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的原配妻子朱安,自比蝸牛的女人

1936年,魯迅去世後,好友許壽裳等撰寫《年譜》,有這麼一條:

前六年 三十二年丙午(一九O六年)二十六歲

六月回家,與山陰朱女士結婚。

同月,復赴日本,在東京研究文藝,中止學醫。

魯迅的原配妻子朱安,自比蝸牛的女人

圖片來自網路

山陰朱女士,魯迅的原配妻子——朱安,家中長女,被人稱為安姑或安姑娘。父母替她纏足,教她《女兒經》,希望日後女兒能嫁個好人家,相夫教子,過上好日子。從與周家少爺訂婚到二人舉行婚禮,間隔七年。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這不過才是開了個頭。

“這是母親給我的一件禮物,我只能好好地供養它,愛情是我所不知道的。”這是魯迅對與朱安之間婚姻生活的全部描述。不吵架,不打架,不多說話,感情更是談不上。各過各的。不是越來越疏遠,而是從來沒有親近過。

魯迅的原配妻子朱安,自比蝸牛的女人

朱安與家人在一起(圖片來自網路)

朱安曾以自己的方式爭取過反抗過,只是都像一個拳頭打在棉花上,使不上勁兒,很無力。1914年,魯迅曾收到朱安的信,他在日記中寫到:“二十六日……下午得婦來書,二十二日從丁家弄朱宅發,頗謬。”魯迅回鄉探親,朱安設宴款待親友,席間指責魯迅的種種不是。魯迅一言不發,覺得這是朱安的計謀圈套,不能中計。

魯迅的原配妻子朱安,自比蝸牛的女人

左一為朱安(圖片來自網路)

朱安那麼的小心翼翼,那麼的卑微到塵埃裡。同住北京的時候,魯迅生病,只能吃粥。每次煮粥前,朱安會先把米弄碎再煮,託人去有名的吃食店買回下粥的小菜。魯迅白天工作,她就靜靜地張羅家中瑣事,還懇請周圍的人不要打擾魯迅。只能從剩飯剩菜中來判斷“丈夫”的喜好,喜歡的,下次多做一點……朱安太累了。

作為關心婦女問題的作家,魯迅當然能瞭解朱安在精神和生活上的雙重苦楚。《孤獨者》中魯迅借主人公之口,說了這麼一段:“我那時不知怎地,將她的一生縮在眼前了,親手造成孤獨,有放在嘴裡去咀嚼的人的一生。而且覺得這樣的人還很多哩。這些人們,就使我要痛哭……”對啊,這樣的人真的很多,比如朱安。

魯迅的原配妻子朱安,自比蝸牛的女人

圖片來自網路

魯迅的母親曾希望朱安能夠生一個兒子,維持夫妻感情。朱安說:“老太太嫌我沒有生兒子,大先生終年不同我講話,怎麼會生兒子呢?”

有一年,《中國新聞史》的課上,老師講起了朱安,複述了她說過的一段話:“我好比是一隻蝸牛,從牆底一點一點往上爬,爬得雖慢,總有一天會爬到牆頂的。可是現在我沒有辦法了,我沒有力氣爬了。我待他再好,也是無用。”講這一段的時候,老師聲音幾次哽咽,還摸了摸眼角。來自於一位男性對於朱安的同情,至今歷歷在目。

魯迅去世前,朱安已多年未曾見過他。朱安祭魯迅,都會有一道菜,白薯切片,裹著雞蛋麵粉油炸,這是魯迅生前喜歡的。

朱安臨終前,請鄰居列出了兩份清單,是她一生的財物,其中一份清單是衣物布料,每一樣都指定了要贈與的人,有宋太太、有二太太、有大小姐、有孫女、有大少爺……還有一部分贈給了曾經照顧過她的老媽們。她還有幾個願望:第一願,能與魯迅合葬;第二願,死後每逢七日能有人供水供飯;第三願,“五七”的時候,有僧人能為她誦經。

朱安逝世後,既沒有葬在上海萬國公墓,也沒有葬在北京板井村的墳地。她孤獨地長眠於北京西直門外的保福寺墓地。後來,墓地因“破四舊”被夷為平地,沒有人知道朱安去了哪裡。臨終前的三個願望,也只是“願”和“望”罷了。

《朱安小傳》裡提到,朱安去世前一天,有記者去拜訪她,關於魯迅和她的關係,朱安說了一段話:“周先生對我並不算壞,彼此間沒有爭吵,各有各的人生,我應該原諒他。”

一位朋友說,魯迅年輕時沒有反抗精神,當初就不該接受父母之命,耽誤了別人一輩子。

朱安的故事,是時代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