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淺淺:如何咀嚼詩歌這個瓜

賈淺淺:如何咀嚼詩歌這個瓜

賈淺淺:如何咀嚼詩歌這個瓜

文/穆曉禾

詩人賈淺淺火了,追溯根源,是老牌刊物《文學自由談》2021年第一期刊登的文章《唐小林:賈淺淺爆紅,突顯詩壇亂象》(以下簡稱“唐文”),經該刊物的微信公號發表,瀏覽迅速超越10w+,後無限蔓延於抖音,保守估計至少幾億級點選。

這些天來,我也對唐文產生了極大的興趣,現在讓我們看看唐文都說了個啥,讓我逐條逐款地對其分析下,教教他如何咀嚼詩歌這個瓜。

唐文的首段,就是整篇文章的概括和大綱提要。

唐文說:“在詩壇亂象叢生的今天,形形色色的鬧劇,真可謂五花八門,應有盡有,隔三差五就會上演一幕幕可悲可笑的大戲。”

——詩壇亂象,不止今天,自新詩誕生以來,就充滿了爭議。鬧劇形色,那是因為新詩風格五花八門,隔三差五就有人跳出來指指點點,說這不是詩,說那不是詩。在唐看來,這是一幕幕可悲可笑的大戲,可是我縱觀唐文論據後,發現可悲可笑的是唐,而不是賈淺淺,更不是新詩。

唐文說:“彷彿是在一夜之間,詩壇又冒出了一個紅得發紫的詩人,其躥紅的速度,其他人不要說乘高鐵,即便是坐上火箭,也未必追趕得上。這位突然爆紅的詩人,名叫賈淺淺。”

——唐的這句話,是在唐文釋出之後的事,而非之前。之前,賈淺淺怎麼就紅得發紫了,怎麼就看出她“突然爆紅”了,至少詩歌圈裡並不這樣認為,這只是唐的一種臆想。賈淺淺,頂多是近五年來冒出的詩壇新秀,對於一個70後的詩人,算是大器晚成了。

唐文說:“在詩歌被視為“出版毒藥”、誰都賣不動的今天,一家家出版社就像哄搶緊俏商品一樣,競相出版、烘炒賈淺淺的詩集;”

——賈淺淺,這幾年出過三本詩集,噹噹網上所有評論加起來,還不足100人,只能說明她還未被人所知。近30年來的詩壇,只有倆人符合這句話,一個是汪國真,另一個是餘秀華,唐是把餘秀華現象強行按在了賈淺淺身上,背離了現實情況。

賈淺淺:如何咀嚼詩歌這個瓜

唐文說:“一些文學名刊大開綠燈,不惜以大量的版面,紛紛發表賈淺淺的詩歌,為這位詩壇新秀人工施肥、揠苗助長;”

——什麼叫大開綠燈,唐的意思是賈淺淺背靠資源,且詩歌極差的情況下,仍然有一些文學名刊為其發表。你應該知道,沒有哪個詩人只依靠人情稿,可以一路走下來的。如果《文學自由談》是一本詩歌刊物,你的老東家無論誰是主編,肯定必發賈淺淺的詩歌,這是毋容置疑的,這是每一個刊物的內部機制所致。一個詩人紅不紅火不火,不是在一些刊物上發表一些詩歌就能達到的,像我這種級別的詩人,還在《語文週報》上發過整版的詩歌呢,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同理,像唐文這麼漏洞百出的評論,都能在《文學自由談》上發表,我們就能依此說刊物是大開綠燈嗎?若唐非這樣認為,那咱們同樣也可以質疑。

唐文說:“有的文學獎高調把珍貴的大獎,頒發給賈淺淺;2017年,賈淺淺成為魯院第32屆高研班學員。同年12月26日,賈淺淺獲得第二屆陝西青年文學獎詩歌大獎。”

——唐認為,賈淺淺作為陝西省青年文學協會的副主席,又是《延河》前主編賈平凹的女兒,得此詩歌獎是“裁判員”和“運動員”的貓膩關係。這個表象,看似很有道理。只要賈淺淺不是該詩歌大獎的評委,那就不是自己給自己頒獎,並不違規。據我所知,陝西省最高文學獎乃是柳青文學獎,賈淺淺並未得過柳青文學獎之詩歌獎,說白了,陝西青年文學獎算不上是什麼“大獎”,它的影響力都不及那些各省“10萬獎金”獎。我們退一步講,賈淺淺在各大刊物上發表過大量的詩歌,曾參加過魯院高研班和青春詩會,若還得不了陝西這個小小的青年文學獎,我們才更有理由去質疑,這個獎真的存在巨大的“弔詭”。

唐文說:“各路文學名家和詩人,積極為賈淺淺的詩歌撰寫評論,溜鬚拍馬,一路吹吹打打,保駕護航,好不熱鬧。”

——唐的整篇文章,就這一句話,還算沒有瞎胡扯。一個詩人出了詩集,找幾個詩評家來論論,實屬正常。唐本身就是專業寫評論的,這內裡行情,他應該最門清。不止詩壇這樣,文壇藝壇官場職場等等,甚至我們身邊的每一次飯局,都有這樣的現象,這是社會的一個通病,我們很難杜絕。我們不能因為幾個評論家對賈淺淺說了幾句過譽的話,就由此抨擊一個詩人的水平,這不成因果關係。

唐文說:“賈淺淺的詩歌完全屬於一種“回車鍵分行寫作”。這種白開水似的“淺淺體”詩歌,最顯著的特點就是把無聊當有趣,把廢話分成行——彷彿是一路狂按回車鍵的產物。”

——唐給賈淺淺的詩歌,命名為“淺淺體”,這還真高抬她了。我就納悶了,為什麼評論一個詩人的詩歌,一定要給她命名,不起個名字好像不足於去說她似的。像當年的“梨花體”“羊羔體”“白雲體”“魔鬼體”“便條體”一樣,這是一種回車體。近20年來,我從未見過,有哪個人因為會敲回車成為詩人的。

唐文說:“無論張清華們怎樣海侃神吹,始終都改變不了賈淺淺詩歌變態、汙穢、猥瑣、平庸的性質:……面對這種骯髒噁心的垃圾文字,我怎麼也想象不出,這與詩歌怎麼能夠捆綁在一起;”

——其實,行文至此,才到點上,我就給他論一論什麼是新詩。唐把賈淺淺的詩歌定性為變態、汙穢、猥瑣、平庸的性質,屬於“一棍子”理論。

賈淺淺:如何咀嚼詩歌這個瓜

晴晴喊

妹妹在我床上拉屎呢

等我們跑去

朗朗已經鎮定自若地

手捏一塊屎

從床上下來了

那樣子像一個歸來的王

——《朗朗》

中午下班回家

阿姨說你娃厲害得很

我問咋了

她說:上午帶她們出去玩

一個將尿

尿到人家辦公室門口

我喊了聲“我的娘嗯”

另一個見狀

也跟著把尿尿到辦公室門口

一邊尿還一邊說:

你的兩個娘都尿了

——《我的娘》

——唐列舉的這兩首詩,是本月在網路裡傳播最廣泛的兩首詩,被網友戲稱“屍字頭”詩歌。當我初見這兩首詩時,並沒有反胃的感覺,這樣的詩歌怎麼會讓人噁心呢,我著實想不通。我們每一個人都會有孩子,當看見孩子的屎尿時,第一感覺怎麼會是噁心呢,怎麼會有厭惡的心情呢,除非那不是你親生的孩子;我們也都有父母,當他們老了,伺候在床的時候,屎尿便是一個大問題,我們誰會噁心父母呢,當然不會。不會的前提,是因為有愛,我們愛他們,不會因為看見他們屎尿而厭惡他們;再說,我們自己也有從小到老的那一天,會噁心自己厭惡自己嗎?在親情上講,這兩首詩完全立得住。唐只所以噁心,那是他看見的是別人家的孩子,這就像一個人,無論自己家裡多麼地髒亂差,他因為習慣而不覺得不適,但這樣的髒亂差若是別人家,他卻一刻都待不住。如此,不以己推人,說明唐是一個沒有同情心的人。

藝術來源於生活,誰說“屎尿屁”不能入詩呢。可能是你讀慣了唐詩,猛讀這樣的新詩,並不適應。新詩可以散文化,新詩可以紀實化,新詩更可以紀事化。我們生活的每一個細節都可以入詩,以詩體的方式記錄,就像賈淺淺寫父親的那些詩歌一樣。在唐的眼裡,都成了詬病的理由。唐看似的“把廢話分成行”,在我們詩歌圈,這類詩叫“口語詩”,新詩才走過了一百個年頭,如何用白話寫成詩,詩人們一直都在探索著,並未停止過腳步。唐看似的“把無聊當有趣”,這正是新詩的一面,但凡是帶過孩子的人,都曾遇到過詩人所寫的場面,這怎麼會無聊呢,恰恰是孩子成長程序中有趣的某個情節。就像一個男人,從外面打拼苦累了一天,到了家裡,看見整潔的房間,香氣撲鼻的飯菜,可愛歡笑的小孩,你所有的怨氣便蕩然無存了;可是,事情的真相併非如此,髒亂的地板,餿掉的剩飯,哭鬧的孩子,都已經有人幫你弄好了。我們常聽一些老人說,孩子,我是一把尿一把屎把你拉扯大的。這樣的話,我們並不陌生,我們猶在耳邊。怎麼到了唐這裡,就成了變態、汙穢、猥瑣呢。

唐文又說:“賈淺淺與其說是在寫詩,倒不如說是在以詩歌的名義大肆糟蹋和褻瀆詩歌。其文字的汙染性、傳染性和破壞性,無疑是對當代詩歌罕見的荼毒。”

——賈淺淺的詩歌,怎麼就以詩歌的名義大肆糟蹋和褻瀆詩歌呢,唐文中並未舉出什麼是好詩歌,沒有對比,何來好壞。唐說的汙染性,僅僅只是幾個字眼嗎?是誰把賈淺淺的詩歌,推到了大眾的面前,始作俑者是唐,而非淺淺本人。唐說的傳染性,唐即便做到了讓賈淺淺的詩歌廣而告之,我相信也沒人會去效仿這類詩歌,因為像這樣的詩歌,但凡一個成熟的詩人,都曾涉獵過,無論其內容,還是其手法,她都不是獨創,在她之前,我們很多人都寫過。比如,我的詩集《獲救之舍》出版時,就曾被砍掉了兩首詩。其中一首,當年報紙發表時,編輯直接刪掉了這一節:我很窮/窮得找不起一個小姐/像她一樣用性去流浪。儘管如此,我始終覺得,這是我很經典的詩句。唐說的破壞性,根本沒必要,賈淺淺的力度還不夠,當年她老爸的《廢都》,影響何其大,都不可能帶壞整個文壇,你這言論“當代詩歌罕見的荼毒”,多像我們某一時期的帽子啊,我們該警惕的是你,而非淺淺。

讓唐,感覺賈淺淺詩歌猥瑣的,估計是這一首:

迎面走來一對男女

手挽著手

女的甜蜜地把頭靠在

那男人的肩上

但是裙子下

兩腿間流出來的東西

和那男人內褲的氣味

深深地混淆在一起

——《日記獨白》

——照唐的理論,新詩既不能寫“屎尿屁”的字眼,又不能寫“性”,甚至連寫出“做愛”兩個字都是大逆不道。唐想用道德綁架文學,誤導大眾,實則是一個虛偽“衛道士”的模樣,裝腔作怪。你可以說,這首詩寫的過於直白,寫的不含蓄,寫的不唯美,但架到道德的高度上去,你就有不懂文學之嫌了,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賈淺淺:如何咀嚼詩歌這個瓜

唐文說:“在她的詩集《第一百個夜晚》中,諸如《朗朗》這樣噁心人的詩,可說多如牛毛。”

——或許,像唐之說,詩集《第一百個夜晚》,諸如《朗朗》這類的詩,是全部,而不是多如牛毛,這也不是什麼問題。也許,這是一部詩人媽媽寫給孩子的詩,是送給孩子的一個禮物。但你認為的多如牛毛的這些詩,只是詩人賈淺淺詩歌裡滄海一粟,或者說佔據很小的一個比例。賈淺淺出過三本詩集,你都讀過嗎?她發表在各大刊物上的詩歌,你都讀過嗎?

面對我這類的質疑,網上的聲音,不在少數。當我,再次翻開《文學自由談》公號唐文下面評論時,排在第一個置頂的是一個叫“冉”的作者,他自稱是唐的朋友,他們一塊領過該刊物的大獎,自然站隊唐邊,為其辯護,我們暫且把這個人叫“唐友冉”吧。

唐友冉說:“每評一個作家或詩人以及評論家,他必儘可能自費購買評論物件的所有文字然後苦讀,這不是什麼道德制高點,這是最本份的批評基本功。這種作派和精神,在當下批評界幾成絕響,僅此我必須佩服小林先生。”

——自費購買評論物件的所有文字,然後苦讀出評,你都說了這不是道德制高點,這是最本份的批評基本功。這是在對方不認識你的情況,你主動寫評,以此博得聲望,不買書咋評呢,你就不要眼氣那些得到約評機會的評論家了,人家都是送書,甚至還有潤筆費。而我這篇,真真不用去購買唐的什麼書籍,甚至我都不必去了解唐小林究竟是誰,我是以文制文。你緊接著說,這種作派和精神,在當下批評界幾成絕響,說這話我都替你汗顏,你可能不看報紙,每一個城市的日報和晚報,每週大約都有一個叫“書林”的專版,那上面的作者,基本都是自己購書寫評的,在你這裡怎麼就成絕響了。你這樣捧唐,唐能接受嗎?他敢嗎?若唐看見你這樣寫他,他是否會頓悟,那些加在賈淺淺身上過譽的話,會使他恍惚,原來自己的朋友也這樣吹自己,想來多麼可笑可悲。

賈淺淺:如何咀嚼詩歌這個瓜

唐友冉又說:“至於說他的批評只是專挑評論物件的毛病,攻其一點不顧其餘,說這話的貌似公允,其實大約不知道批評的方法和意義。批評不是找平均值或公約數,批評就是挑刺,就是剜爛蘋果。”

——照你說,唐購買了賈淺淺的三本詩集,就是為了挑出她詩歌裡的所謂“爛蘋果”,對其他的“好蘋果”閉口不談。你這比喻很打臉,爛蘋果也是蘋果,把爛的剜掉,剩下的不就能吃了嗎?我們小時候都是這樣吃蘋果的,剜掉某處的爛蘋果,照樣吃的有滋有味。正像蘋果手機的圖示一樣,那是被上帝咬過一口的蘋果,上帝把爛的吃了,給我們剩下了好的。縱觀唐文,我只看見了爛蘋果,咋不見好蘋果呢。其實,好蘋果被你們藏起來了,唐不敢列舉賈淺淺那些優秀的詩歌,否則你們所謂批評的方法和意義,便站不住腳。有太多的好,才容易被挑刺,而一個爛透的蘋果,卻不值得去剜的。把一個人的“壞”,無限地誇大,這不是評論,而是抨擊,進而加速打擊,使得永不翻身才好。用唐說同行的話,正好回覆你。

唐文說:“張清華對賈淺淺的這番評價,顯然用力過猛,根本剎不住車,以致彪悍地衝出文學批評的跑道。”

——其實,唐的話,更適合唐自身。唐文,彪悍地衝出了文學批評的跑道,批岔劈了。至於,唐為什麼這樣寫,唐的友人冉,已經給我們註解了,他們所謂批評的方法和意義。

為什麼,唐寫出了一篇漏洞百出的文章,還能發表,還能在網上成為爆款和引起轟動,無外是賈淺淺身上的標籤:女性,副教授,賈平凹的女兒。這才是吸引大眾眼球的主要元素,至於詩歌如何,無關緊要,這場鬧劇的真正主角,不是賈淺淺,也不是詩歌,而是唐。關於詩歌如何探索和發展,其實唐並不關心,大眾也不關心,真正關心的還是我們詩人自己。

至於,唐文中關於賈平凹的話題,與詩歌無關,不在本文探討範圍之內,恕不再擴充套件。

唐文說:“賈淺淺爆紅,只能說明詩壇已經病入膏肓。時間會告訴我們一切,賈淺淺的爆紅,最多就像天上的浮雲,來得快,去得也快。”

——唐的結尾,說的真好,這是我最能接受他的一句話。這句話,最適合唐引爆賈淺淺之後的今天,病入膏肓的不是詩壇,而是唐,而是那些只傳播“屍字頭”詩歌的人,我們都被唐騙了,他誤導了輿論方向,他以曲解詩歌的偏執,草就了一篇爛文。賈淺淺的爆紅,不用時間告訴我們,我們現在就知道,賈淺淺的詩歌,根本用不著長時間地去探討,過度地關注點其實是那些標籤。賈淺淺,在詩歌這個領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其熱度會消褪,但她一直會寫下去,她還要衝刺柳青文學獎,甚至魯迅文學獎呢,這才哪到哪呢。

綜上,唐文論據不足,論點偏頗,打分不及格,不允畢業。

行文至此,我這也算是一篇文學自由談吧;不,這是一篇詩歌自由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