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侃紅樓370：被圍垓下，虞姬自刎酬霸王，慘遭逢冤，黛玉遠嫁謝寧榮
《五美吟》是林黛玉繼賈寶玉生日掣得芙蓉花籤預示將要遠嫁後，所作的又一事關未來命運的詩文。不同於之前的《葬花吟》，這次她借鑑五位女子的命運影射自身。算是事關結局的重要伏筆。
《五美吟》寫了西施、虞姬、王昭君、綠珠和紅拂五位女子。她們看似毫無關聯的人生，卻殊途同歸。有兩個共同點：一，全部為人做妃妾。二，全部於兩個敵對之間被迫決定命運。
《五美吟》堪稱為林黛玉結局定調，被迫外嫁於人做王妃，成為必然。
上文我們講了《五美吟·西施》，借西施入吳宮和東施效顰的典故，講述林黛玉嫁為王妃、薛寶釵“黛去釵嫁”的［終身誤］結果。
那麼，林黛玉為什麼會被賈家嫁給他人，答案則在《五美吟·虞姬》這首詩中。我們就試著串聯線索，解讀一番。
腸斷烏騅夜嘯風，虞兮幽恨對重瞳。
黥彭甘受他年醢，飲劍何如楚帳中。
虞姬在楚霸王項羽被圍垓下之後，自刎於霸王前，以死相酬。等到後文《姽嫿詞》林四娘以死酬恆王，就會發現從虞姬到林四娘，都在體現林黛玉願為賈寶玉“犧牲”的奉獻精神，和忠貞不渝的愛情觀。
“腸斷烏騅夜嘯風”，夜風肆虐，烏騅馬發出的悲鳴嘶叫，令人聞之痛斷肝腸。
《史記·項羽本紀》記載項羽對虞姬作悲歌：“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項羽的坐騎就叫“烏騅”。當日被劉邦圍在垓下四面楚歌，虞姬自刎後，項羽便騎著烏騅馬突圍，在烏江邊只將烏騅馬渡過江。霸王自覺無顏見江東父老，便自刎於烏江。
“虞兮幽恨對重瞳”，虞姬知曉相遇大勢已去，到了生離死別之時。儘管心中不捨與項羽分別，卻終究要作出決斷，決定自己的命運。
“重瞳”就是項羽，相傳項羽有一隻眼睛是重瞳。《項羽本紀》記載：“又聞項羽亦重瞳子（一隻眼睛裡有兩個眸子）。”
虞姬與項羽感情深厚，雖是姬妾情如夫妻。虞姬也可作霸王之妃。
垓下四面楚歌，項羽不忍舍虞姬而去，為了能讓他突圍逃生，虞姬自刎“霸王別姬”。既是忠貞不甘被俘受辱，也是深情一片以死相酬。
“黥彭甘受他年醢”，反覆無常的黥布和彭越甘心投靠劉邦，落得他年被剁為肉醬的結果。
黥布、彭越原是項羽部將，相繼背叛投降劉邦，協助破楚有功，才有垓下之圍的項羽之敗。
後來黥布被封為淮南王，彭越被封為梁王，依然腦有反骨三心二意，最終黥布舉兵叛變，被劉邦所殺；彭越野心搞分裂，也伏誅後被剁成肉醬。
“飲劍何如楚帳中”，黥布和彭越自嘗惡果，氣節和骨氣都不如虞姬飲劍，忠貞摯愛令人敬佩。
“霸王別姬”，以虞姬之死而名傳。虞姬用橫劍自刎酬報了項羽的恩愛之情。
項羽脫困後卻追隨虞姬自刎而去。黃泉路近，二人終究攜手。
《五美吟·虞姬》透過虞姬的忠貞，表達了林黛玉矢志不渝的愛情觀
林黛玉作《五美吟》並不只是為了歌詠前賢，而是感傷自身。
曹雪芹有意選取的這五位女子，都是恰好契合林黛玉的平生遭際。上文《西施》如此，本文《虞姬》也是同樣。
林黛玉創作《五美吟》，是在賈寶玉群芳夜宴掣花籤和賈敬暴斃之後。
芙蓉花籤預示林黛玉終將遠嫁。賈敬突然暴斃，則代表賈家飲鴆止渴即將要覆亡的現實。
內憂外患的賈家就像被圍垓下的西楚霸王，四面楚歌。更增加了林黛玉的人生變數。
霸王別姬的故事家喻戶曉，虞姬明志為項羽而犧牲。而項羽之敗，固然有自己的責任，也與被黥布、彭越等小人背叛倒戈有關。
賈家和賈寶玉同樣因小人背叛而蒙難，之前就提過王家是賈家衰敗的關鍵誘因。母蝗蟲策略針對賈家，致使王家借賈家而崛起。卻損害了賈家的利益。
比如王子騰丟了賈家把持幾十年的京營節度使，讓賈家被踢出權力核心。
比如賈寶玉三次接近舅舅、舅母王子騰夫婦，全都遭難。尤其“勇晴雯病補雀金裘”就暗示賈寶玉的災禍來自舅舅，卻傷害了林黛玉。
林黛玉如晴雯、虞姬一般，為了賈寶玉而犧牲自己，與賈探春遠嫁之後很快死去。不久，賈寶玉出家後尋蹤而至，在林黛玉墳前守墓餘生，一如項羽烏江自刎，生死相隨。
第二十三回，賈寶玉對林黛玉的誓言“明兒我掉在池子裡，教個癩頭黿吞了去，變個大王八，等你明兒做了‘一品夫人’病老歸西的時候，我往你墳上替你馱一輩子的碑去。”就是寶黛結局的伏筆。
《五美吟·虞姬》的故事，曹雪芹也寫了很多內容予以佐證。最明顯的當然是《姽嫿詞》林四娘以死酬恆王的典故。後文會再細說。
賈家和賈寶玉被人揹叛而四面楚歌，除了上面提到的王家之外，還有一些重要伏筆。
其一，石呆·子逢冤被賈雨村陷害，就是日後賈雨村忘恩負義背叛賈家的真實寫照。是為［玉在櫝中求善價，釵於奩內待時飛］。賈雨村背叛陷害賈家和賈寶玉，迫使寶黛離散，黛玉和探春遠嫁。
其二，賈元春省親點的第一齣戲《豪宴》出自《一捧雪》。講述小人湯勤忘恩負義覬覦恩人莫懷古的小妾雪豔（雪雁？），將他有傳家寶“一捧雪”玉杯的訊息出賣給奸臣嚴嵩父子。
莫懷古被奸人所害亡命天涯，小妾雪豔假意嫁給湯勤後，於新婚之夜將之殺死後自盡。
雪豔就像虞姬，以死明志。雪豔通雪雁，就是林黛玉。湯勤無疑是賈雨村的原型，一如黥布、彭越，屢次背叛陷害恩人，最終沒有好結果。
其三，賈母元宵節夜宴的戲叫《八義·觀燈》，典出《趙氏孤兒》。《觀燈》講述趙朔與“八義”等人共度元宵佳節的歡樂情景。
殊不知繁華背後災難萌生。小人屠岸賈構陷趙盾，唆使晉侯將趙盾、趙塑父子抄家滅族，只得“趙氏孤兒”被八義中程嬰救下，長大後報仇雪恨。
八義忠貞，願為知己趙塑赴死，就像虞姬與項羽。屠岸賈之流就如王子騰、賈雨村和黥布、彭越。
晉侯設計陷害抄家趙家，也預示皇帝抄家賈家，實為“鳥盡弓藏”。
其四，賈元春所點的第三齣戲《仙緣》出自《邯鄲夢》。與群芳夜宴掣花籤時芳官所唱《賞花時》小曲同源。都是講盧生被呂洞賓度化，“黃粱一夢”經歷人生無常，醒來後頓悟出家的故事。
盧生夢中榮華富貴卻屢次被小人陷害家破人亡。好在妻子忠貞不渝始終相伴，也是《五美吟·虞姬》的影子。
《五美吟·虞姬》代表林黛玉和賈寶玉的忠貞愛情，遭受賈雨村等小人陷害，王夫人賈元春不支援，最終在賈家情況岌岌可危時，與賈探春以貴妃之妹的身份，被迫二女同嫁海外異國為王妃。
林黛玉遠嫁一如虞姬自刎，存了一去不歸的死志。她此生除了賈寶玉不會再委身他人。
虞姬堪比王妃的身份，則對應瀟湘妃子和“芙蓉花籤”，不多贅述。
《五美吟·虞姬》除了寶黛愛情伏筆，還借垓下之圍和“黥布、彭越”小人背叛，講述賈家和賈寶玉遭人背叛的危局，是促使林黛玉遠嫁的原因。
黛玉以賈家養女身份，酬報養育之恩同意遠嫁，也是“人生養榮丸”的伏筆。
所以，《五美吟》每一個人都有一個主題的伏筆。下文將是《五美吟·明妃》，真正對應芙蓉花籤黛玉遠嫁的具體補充。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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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君箋雅侃紅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