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說一句再見

她站在人群中,總是微微揚起下巴,嘴唇抿著,收起肚子,雙手看似自然實則刻意的垂在褲兜外側,試圖讓整個人看起來莊重而有威嚴。不認識的她的人會覺得她很嚴厲,實際上她也確實有厲害的一面,只是內心柔軟善良的人永遠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她從人群中走過,雙眼望向正前方,兩側的人都肅立看向她,並且被她帶的也自然的直了直腰。可能這就是所謂的氣場吧,一股不想柔弱懶散的氣場影響著周圍人。

她走到我身邊,微微欠身,說著這一天的工作,眼睛看著遠方。我心想,這一天都要忙碌了。可是並不煩躁,我知道這一天會和過去的每一天都不一樣。我把耳朵湊的更近,為了聽清她的話,領會意思,還不時地反問一句,一是告訴她我聽懂了,二是確認我不確定的細節。

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我每天都在推進她當天早上說的工作,她到也不催我,只是在適當的時候問幾句,我也剛巧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手足無措,所以順理成章的得到了指點和幫助。

久而久之,我在工作上形成了依賴,難以突破,或者用現在流行的詞來說就是不想跳出舒適圈,萬事聽她說一說就好了,幹嘛要自己思考。但是終究計劃趕不上變化,可能人追求幸福的秘訣就是不要以永遠來想象好的事。

我從她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比如尋找做事的意義。她像個詩人,經常雲山霧繞的說一堆,用最詩意的含蓄說明一件事的意義。我呢,天生就是個理科生,強忍著不耐煩聽她說,有時要深吸一口氣才能保持臉上不露出不滿。

不過時間真是件好東西,只有時過境遷的時候,才真正知道了,她的那種詩意是內心追求的東西,很美很美。那種美是年輕時眼睛裡的純淨,中年時內心的平靜,年邁時周遭一切的安靜。

她也許用很多句話說出了幾十年後的我們,確不明說當下的咱們。她想用詩情畫意保留住生活中最平靜的一面,讓我們任何想起來的時候,都更加平靜。就好比對的事似乎都沒有根據,而只有錯的事來臨時,才給了它一個意義。

上一次和她分別,我沒覺得什麼,因為我們都還年輕,還會遇到。這一次分別,我卻落寞了許久,因為我知道這一轉身也許就沒有以後了。通常人都會想辦法接近自己最好的一面,所以我們會感激那些給予我們機會的人,讓我們至少做了一次比現在的自己更好的人。

五月的陽光正好,微風不燥,樹葉在高處唰唰、唰唰響,好像在互相打招呼一樣,透著陽光,帶來微涼。

跟你說一句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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