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不韋:用自己的一生給《論語》做註釋

呂不韋:用自己的一生給《論語》做註釋

說起呂不韋,那可是鼎鼎有名,相傳秦始皇贏政,還是他的兒子。但要說起他與孔子的交集,人們自然會想到孔子做《春秋》,呂不韋也領頭搞出了個《呂氏春秋》。

雖然兩者不盡相同,但《呂氏春秋》“兼儒墨,合名法”,還是很把儒家給大讚一番的。

不過,呂不韋與孔子的交集不止於此,在司馬遷看來呂不韋還用自己的一生給《論語》做了番註釋。

在《史記·呂不韋列傳》中,司馬遷在寫完呂不韋的一生後,給出了蓋棺定論性的一句話——

“孔子之所謂‘聞’者,其呂子乎?”

孔子所說的所謂“聞”者,難道不就指的是呂不韋這樣的人嗎?

呂不韋是個什麼樣的人?在司馬遷看來他就是孔子所說的“聞”者!從而不但把呂不韋與孔子關聯到一起,使他們有了交集,而且還從側面告訴我們,如果你不懂孔子所說的“聞”者是什麼樣的人,那你就來讀讀我寫的《呂不韋列傳》吧,讀完你就明白了,因為呂不韋的一生就是“聞”者的註腳。

要想弄清楚司馬遷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們就必須得首先走進《論語》,來弄明白這“聞”者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聞”者之說,來自於孔子與弟子子張的一次對話。

這天,子張問孔子:“士何如斯可謂之達矣?”老師,你能告訴我一個人怎樣做才能算是一個通達的人呢?

呂不韋:用自己的一生給《論語》做註釋

孔子反問道:“何哉,爾所謂達者?”你說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你能說得詳細點嗎?

子張接著說道:“在邦必聞,在家必聞。”我說的“達”者,就是他在諸侯國很有聲望,在大夫家也很有聲望,總之就是一個有很高名聲的人。

孔子聽完稍一思考回答道:

“是聞也,非達也。夫達也者,質直而好義,察言而觀色,慮以下人。在邦必達,在家必達。夫聞也者,色取仁而行違,居之不疑。在邦必聞,在家必聞。”

不,不,不!你所說的這樣的人,他是一個有名氣的人(聞者),不是一個通達的人(達者)。所謂“達”者指的是品性正直,喜好大義,嚴格要求自己,總能自覺謙讓於人的人。這樣的人是個真正的君子,到哪裡都會受到尊敬;而“聞”者只是表面上看著很仁厚,是個好人,但他的內心卻正好與此相反,是到哪裡都有好名聲,實際上卻是個外君子、內小人的偽君子。

孔子說這麼多,你是不是有點看不懂呢?簡單直白點說,“達”者就是透過加強內在自身修養、走正道而取得成功,從而名譽天下的人,而“聞”者則是放棄原則,只要是能爭名奪利就不惜採取一切手段來實施,以求得到榮華富貴的人。

呂不韋:用自己的一生給《論語》做註釋

弄明白了“聞”者與“達”者的區別,我們再來看看呂不韋到底是“聞”者,還是“達”者。

呂不韋雖然最後官至相國,被贏政尊為“仲父”,成就了別人成就不了的功業,甚至可以說掌握了秦國的政治走向。但說到底他是個商人,商人的目標是什麼,那就是以有限的資本投入,以求收益的最大化。

呂不韋雖然以千金之資的投入,讓贏政的父親,也就是在趙國做人質的異人回國做了太子,最終得以繼承王位,但說到底,他這樣做不是出於政治上的考慮,其出發點是如何透過自己的這一投資,來獲得更大的財富回報。

也就是說,呂不韋與異人的交往,其本質是他內心並沒有什麼宏大的政治抱負,要建立什麼樣的太平盛世,而是為了謀利。

《戰國策》就對呂不韋的這一決策過程進行了詳細描述。呂不韋決定傾家蕩產也要資助異人,當然需要贏得全家的支援,於是他就做自己父親的思想工作。

他問老爹,耕田種地投入與產出的比例是多少?他老爹也不知兒子要說什麼,只好老老實實回答說,種地投入一分能產出十分,也就是能獲得十倍之利。

呂不韋:用自己的一生給《論語》做註釋

呂不韋又問,做珠寶生意呢?老爹回答道,那能獲得百倍之利。

呂不韋見父親上了道,就又問那“立主定國之贏幾倍”,如果投資一個國君能獲得幾倍的利潤?他老爹驚呆了,愣了半天說,那回報就無數了。

從呂不韋與老爹的對話中,我們就能明白,呂不韋從一開始就把政治當作生意做,這也註定了他在今後的行動中,不會把“走正道”當作自己的行動準則,也就是說他從沒想過要去做一個“達”者,而更願意做一個只要能取得成功就不惜不擇手段的“聞”者。

如果說呂不韋作為一個逐利的商人,他當初扶持異人的動機有點不純,還是能夠被理解、甚至是被原諒的話,那麼,後來發生的事就暴露了呂不韋內在的不地道,讓人們不能再忍受了。

呂不韋在邯鄲娶了個長相俊美、能歌善舞的小老婆,並且還懷了孕。

這天,異人到呂不韋家喝酒,是“見而說之”,想據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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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朋友妻,不可欺”。呂不韋見狀是十分的惱火,本想發作把異人大罵一通。但轉念一想,已經在這傢伙身上花了那麼大的代價,為一個女人鬧掰了可划不來!再想想這女人已經懷了自己的孩子,這異人把她要走,如果將來這女人生了個男孩?如果異人如自己所願當上了秦國的國王?那我這個孩子不就是將來秦國的國王了嗎?那秦國不就是我老呂家的了嗎?想著這些,呂不韋是爽快地把小老婆讓給了異人。這女子足月果然生下了個男孩,名叫贏政。

後來異人做了秦王。異人一死,贏政做了秦王。自己的兒子做了秦王,呂不韋當然高興,高興之餘,呂不韋還不忘自己的舊相好——現在秦國的太后、贏政的親媽,兩人是“時時竊私通”,經常鬼混在一起。

呂不韋樂是樂了、玩是玩了,但隨著贏政的慢慢長大,呂不韋漸漸樂不起來、玩不起來了——自己和太后的私情如果被長大的贏政知道後,那可沒自己的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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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不韋想收手,太后卻不願意。為了徹底擺脫太后,呂不韋想了個金蟬脫殼之計,找了個“大陰人”名叫嫪毐的來替代自己。什麼是“大陰人”?就是下面那玩藝兒比較厲害,據司馬遷說,他那玩藝兒能掛著“桐輪而行”。這太后一試,果然年輕力壯的嫪毐比年邁體衰的呂老頭子強多了,便不再糾纏呂不韋,一心一意和嫪毐玩了起來,並且還生了兩個兒子。

不過,呂不韋的解脫只是暫時的,紙畢竟包不住火,後來嫪毐之事還是爆發出來,引起了秦國的一場動亂,贏政出兵滅了嫪毐。

呂不韋雖然貴為相國、仲父,但他內心知道,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已經長大了的贏政是不會放過自己的,於是便“恐誅,乃飲鴆而死”。

呂不韋死了!他死得虧不虧?想想有點虧。在自己的精心努力下,當初自己制定的目標實現了,成為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勝利者,卻不得不以自殺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一生,真是有點虧!

但再細細想想一點也不虧,當初異人向你要老婆,你咋不給人家說老婆已經懷上自己的孩子了呢?居心太壞了。你要說明白了,人家異人說不定就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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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太后好,不管是誰主動的,但明知道這樣子不符合正道,但還要走下去,這讓慢慢長大的贏政情何以堪?還有就是,你怕惹火燒身,就應該勸太后立馬改邪歸正,而不是再介紹個“大陰人”過去。這樣一個做事沒底線的人,死了一點也不虧!

一個生前不擇手段以至名聞天下,但死了也讓人不覺得他虧的人,對照孔子的觀點,他不就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聞”者嗎?

有人說,講故事是教授語文的最好方式,學《論語》時如果不明白孔子所說“達”者與“聞”者的區別,那就來讀讀《呂不韋列傳》吧!

作者:我方特邀作者趙倡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