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女李清照的一生

李清照,才冠古今的女詞人,有“千古第一才女”之稱。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出身名門,長輩開明,雖為女兒身卻也得唸書識字。18歲嫁給了吏部侍郎之子,21歲的太學生趙明誠,兩人相敬如賓,擁有共同的志趣愛好。在李清照所著《金石錄》中的內容可見一斑。“餘性偶強記,每飯罷,坐歸來堂烹茶,指堆積書史,言某事在某書、某卷、第幾葉、第幾行,以中否角勝負,為飲茶先後。中即舉杯大笑,至茶傾覆懷中,反不得飲而起。”意思是我天生博聞強記,經常和明誠坐在家裡的“歸來堂”上,一邊喝茶,一邊比賽誰能先說出典故在古書裡的哪一頁哪一行,贏的先喝茶。

我贏了以後,得意到舉杯大笑,把茶水潑在了懷裡。他們的這份感情和快樂,遠在聲色犬馬之上。這個場面成了一個描寫夫妻情感的典故,清代詩人納蘭性德在一首詞裡說“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

李清照在這段回憶的最後說“甘心老是鄉矣”,就是真想這麼過一輩子啊。

很可惜,“甘心老是鄉矣”僅僅是美好的願望。

李清照夫婦生活在北宋末年,在他們結婚的第25年,金兵攻陷東京汴梁,活捉徽欽二帝。

趙明誠此時在山東做官,對著堆滿屋子的收藏,在這樣的情勢下,李清照寫趙明誠是“且戀戀,且悵悵,知其必不為己物矣”。

但更讓人心痛的還在後面。輾轉到安徽以後,趙明誠被委任為浙江湖州知州。趙明誠一個人奉旨入朝要先去南京,把妻子和十幾車文物,一起留在了安徽。

臨行前,他留給李清照的形象是:

葛衣岸巾,精神如虎,目爛爛,光射人,望舟中告別。

這個形象是英姿勃發的。這是戰亂裡的生離死別,而且丈夫的氣派簡直像是要去戰鬥,留下她茫然地看守那些文物收藏。

情急之中,李清照突然衝著趙明誠大喊:“要是城裡情況緊急,應該怎麼辦?”

趙明誠回答:“萬不得已時,先扔掉笨重行李,其次是衣服被褥,其次是書籍卷軸,其次是金石古器。唯獨宗廟禮器必須帶在身邊共存亡。”

這段話就代表了古人的文化態度:禮器有最高價值,在於承載禮治的秩序,這是文明的基礎;其次是金石上的銘文,這是文化記憶;再次才是書畫,萬不得已的時候,最先可以扔的,反而是衣服被褥這些生活必需品。

這個順序,是趙明誠的價值順序。他們要保衛的,不只是現實裡的國,也是文化上的國。

很不幸,趙明誠在路上就染了重病,當李清照連夜趕到時,他已經病入膏肓,沒有留下遺囑。

接下來的日子更艱難了。《金石錄後序》有接近一半的篇幅,都是在寫丈夫去世後,李清照如何跟這些文物一起輾轉騰挪。

在兵荒馬亂之際,很多人都覬覦她攜帶的財產。

官兵搜捕逃犯的時候,有的軍官趁亂劫掠了她一半的收藏。有人夜裡在牆上挖洞,又偷走了五箱書畫。

除了應付這些明搶和偷盜,李清照還在文章裡澄清了當時流傳的,關於他們夫妻把文物送給金國人的謠言。

她想把那些禮器交給皇帝,甚至要乘船追到海上去。但是,連金兵都追不上的高宗,她一個女人怎麼追得上?

她再怎麼努力,也抑制不住這些的文物被損毀、被盜竊的命運,最後手裡只剩下幾本書帖,她還是一面自嘲愚蠢,一面愛若性命地儲存著。

應該說,她已經竭盡全力,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了。

所以,我的判斷是:對李清照來說,想保住這些笨重的金石,唯一的選擇就是找個擁有武力的男人依靠。於是,她才下決心改嫁給一個叫張汝舟的軍官。

這段歷史,並沒有出現在《金石錄後序》裡,但是出現在李清照的一封書信裡,跟她同代的其它文人也有過記載。恐怕很難像愛情完美主義者希望的那樣,說它並不存在。

李清照選的是一條更漫長、更痛苦的道路。堅忍,不是為了自己苟活,而是出於傳統文化形成的一種道德使命。

所以我說,李清照的改嫁不只情有可原,而且更可敬。

她了不得的地方是:當她發現這個軍官品行低劣而且還對她家暴,就立即離開了他,這比今天很多女性要果斷。

那個時代,女人沒有權力提出離婚,她就舉報這個人科舉舞弊,即便自己也要跟著進監獄。

當這一切過去,李清照才寫下《金石錄後序》,也是側面解釋自己的苦衷。

比起才華橫溢,果敢好勝的少女,《金石錄後序》裡這個剛毅堅忍的李清照,一個有文化擔當的千古文人,更讓我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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