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龍說趙太后的藝術: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趙惠文王三十三年(前266年),趙惠文王去世,其子丹繼位,是為趙孝成王。

孝成王元年(前265年),趁趙國王位交替之時,秦軍攻打趙國,奪取趙國三座城池。當時趙王年幼,由太后執掌朝政。由於秦軍攻勢很猛,趙太后便派使者向齊國求救,齊國答應出兵,但趙國必須要將長安君送到齊國當人質,齊國才會出兵。

觸龍說趙太后的藝術: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長安君是趙太后的少子,因被封在長安,故被稱為長安君。趙太后不願意讓兒子遠離自己,去齊國當人質。大臣們都以國家為由,多次勸說趙太后將長安君送到齊國當人質,太后捨不得,就對自己左右侍臣說:“如果有人再說讓長安君去做人質,我一定吐他一臉唾沫。”

當然,這話不是對侍臣說的,趙太后的目的是想透過侍臣將她的話傳給各位大臣。

命令頒佈不久之後,左師觸龍便向侍臣通告,想要拜見太后,太后以為觸龍又是來勸她將長安君送出去,便怒氣衝衝的在宮殿之中等著觸龍的進見。

觸龍緩緩走進大門,很吃力的拖著腿,走到了太后面前,首先深深一躬,向太后請罪:“我的腳有毛病,現在已經不能快步前進了,因此很久都沒有來拜見您了,但我又惦記太后的身體是不是有什麼不適,所以今天拖著自己來拜見太后。”

太后本來準備觸龍一勸諫就發火,現在聽觸龍這麼一問,便壓住火氣回答:“我現在也只能依靠車子到處走走了!”觸龍點點頭,又問:“您現在的飲食還沒減少吧!”太后見觸龍是來嘮嗑的,心中懸著的怒氣也就慢慢鬆懈下來,平和的說:“現在只能吃點稀粥罷了。”觸龍嘆口氣,緩緩的說:“我最近也不想吃東西,自己就勉強的散散步,每天走上三、四里,走完之後,漸漸的就想吃東西了。建議太后您也試試,這樣對身體還是有好處的!”

太后徹底放下了戒備,笑著對觸龍說:“我可走不了那麼遠,這方法對我不行!”

觸龍說趙太后的藝術: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笑罷!太后又問觸龍:“我看你身體還不錯啊!最近怎麼也吃不下去飯呢?”觸龍立馬將笑容收起來,嘆氣說:“我的小兒子舒祺沒什麼出息,可我又偏偏喜歡他。因此我想向太后請求,讓他來宮中守衛王宮,也好為自己謀個出路!”太后滿口答應:“這是小事,沒問題,對了,他多大了?”觸龍顯得有些不好意思:“15歲了。雖然歲數還小,但我總希望在我入土之前,為他謀個出路!”

太后頓時來了興趣,向觸龍發問:“男人也疼愛他的小兒子嗎?”觸龍點點頭,脫口而出:“是的,男人疼愛兒子比女人還厲害呢!”太后又笑了起來,帶著笑聲說:“女人們疼愛兒子才特別厲害呢!”

觸龍見太后神情已經全部放鬆,也就不再兜圈子,直接提出自己的見解:“我認為太后疼愛燕後勝過疼愛長安君。”

燕後是趙太后的女兒,因其嫁給燕王,故被稱為燕後。

太后又笑了笑,擺擺手說:“你這回可說錯了,我疼愛女兒不如我疼愛長安君。”觸龍收了收臉上的笑容,嚴肅的說:“做父母的疼愛子女,就得為子女的長遠考慮。當初您送燕後出嫁時,握著她的手,坐在身邊為她流淚,想到以後遠遠的離開了您,您的心中十分悲傷。然而等她出嫁,前往燕國後,您在祭祀時總要為他禱告說:‘千萬別讓人家把她遺棄,讓她返回趙國啊!’您這樣做難道不是為了燕後長遠考慮,期望燕後的子孫後代世世都能繼承燕國王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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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也收起了笑容,回答說:“的確是這樣!”

觸龍接著太后的話問道:“從現在往前數三代,一直到趙烈侯時代,趙國每一代國君的子孫,凡被受封為侯,而他們後代繼承為侯的,現在還有嗎?”太后搖搖頭。“不光是趙國,其他的諸侯國子孫繼承為侯的現在還有嗎?”太后又搖搖頭:“也沒有了!”

觸龍衝太后拱了拱手,接著說:“從近處看,趙武靈王長子趙章因為奪位被殺,武靈王也被殺害;從遠處看,成侯之子與太子爭位,敗逃韓國,子孫也都受到迫害。難道國君的子孫封侯就一定會產生災難嗎?這是因為他們地位顯貴、俸祿優厚、擁有很多寶物,他們的衣食住行都是由國家開支,然而他們卻對國家沒有任何功勞,所有他們最終都會失勢啊!”

“現在太后為了使長安君地位顯貴,封賞給他很多土地,並送給他很多珍貴的寶物。要想保住地位和寶物,就應該讓長安君為國家建立功業,不然,一旦太后不幸去世,長安君又能依靠誰呢?他又該如何在趙國立足呢?而現在長安君有為國立功的機會,而太后卻阻止長安君,因此我說太后疼愛長安君不如疼愛燕後。”

太后沉吟了一會,點點頭說:“你說的對啊!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吧!”

第二天,觸龍便為長安君準備車架,送他去齊國做人質,等他到達齊國後,齊國派出援兵,援救趙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