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請閉嘴(29)精神病

29

精神病

世界上本沒有精神病,當所有的人都指定一個人是精神病的時候,於是就有了精神病。我本來不是精神病,可是M主任把我投到了精神病院來!

我想,領導一般都不會錯,他說我是精神病,我理應成為一個精神病,這樣才能襯托出領導的英明。於是,我開始扮演精神病,而且越演越像,最後真的成了一精神病了。

於是在我的想象裡,我和M主任可以隨意地穿梭於時空的隧道里,做出一些轟轟烈烈的事。

在M主任,他在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而我,則總是想開點小差。

兩千年後的這個晚上,月亮出現在很遙遠的東方,我被倒吊在白雪皚皚的山頂,所以感覺月亮在我的腦袋下面,這使我產生了天上地下惟我獨尊的妄自尊大;星星也一粒粒地灑落在夜幕上,灑落在我的腳下。

夜晚的風更加徹骨,凜冽地吹在我的臉上我的身上,感覺像刀子在割我的肉。除了風聲,我就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甚至我二弟也老實了很多,他早也呈現出萎靡的狀態,縮緊了肩膀想找個取暖的地方,但是他沒有得逞,白日裡他太囂張理應受點罪。

這個山頂上就是死寂一片,不過若是張開耳朵眼仔細地聽也能聽到一點動靜,那是月亮在打哈欠、星星在說話。下面就是他們在我精神極度分裂時,交談的一點片段。

——我又看到一頭大白豬。

——那是人。

——不可能,以前我經常看到一頭豬被倒吊著,然後被人扒出心臟、腸子以及屎。

——可那的確是人,你看他二弟還在呢。

——可豬也有。

——豬大都被騸了,殺的豬全是被騸過的。

——哦,我明白了,豬要報仇。幾千年了,豬終於要報仇了。

——你在說什麼呢?

——你忘記了,曾經有一個年輕人為了吃豬腦割遍了全縣的豬頭?

——難道這些豬冤魂如今真的要向人宣戰了嗎?

我知道這個年輕人是誰,他就是董仲舒,當年他在廣川山頂和無雙過著幸福的生活,快樂地做愛,也的確幹過偷豬頭的勾當。那些豬自然死不瞑目,就一直想報仇了,尤其是董仲舒養的那頭豬,聽董仲舒讀了幾年聖賢書,就忘記了自己的神聖職責是給董仲舒吃的,所以當它被董仲舒砍下了腦袋,冤魂不散,成了無頭豬鬼,到處去嚇唬人,最後被野狼吃了。它很可能生生世世為豬,一直想尋機報仇。

想到這裡,我就覺得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真是好玩,於是就哈哈大笑。然後那些星星就噤若寒蟬,不敢說話了。

這時候,M主任卻從屋裡衝了出來,拎了根皮鞭,狠狠抽了我一下,吼道:“笑什麼笑?像是半夜鬼叫。”

我倒覺得M主任猙獰的像個厲鬼,然後我就開始眼花,他肉嘟嘟的臉蛋逐漸幻化成兩千年前那個豬頭。原來,那頭豬後來終於找了機會投胎做人,要向董仲舒報復。而我,也許就是董仲舒轉世。

兩千年前,我和無雙在廣川山頂快樂地做愛,而M主任總是一臉豬相地觀禮,於是我每次總是給他講一些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道理,他竟然也明白了一些,而且兩千年來我教育他的聖賢之道一直在他靈魂深處流淌,到了後來,他把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道理髮揚光大,解釋成幻覺現象。

如果按照這個理論,那麼當我告訴M主任非禮勿視的時候,他一定會馬上認為看到了幻覺,然後扭頭就走,根本不用我說非禮勿聽。M主任當時還是女兒身,胸前長了雙排扣的乳房,兩千年的時間進化成一個男性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我的失誤之處在於沒有養頭公豬,即使抓雞抓鴨也全是女的,後來搶了個無雙也還是女的,所以多情的M主任只好暗戀我,當我朝他露出蒙娜麗莎的微笑,他就朝我撅起了屁股想跟我行周公之禮,但是我卻一刀砍掉了他的腦袋,他當然對我懷恨在心,兩千年了,一直想著的就是報復。

現在M主任把我吊在鐵槓之上,我欣賞著寒夜裡冷得發抖的星星在怡然自得,然後他又衝出來把我揍一頓,然後又回去睡了。

對此,除了豬的報復,沒有其他原因可以解釋,我只是自己怡然自得一番,他幹嘛有覺不睡出來打我,不怕感冒嗎?——這隻能是變態的報復。一種仇恨可以延續兩千年,而且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M主任回去以後,山頂上又恢復了寧靜,月亮已經打著哈欠爬上了中天,星星們也困得直眨巴眼,我能聽到它們眼皮相交一剎那的聲音。

月光下的雪地一片慘白,我的思想也變得一片慘白,在一片慘白中,我迷迷糊糊進入了夢境。夢中,我逐漸變成了一片雪花,融合在雪地之中,我的血液變成了透明的冰塊,我的靈魂使之熠熠生輝。然後我知道,我馬上要死了。這個時候,卻響起了蟋蟋蔌蔌的聲音,我知道是小蘇偷著跑出來了。

我問她:“兩千年前我被抓了,你就從來沒看過我,怎麼現在還來幹嘛?”

然後小蘇就說:“天啊,你要挺住啊!你真的不行了嗎?”

我說:“還好,你不睡覺來幹嘛?”

小蘇說:“我想做愛。”

我說:“都萎掉了,還做什麼愛啊?”

小蘇不信就伸手去撈,然後她就嚇了一跳,說:“我的媽呀,怎麼像塊冰?”

我說:“著涼了。”

小蘇說:“我去給你生火。”

我說:“千萬別那樣幹,現在要是被火一烤,我的肉就會稀里嘩啦地掉下來了,剩下一副骨架倒吊在這裡。”

然後小蘇就咬了咬嘴唇,似乎在下天大的決心。然後她就說我給你捂暖,然後就握住我的二弟,但是由於太冷,她握一會兒就馬上呵氣暖暖手。後來她乾脆給我做head  job,一會兒的工夫她的嘴唇就結出了冰。

我就說:“不要勞神了,即使暖和過來也不能做愛了。”

小蘇卻說:“即使把他凍成標本,我也要一個男人味十足的標本。”

按照她的解釋,假如我二弟以現在這個樣子被凍成標本,那其他人會笑她:“小蘇啊,原來你一直在跟這麼個男人同居啊?”

我能理解她的苦衷,所謂人言可畏眾口鑠金,我可不想給小蘇找麻煩。

所以小蘇就繼續給我做head  job。

這時候,風停了,天空卻飄起了雪花,是那種大片的雪花,它們從天而降,像是天使在散落潔白的花瓣。雪花落在我的臉上,涼絲絲的然後開始融化,我感受到了另一種鮮活的生命;雪花落在我的嘴唇上,然後我把它舔到嘴裡,在我嘴裡涼絲絲的融化,我依然感受到了另一種生命;雪花也落在我二弟身上,然後小蘇就把它吸到嘴裡。

周圍一點雜音都沒有,只有雪花簌簌的飄落的聲音,只有小蘇嘴裡發出“嘖嘖”的聲音。我似乎要融化在這美麗的雪夜裡,我也願意融化在這裡,跟著這些雪花,到了春天一起融化成水滲到土裡,潤澤我的好朋友——那棵小草的子孫。

我的二弟開始復甦,他怯微微地抬起了頭,一見到小蘇馬上就興高采烈地直立起來,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中向小蘇點頭致意。然後小蘇也很開心地蹲下來看著我的眼睛,她頭髮上全是雪花,看上去像是白毛女;她的嘴唇結了冰,凍得直哆嗦,但是眼睛中依然有明亮的色彩。然後我說:“我想吻你。”

如果你有過冬天的印象,一定會知道在寒冷的冬天的早晨,假如你握住一件鐵器,手肯定會被凍在上面拿不下來,小蘇的嘴唇已經變成了鐵,所以當我一吻到她,就馬上被凍住了,

我用實際行動告訴她,如果想要活命,就必須拼命地攪動舌頭,否則我們肯定會被凍死在一起。

小蘇也用實際行動告訴我,她願意和我死在一起。

然後我就用更加劇烈的實際行動告訴她,我不想死,也不想你死。

然後小蘇的眼睛中就流出了淚,並在臉腮處結成了冰。

然後我們就用實際行動宣告著對生命的渴求。

雪還在下,小蘇漸漸得被雪埋起來了。

我們的吻深情而熱烈,宣告著天地間真摯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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