念。比如說在建築設計方面，特別是對於在20世紀30年代中葉期間的建築，這是一個特定的設計理念。它是非常極簡主義的，化繁為簡的，它把所有不必要的細節都略過，而傳統的豪華主義往往是注重細節、繁複設計的。有些時尚奢侈品牌的產品也是這樣，比如說香奈爾、迪奧，他們雖代表了“現代主義”，但他們也受到過去的影響、歷史的影響。還有愛馬仕，它的產品質量上乘，又輔以不同形式的現代豪華主義元素。但是其實講到“純粹的現代主義”，其實是完全不同的設計。我非常喜歡腕錶，可以舉個例子，比如說像百達翡麗，真的非常奢華，但我不認為它屬於非常前衛的現代主義設計。
在汽車的世界就不一樣了。有很多奢華的汽車產品，但是它們很少去體現對於現代豪華主義的詮釋。所以對我來說，這個是捷豹路虎與其他品牌有所差異的要素之一。並不是每個人都會完全喜歡我們的產品，但特別是一些消費者，我們想吸引的消費者，是那些精緻的消費者，那些有創意的、喜歡創新的消費者，像這樣的品牌調性與感覺，就是我們要追求的，就是目標消費者們所喜歡的。
其實這是一個不斷髮展的程序，在今後幾年，大家肯定會看到捷豹路虎品牌帶給大家的奢華體驗的提升。這種奢華體驗不僅僅體現在我們的產品當中，同時包括品牌帶給大家的所有感覺——車型的外觀造型、客戶體驗、品牌故事等等，當然這一切都要基於我們的產品本身，透過化繁為簡的方式來體現。比如說剛剛大家透過星脈和另外一部車的對比，可以看出我所謂的化繁為簡的概念。
Q4
您是否認為全球設計可以將不同的文化相融合？在您的設計中，是否有哪些元素可以體現中國文化？
哲芮勳:
現在中國的發展迅速而且非常富有創新精神，這點非常棒。我非常遺憾，近期無法去往中國。但是其實對於我而言，尤其是從設計角度來說，我特別喜歡中國文化對設計帶來的靈感和思考。我認為捷豹和路虎作為英國的傳統品牌，應該忠於我們的本源，但是我們也要研究中國的文化，因為這正是中國消費者選擇我們的一個重要原因：他們喜歡英倫文化的傳承，但同時我們也非常在意和喜歡中國文化。
有些人會問，中國是怎樣影響你的設計的？單從設計的角度來說，可能不一定有非常具像的表現。但是中國的創新的確會影響到我們所做的事情，比如確保我們在車型當中配備尖端技術、介面，創造很好的用車體驗、與中國的消費者產生共鳴等等。而且我們要確保在這麼做的時候，也能夠忠於自己品牌的本源，也就是作為一個英倫品牌的本質，保證我們的差異性、我們的傳統與精緻，所以說我的工作就是要去保持我們品牌的本質，但也要與時俱進。
此外我們還關注時下最新的技術。我們一定要保持在技術的前沿，才能夠在競爭當中脫穎而出。對我來說技術非常重要，但是不只在應用技術層面，而是在於使用先進的技術來促進我們的設計，這個就是我們的與眾不同之處，以此使我們的產品更加有吸引力，更好地服務於我們的消費者。當消費者看到一個產品的時候，是不是怦然心動、是不是真正因為設計而躍躍欲試，是不是會回味無窮，這三點非常重要。比如在奢侈品世界，其實人們購買奢侈品不是因為它的必要性，而是因為它的設計和情感聯絡。這正是奢侈品與消費產品之間的不同。我對於設計大眾化的產品並不感興趣。我感興趣的是創造非常有設計感的、能夠引起人們的情感共鳴的產品。
在倫敦梅費爾區，我駕駛著全新衛士的時候，有人看著我的車會一邊揮手一邊笑，因為這個車子會引起他們的情感共鳴，那是我最開心的時候。如果我們能讓消費者心動，並且給他們帶去快樂，這非常有意義。設計的終極目的，是更好更完美地展現它的能力——不僅僅是改變、提升我們的業務，最重要是改善我們的生活。這點是我特別喜歡設計工作的原因。
Q5
你是否認為捷豹和路虎品牌會繼續引領下一個時代汽車產品和行業的設計潮流？
哲芮勳:
我不敢說捷豹路虎目前是在設計方面引領著這個行業，但有一點我很確定，講到設計的時候，我們品牌是與眾不同的，獨一無二的。有一個原因是在我們的業務當中，設計是核心。我們在創造一個新產品的時候，正如大家在剛剛的影片中看到的那樣，設計的領導力其實是在工程之上，是我們做一切的核心。所以對我來說，我們會一如既往地專注於設計。就像剛才我講的，我們不會去盲從別人的所謂“時尚”，我們的車型不一定吸引每一個人，如果吸引每一個人的話可能也並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因為談到奢侈品，人們希望是專屬的。捷豹路虎的所有車型都是在現代豪華主義之下，用不同的方式來同不同的消費者對話，設計就是這樣一個溝通的渠道。
在我們產品的開發過程中，會把設計放在最高層面，從來不做妥協。而且我也想說，世界上有很多非常好的車型，我一點都不想去評論其他車型，但它們的確和我們不一樣，它們擁有不同的價值觀。拿攬勝作為例子，它非常獨特，沒有什麼可以與它來做比較；我們再來看衛士，衛士也是獨一無二的。就是這種獨一無二的屬性代表著一種現代豪華主義。我們致力於持續開發一些技術，來提升車子的可設計性，這點非常重要。但同時我們也非常自律，從不借鑑其他品牌的特點，而是把捷豹路虎品牌的自身屬性呈現給我們的消費者。希望我所說的解答了您的疑問。
Q6
汽車行業逐步進入電汽化時代，這個大趨勢對豪華車的設計有什麼影響？在設計方面未來會有比較大的革新麼？
哲芮勳：
我剛剛就在想，什麼時候在座的媒體朋友會問這個問題呢。因為這的確是一個非常大的議題。電氣化會讓你以完全不同的方式來進行汽車的設計以及它的風格造型。其實我在設計的時候，不會考慮風格，因為風格講的是美學，而設計是應該更加包容的，包羅永珍。在未來，可能所有的汽車都是電氣化的，路虎也會逐步走上電氣化之路。現在談這個問題，特別適合來問捷豹，捷豹品牌將自2025年起成為一個純電動豪華品牌，全面釋放品牌獨一無二的潛力。
電氣化車型的比例佈局可以相對自由地調整，不需要保留一個特別長的發動機空間，可以把整個車身姿態向前移，內部可以進行空間最佳化。在我看來，比例是設計最為重要的一個點，它的影響是非常大的，在電氣化時代車身比例會有一個完全、徹底的顛覆。目前我們已經看到了很多汽車廠商，它把整個座艙前移，但在豪華車的細分市場裡，我們是不是要追隨這樣一個潮流，還難以定論，當然我不是說這個潮流不好。
於我們而言，比例要能夠代表一種豪華主義，同時也要反映出過去的車身設計元素，同時，展現出新現代的豪華主義。我認為這是在電氣化時代對於產品設計的一個更好的解決方案。在汽車前部你所得到的額外的空間，除了可以做一些工程設計之外，還可以做很多非常具有創意性的設計，比如說設定一些儲物空間，駕乘者可以自己進行空間架構的調整。我們還會考慮如何來連線這樣的變化，用什麼方式讓我們的產品保持獨一無二，讓我們的產品令消費者怦然心動。設計的比例是需要遵循一些原則的，這些原則會界定到底哪個好看、哪個不好看。
比如說攬勝，它有自己經典獨特的懸浮式車頂，包括在剛剛影片中我介紹的比例。如果把座艙前移，換句話說，把這款車做得像是箱子一樣的話，那麼它的DNA就完全丟失了。而回顧整個豪華消費主義的發展，我們發現有很多偉大的品牌，它們在改革設計的同時依然保留對於經典的傳承，但它們的呈現方式是以當代的視角來體現的。科技的發展使我們可以在設計中做更多的嘗試，但不代表我們會從眾，因為一款車的獨特設計，是剛剛我所講到的“怦然心動”的關鍵點。因此，不要被科技牽著鼻子走，尤其如果它們不能讓你的設計來體現品牌的本質，或者沒有幫助最佳化設計的話。我並不是說我們不會擁抱新的科技，而是說我們不會從眾。希望能解答您提出的問題。
Q7
新一代攬勝有什麼亮點？它會繼續引領設計風潮嗎？
哲芮勳：
這個問題特別容易回答。我的答案是：是的！當您未來看到全新一代路虎攬勝的時候，就有答案了。哈哈哈，開個小玩笑，這麼說好像有點傲慢，但這真的是非常好的問題。初代攬勝成功開闢了豪華全地形SUV的細分市場，它是獨一無二的，無人能及。
攬勝的精工與奢華為駕乘者提供了極致的體驗，它和一些非常潮流性的、大眾性的豪華，是完全不一樣的。毫不誇張地說，我們肯定做得更好，任何車型和攬勝都完全不具備可比性。不管是發展歷程與前景，還是人機互動等高科技搭載，以及材料的選擇，或是現代主義等所有的方方面面，我們都完勝。所以對我們而言，攬勝最脫穎而出的亮點是就是路虎品牌最為純粹的DNA，這款車所代表的就是獨一無二。當然我們本身並沒有天花板，我們是整個豪華SUV新的領域的開創者，攬勝本身就是最為純粹的豪華SUV。
現在的攬勝依然非常耀眼，眾所周知，接下來我們會推出全新一代攬勝，但大家還要再稍事等待。我、潘總和他的團隊都非常有信心，全新一代攬勝驚豔亮相的時候，它一定會讓你感受到極致的美，展現最為純粹的新現代豪華主義。我相信等到消費者看到這款新車的時候，也會毫不猶豫做出選擇。
全新一代攬勝會在已有的詮釋現代豪華的基礎之上，更上一層樓。而且它依然很具有辨識性，這也是它所應具備的，因為這就是車主愛它的原因。我們必須要做到對於攬勝獨一無二的DNA的體現，全新一代的攬勝會滿足大家對於新現代豪華車型的所有幻想。
Q8
在未來，捷豹和路虎品牌的設計會如何進化？現代豪華又如何體現？
哲芮勳：
我覺得當我們講到這一點時候要非常小心，因為人們講到“現代”的時候，聯想到的好像是“簡化”，但其實在很多時候，這是兩件事。對我來說，“現代”意味著化繁為簡，但其實必要的細節也是非常重要的。比如說如果一臺車子有一個重要特徵，一定要讓它凸顯出來。您剛剛提到了特斯拉，為什麼特斯拉這麼成功？主要因為他們的重點放在技術方面。很多年輕人非常喜歡這種酷酷的感覺。我不想說特斯拉的東西看起來廉價，但至少看起來不是特別奢華。這不是我們想要的，我們要確保的是技術很好地跟設計進行融合，讓我們的消費者能夠很容易、直觀地使用車子。在外飾方面更容易做到化繁為簡，但是在內飾上就沒那麼容易了。內飾的架構要去考慮到座椅、氛圍、照明等，所有這一切都要非常奢華，非常令人心動。
如果車子內部的技術搭載太多，也許對年輕人來說是富有吸引力的，但對於一些成熟人士，其實他們並不喜歡太複雜的技術。所以對我來說，內飾透過技術建立的介面，讓消費者能夠很方便地進行操作的介面很重要。一定要確保為消費者呈現的是一個奢華的環境，不會因為一些科技搭載令他們有操作上的困惑。現場使用iPhone的人可以舉一下手？好多人。十幾年前的手機，比如說諾基亞，它上面有多少的開關、按鍵？現在智慧手機上都沒有了。iPhone就是採用化繁為簡的做法，讓我們和手機產生更加有意義更方便的互動，而我們在不使用它的時候，它看上去非常得簡潔清爽，這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所以我們想要達到一種平衡，去權衡車輛中搭載技術的數量。當然了，在自動駕駛到來之前，或者即使自動駕駛來臨之後，其實還是需要這樣一部車。而不是說為了去體驗技術而裝載技術。所以我的首要考量是去創造一種奢華體驗，然後是需要有多少技術支撐，包括有多少儀表、螢幕、資訊。在設計的時候要做到這一點，是極富挑戰性的。
Q9
在未來電汽化時代，數字化發展將如何影響您對於豪華車的設計？
哲芮勳：
其實講到電氣化，除了對於汽車車身比例等設計方面的影響，另外一個非常重要的影響，也是我一直在思考的，就是數字化。現在我們看到的是技術在主導一款車的內飾設計，技術的權重有點太大了。比如說你坐在一款車裡面，螢幕特別大，這場景看上去你像是在看電影一樣，我並不覺得這足夠精緻。我們現在所生活的社會壓力很大，無時無刻不是如此。所以我們要打造一個豪華的車內環境，能夠讓你足夠放鬆，但出於安全考量，同時也能讓你保持警惕。所以我認為未來肯定會有技術能夠實現運用這樣的技術：在車內可以觸達到所有你需要的資訊，但又不會反客為主地影響你享受車內空間。比如說現在我們的內部架構技術都有了，所有的資訊為什麼不能投影在車內環境當中呢？這種技術是可以實現的，甚至即使沒有螢幕資訊都可以投影在車內。但對於汽車行業而言，我們通常對於數字化的反應是比較慢的。現在到處都是Apple蘋果的技術產品，他們對新技術的應用做出了貢獻。但畢竟我們來自於不同的行業，有著不同的視角，我們需要的是看得見摸得著的硬體恰到好處地放在車子當中，這個技術難度也不可同日而語。
其中對於我而言，中國特別令我驚喜的地方是發展變化的速度，尤其是對於新技術的接受程度。所以對於數字化，我們思考的是到底要怎樣運用，才能夠為客戶提供更好的體驗？不僅是使用的體驗也事關設計呈現，因此對我們而言，很看重的一點就是如何擁抱數字化，不僅僅在於車型本身的數字化，比如人車互聯等，也包括之外的售後服務等數字化流程。我們現在有一個非常資深的設計總監是專攻這件事情的，就是去研究怎麼樣能更好地實現數字化應用。在過去，我們讓工程團隊主導，但現在我們讓設計師以另外一種視角看待這個話題，這也是一個挑戰。作為一個豪華汽車品牌，我們要思考的是擁抱什麼樣的技術，保持或者尋找自己獨樹一幟的特點，最終提供給消費者他們夢寐以求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