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相信柯學，現在只認玄宗。
1月20日，我在直播間觀看第13屆春蘭杯半決賽，當柯潔投子認負的那一刻，解說員打出了上面那句話。
玄宗，是這次比賽柯潔的對手——唐韋星，網友戲稱他為唐玄宗。
柯潔輸棋之後，一大波人開始嘲諷他，相信經常關注圍棋的網友都知道柯潔的一個綽號——柯渣。儘管，這個綽號來自於柯潔的自黑，但在他輸棋之後，也確實代表了許多網友的心情。
幾天之後，柯潔又一次成為了網友口中的“柯渣”。
2月4日，柯潔在首局領先的情況下，連失兩局，輸給了韓國的韓國棋手申旻埈，失去了第25屆LG杯世界棋王戰冠軍頭銜。
生於1999年申旻埈，是中國棋迷口中的“大申”，韓國目前年輕棋手中三位頂尖高手之一，另外兩位分別是樸廷桓（棋迷戲稱之嫖挺歡）和申真諝（小申，棋迷稱其為腎真虛）。申旻埈雖然實力不俗，但這次LG杯，卻是他第一個世界冠軍。
敗給申旻埈的柯潔，備受網友指責。
“內戰內行、外戰外行”、“棋渣”、“廢柴”……各種嘲諷的聲音此起彼伏。
可是，那些嘲諷他的人，是否想過：
他只是一個出生於1997年的孩子，而如今他已獲得8個世界冠軍，是中國圍棋史上最年輕的八冠王。
而且，他曾連續四十個月在世界圍棋等級分中首次排名第一。
那些嘲笑他狀態下滑、今不如昔的人，似乎忘了：
2020年8月，第25屆三星杯世界圍棋大師賽三番棋決賽上，柯潔2比0擊敗申真諝，奪得個人第8個世界冠軍。
早衰？這從何談起？
敗給申旻埈之後，柯潔掩面而泣。而網友們卻少有同情，嘲諷的聲音一直未斷。
似乎輸一場棋，他便輸掉了整個人生。
同樣在前幾天，一位女詩人火遍網路，她的名字叫賈淺淺。
她因為“屎尿入詩”引發爭議，更因為是賈平凹的女兒而備受關注。
網上批評賈淺淺的居多，然而支援她的人也不少。
最關鍵的是：文學圈裡有相當一部分人力挺她！
也有新京報等媒體巧言令色為之洗地，筆者實在看不下去了，於前幾日寫了一篇抨擊新京報的文章。
之所以拿柯潔和賈淺淺作比較，是因為這裡面有一個非常值得深思的問題：
輿論的臧否，究竟出於怎樣的標準？
按常理來講，賈淺淺“屎尿入詩”，汙人眼球，自然該受批評；而柯潔痛失冠軍，傷心落淚之際，人們應當給予安慰和同情。
然而結果並非如此：
許多文壇大佬、官媒力挺賈淺淺，而網上對柯潔的責備和嘲諷熱度不減。
其實，按照他們各自取得的成就來講，柯潔顯然是勝出許多。賈淺淺雖然也是天之驕子，但她的諸多榮譽，包括文學上的成就，很大一方面來自人們的主觀評價，甚至可以說僅來自於幾位圈內人士的評價。
而這些成績，存在一定的人情關係因素和可操作空間。
而圍棋比賽，那是真刀真槍，勝半目也是勝，容不得半點虛假。
人生成績的含金量，一目瞭然，為什麼要如此苛責柯潔呢？
有人說，柯潔受指責，與他的性格有關，因為他太輕狂，而且經常出言嘲諷女權，不討人喜歡。
或許有這些因素。然而，主要的原因不在於此。
我想說的這個原因，可能會戳到大多數人的痛處。
我在前幾日《我來為盧書記說句公道話！》一文中曾說道：
中國人痛恨特權，但更加痛恨自己沒有特權。今天說這個話題，也是一樣，涉及人性。
而大家之所以對賈淺淺的容忍度遠超過柯潔，最根本的原因是：
賈淺淺，更接近於我們普通人。
每個人骨子裡都渴望成功，可是大多數人都不是天才，也沒有足夠勤奮。因此，大多數普通人骨子裡都希望能夠像賈淺淺一樣，有一個強大的父親為其鋪路。
賈淺淺的成功之路，其實是潛意識裡多數人普通人夢寐以求的一條路。他們在指責時有所保留，是因為他們潛意識裡認同賈淺淺的成功之路：
假如我有這樣的父親，我也會走上這條路。
甚至，有人恬不知恥地辯解道：
不要對賈淺淺批評太多，她還是個孩子……
把1979年出生的賈淺淺當孩子，卻沒有人把1997年出生的柯潔當孩子給予他安慰。
因為柯潔，走的是一條不尋常的路，異於常人的天賦和孜孜不斷的努力，造就了今天的柯潔。
柯潔的成功之路，是許多人望而卻步的。
他們毫無保留地嘲諷、苛責他，是因為他們明白，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成為柯潔這樣的人。
於是，人們把寬容留給了賈淺淺，實際上是留給了她身上存在著的自己的影子。
因為我們身邊，有太多的賈淺淺；而柯潔這樣的棋手，離我們的生活很遙遠。
大家苛責柯潔時那麼毫無保留，只因他在我們的生活中找不到比照，所以我們無所顧忌；對於賈淺淺，即使一個陌生人，也很少有人對她人身攻擊，最多隻是“就屎論詩”。
筆者亦是如此，因為怕得罪人，前幾日那篇文章絲毫不涉及評價賈平凹。
人們的寬容，往往是其實是留給自己，留給自己的影子。
1979年的賈淺淺，1997年的柯潔。
一個大我9歲，一個小我9歲。
我捫心自問：
這僅有的寬容應該留給誰？
彷彿有一個悠遠的聲音在催促：
請回答，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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