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人一個品牌:堡獅龍“大時代”遠去,易主李寧慎始慎終甚彷徨

“慎始者必慎於終。”

“香港針織大王”羅定邦在1996年去世前,其手寫的一封意願書,有這麼一句耐人尋味的話。

一代人一個品牌:堡獅龍“大時代”遠去,易主李寧慎始慎終甚彷徨

而20多年後的今天,羅定邦時期創立的堡獅龍服裝品牌,最近也走完了“羅氏家族”掌舵的最後時刻,以4662萬港元價格轉手約66。6%的股份,易主李寧實控的非凡中國旗下龍躍發展有限公司。從上個世紀到2000年之初的輝煌時刻,到近幾年來虧損連連、不堪重負,走過了33年曆程的堡獅龍,依然還是那個堡獅龍,儘管風光不再,但也尚屬“善始善終”。

要知道,這30多年期間,多少品牌起落,多少企業銷聲匿跡於無形。

而堡獅龍的易主,也再一次喚起了人們心中對昔日港牌服飾的記憶。

一方面是求生欲極強的堡獅龍品牌無比慷慨的“捨身續命”,另一方面是李寧以三折收購香港老牌抄底撿大便宜的“嘖嘖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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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在這樁“兩情相悅”的股權交易中,不過是市場經濟下企業間的最佳化選擇所然。然而,前車之鑑後人之師,有著濃郁“香港味道”的堡獅龍品牌從興起、輝煌到陷落,依然值得玩味,還有很多故事值得深究。

昔日羅氏針織知幾許?這方唱罷,晶苑國際來捧場?羅氏慈善基金旗幟飄揚,中國基建投資有限公司與香港百樂集團風生水起?惟留堡獅龍虧損易主甚彷徨?

斗轉星移,今非昔比。生於香港“大時代”的創世紀,隕落在眼下多元化、去中心化的“小時代”,堡獅龍品牌的成敗得失,祭奠著一個時代與一代人記憶的遠去,還有其家族式傳承紊亂與糾葛下的嘆息。當年“香港針織大王”羅定邦家族爭產故事,相信不少人都有所聽聞。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冰凍三尺也非一日之寒。

01

香江水暖“他”先知

“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江湖。仔細扒一扒堡獅龍品牌創始人及其家族的故事,就足以拍成一部電視劇。

說起堡獅龍品牌,很多人會關注到眼下股權交易後,尚間接持有較大部分股份的羅正傑。而這位前堡獅龍大股東羅家聖的侄子,其最大身份依然是品牌創始人羅定邦的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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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回顧羅定邦的發家史,再一次印證著“時勢造英雄”的佳話。

【人挪“活”。】

1912 年,羅定邦出生於廣東順德,23 歲時迎娶了家境甚好的陳楚思。婚後3 年長子羅樂風出生時,羅定邦已接管了陳家紗廠。隨後,在陳家紗廠生意不佳之下,20世紀50年代,羅定邦便帶著手藝與本錢全家遷往香港發展。而步入1950 年的香港,正是紗廠大興土木的時期,借英屬地區身份大量出口棉紗。羅定邦這時候在香港創辦紗廠,第一次嚐到了投機式創業的甜頭。

【快人一步。】

而截至20世紀60年代,香港都在流行梭織,但這種傳統的織法很快被針織所打破。由於歐美市場開始偏好柔軟的針織面料,羅定邦也憑藉著自身眼光與積攢下的技術,率先研發準備,捕捉到了市場先機,拿下了不少出口份額。後來,羅氏紗廠改名“羅氏針織”,名噪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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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業思維。】

20世紀70年代年初,歐美要求限制香港棉織品的範圍再次擴大,這個被香港紡織業稱為“配額制度”的行業規則正式實施。所謂“配額制度”,是指由歐美定下出口額最高值之後,香港廠家自行認領份額,按量出口。對此,有人投機“炒配額”,把份額高價轉手賣給小廠商“賺快錢”,而羅定邦卻選擇了招工加大出口量“做實業”,賺辛苦錢,繼續做大做強。

【不甘人後。】

1986 年,歐美對香港紡織品的限定範圍再次擴大,覆蓋了香港出口的九成紡織品。在與配額制度博弈困局之下,羅定邦在次子羅蜀凱的建議下,1987 年成立了“堡獅龍”,並在1993年在香港聯交所上市。而這,也可視為其對傳統代工製造業模式的一次“叛逆”反抗。而憑藉實力,面對早已嶄露頭角的對手班尼路、佐丹奴,堡獅龍還是“後發制人”,成功逆襲。

品牌定位休閒、主攻年輕消費群,再加上推進“提供產品、收取加盟費”的特許經營業務,堡獅龍實現了市場渠道的低成本快速擴張。

隨著堡獅龍在新加坡等海外地區開設零售網點,並以加盟模式大舉進軍東南亞和內地市場,堡獅龍產品成為東南亞華人及內地消費者喜聞樂見的“牌子貨”。要知道,在20世紀80年代,佐丹奴、真維斯、班尼路等品牌“還在路上”,而堡獅龍已是港澳地區最紅的服飾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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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羅定邦富甲一方,與麗新集團創辦人林百欣、肇豐紡織創辦人方肇周、萬泰製衣創辦人田元灝等,一起被稱為香港紡織製衣行業“四大家族”。

【香港製造。】

以20世紀60至90年代的香港為背景的經典電視劇《大時代》,較真實地反映著羅定邦創業發展時期香港社會經濟的一些情態。而近乎“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羅定邦創業神話的誕生,也有賴於這個獨特的香港創業發展的黃金時代。

1970 年代起開始流行“香港製造”一詞,時至今日,“香港製造”依然被一些港資品牌所引以為傲。回溯堡獅龍品牌誕生的年代,當時港產服裝出口量位居世界之首,拉動就業人數逾 40 萬。可以說,堡獅龍等港資服裝品牌起落的背後,是香港製衣業、乃至香港製造業從輝煌到日漸式微的過程。

一代人,一個品牌,一代傳奇故事,如此而已。

02

羅家情債釀乾坤

“待我半生戎馬,許你共話桑麻?”

無可否認的是,羅定邦的成功樹立了一代香港大亨草莽打拼闖天下的勵志故事。在多少人眼中看來,能成為羅定邦的“女人”會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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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人無完人金無足赤,羅定邦個人情感與私生活問題,卻讓“原配夫人”陳楚思深受困擾,“與小三鬥法”故事不斷上演,而這,也為後來“羅氏紡織商業帝國”內部紛爭與分崩離析,埋下了“暗裡乾坤”。

【“愛江山更愛美人,哪個英雄好漢寧願孤單”?】

據資料記載,由於朝夕相處,羅定邦對其秘書桂蘭動了情並有了“私生子”。為此,其妻子陳楚思知道後極為憤怒,派人把打了桂蘭,還跟羅定邦吵得不可開交。而創業是從妻子孃家產業起步的,不想當“陳世美”的羅定邦決定拿一筆錢給桂蘭母子作撫養費,並讓其最信任的二兒子羅蜀凱去照料桂蘭母子。但性格剛烈的桂蘭,一怒之下竟燒炭自殺。後來,無比愧疚的羅定邦,在兒子羅蜀凱對陳楚思的不斷幫忙說服之下,桂蘭的孩子最終踏進了羅氏家門,取名羅家添,成為了羅家的第七子。

而鑑於二兒子羅蜀凱的屢次“得力表現”,羅定邦也更加信任這個兒子,寵愛有加之餘還經常當眾表揚,“我這些兒女中,只有蜀凱最懂得為我分憂。”而羅定邦對待幾個孩子的“不能一碗水端平”,其對羅蜀凱的過度寵愛,也加深了羅蜀凱其他兄弟姐妹的嫌隙,為兄弟姊妹不和埋下了“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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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羅定邦的出軌,大家普遍歸因於“包辦婚姻”導致其與原配妻子的感情基礎缺乏。但一起經營紗廠、打拼與持家的日子,怎能說沒有“患難見真情”?“女人變壞就有錢,男人有錢就變壞”,這句話或進一步道出了真諦。而桂蘭之後,羅定邦又開啟了“第二春”。

桂蘭死後,為了進一步獲得父親的信任,羅蜀凱為羅定邦物色了一名為張美林的年輕女子。後來,羅定邦對張美林動了情並有了孩子。對此,羅蜀凱知曉後,怕在父母夾縫中“難周旋”,瞞著羅定邦讓張美林打掉孩子。張美林不同意,羅蜀凱便聲稱“我母親已經在找人追殺你”,並以此前桂蘭的故事嚇唬張美林。最終,張美林拿著羅蜀凱給的錢出了國,直到後來羅家爭產風波鬧得不可開交之下,其才帶著孩子再次出現在公眾面前。

不過,“百善孝為先,論心不論跡,論跡家貧無孝子。萬惡淫為首,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好人。”“大時代”下的羅定邦,不僅實業報國立下了史詩級的創業豐碑,也遺留了一地豔史情債。只慨嘆,人不風流枉少年,而且風流還不僅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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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瘋魔不成活。”】

有這麼一句話,“娶妻不娶仰頭女,嫁漢不嫁低頭男”。然而自古英雄配美人,嫁於羅定邦的陳楚思,承受的狂蜂浪蝶般的困擾,似乎也在所難免。

多情自古空餘恨。“待我撕開半里這晨昏的乾坤,三尺青光輪轉洗煙塵,喝最烈的酒,戀最美的人,看海闊雲高波瀾生。”一曲《古龍群俠傳》裡唱盡了“古龍大俠”的恩愛情仇,其實,也可藉此抒寫羅定邦等一代商業大亨名滿天下的不羈與落寞。

03

皇子出逃創世紀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說到羅氏家族的後人,私生子是個敏感的話題。而除了羅定邦鍾愛、並在家族中長居“C位”的羅蜀凱,不得不提的就是羅定邦的長子羅樂風。

這位出生於“香港紡織帝國大廈”內的“皇子”,白手起家創立了為“GAP、優衣庫及H&M”等大牌代工的“晶苑國際集團有限公司”,這家“在香港舉足輕重的服裝代工企業”,是亞洲乃至世界的幾大成衣製造商之一,其所取得的成就與影響力,儼然已超越了其父親羅定邦的“羅氏針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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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晶苑國際”官網描述,“我們有約20座配備自動化製造設施的工廠,分佈於五個國家,員工人數約80000人,每年主要為全球領先的服裝品牌交付超過470百萬件成衣”。

【青出於藍。】

如果說羅定邦這位香港創業大亨開創了第一代的創業史話,那麼其長子羅樂風則是以“另立門戶”的方式傳承了其在香港紡織業界的影響力。在“企二代”打拼精神匱乏的當下,這種“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成績,尤為亮眼與珍貴。

在童話故事裡,王子出走後的日子,會更幸福。而屬於羅樂風的“王子出逃記”,也在現實生活中真實上演。

據資料介紹,羅樂風13歲輟學,14歲時就協助父母打理家族製衣生意,20歲開始則脫手家族業務“單飛”,1970年跟妻子蔡玉清共同創辦晶苑集團,從一間小作坊做起,逐漸成長為香港本地最知名的跨國製造業巨頭。

不過,羅樂風脫離父親的產業“出走”創業,跟羅定邦對待子女之間的偏頗有關。在羅樂風的眼中,父親對弟弟羅蜀凱的鐘愛有加、對自己的冷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羅定邦在肯定羅樂風的同時也不忘如此數落其不足,“樂風人品好,但是在生意上連弟弟的一半都趕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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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資料顯示,羅樂風直到3歲多才會說話,老實本分不討人歡喜。而羅蜀凱從小就聰明伶俐,4歲能讀書、7歲半就可熟背唐詩三百首,如此神童,自然自小得寵。而羅定邦將內地紗廠搬至香港後,羅定邦則一直將二兒子帶在身邊予以重用,那麼,備受冷落的羅樂風最終選擇脫離父親產業自主創業,上演了一幕現代版的“皇子出逃記”。

無獨有偶。受到羅定邦賞識的四兒子羅家寶,也因才幹被羅蜀凱視為眼中釘、被從中作梗,以至於後來一怒之下另起爐灶“搞地產投資”成立了百樂集團。“家寶的行事果斷與氣度,與我最為相像!”羅家寶當年看人的眼光不差,可惜羅家寶終歸沒有繼承父親的產業衣缽。

【各得其所。】

就羅氏家族而言,畢竟家大業大,羅定邦的後人個個都混得“有頭有臉”。長子羅樂風創立了業界聞名的成衣代工航母“晶苑國際”,次子羅蜀凱繼承了“羅氏針織”產業,三女兒羅嘉穗管理“羅氏慈善基金”並“炒樓”掙大錢,四兒子羅家寶擁有“中國基建投資有限公司和香港百樂集團”,五兒子羅家聖作為大股東實控“堡獅龍”等祖業,六子羅家駒創辦了建灝地產……

不過,就商業影響力而言,羅定邦昔日看重的羅蜀凱的成就大不如羅樂風及羅家寶。父親處事的“不一碗水端平”,刺激了羅樂風、羅家寶的“出走”,在一定程度上卻讓兒子的才幹在另立門戶後得到更大的發揮。反而,一心繼承父親產業、相對安逸的羅蜀凱卻表現得波瀾不驚。正可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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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羅樂風在成衣製造代工業務方面的堅守,還在外資品牌入侵、各大時尚服裝品牌頻頻關店、虧損甚至倒閉的洪流下,逆風飛揚,過得更加有滋有味。曾有人都把製衣業列為“夕陽工業”,但羅樂風卻丟擲了這樣的金句,“世上從無所謂夕陽工業,有的只是夕陽管理。”或者,這也是羅樂風的晶苑國際“別人身死我獨活”的精髓所在。

羅樂風在接受港媒採訪時還曾表示,自己不會碰零售,沒有想過創立“晶苑”牌服裝,更坦言品牌風光背後的辛酸,“廣告、鋪租、售貨員全部都是錢,潮流日新月異,要好有市場觸覺先做到,都是繼續做背後的廠佬好過。”

《韓非子·說林上》中說道,“巧詐不如拙誠。”務實本分的羅樂風的成功,可見一斑。

人善天不欺,念念不忘必有迴響,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當年,羅樂風“離家出走”,從零開始,實現“從創辦夫妻店到代工大王身份的轉變”,是幸運,更多的也是腳踏實地堅守的必然。

04

豪門爭產宮心計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

隨著羅定邦時代的遠去,羅氏後人在新的時代浪潮中各取所需、各有各精彩,一曲“獅子山下”對實業和吃苦耐勞品德歌頌的歲月,漸成過往。而在浮躁之下的追漲殺跌、炒樓炒股的“大時代”,則成為20世紀90年代起香港人津津樂道的話題。

1996 年 8 月 13 日,羅定邦病逝。據報道,羅定邦在去世前,就把家族公司權益、現金、物業及股票債券等資產悉數轉到羅蜀凱名下,並委任羅蜀凱為遺囑執行人,其他人不準有異議。按照羅定邦的意願,所有遺產平分成三份,一份留給羅家子孫,一份用作慈善公益,一份專門留給失散在外的私生子,不過,具體遺產怎麼用,都由羅蜀凱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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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資料顯示,羅定邦去世前其身家約有2。9億港元,但遺囑在14年後曝光後卻被指出,其遺產賬面已高達近10億元。而這一筆不菲的遺產,成為了禍患的開端。

正如張愛玲所說的,“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羅定邦的遺產管理分配大權交由“最偏愛的”羅蜀凱後,便以為萬事大吉,但“遺囑訂立”後,相關問題才剛剛開始。

【慎始慎終?】

儘管,去世前羅定邦親手寫的意願書中表達了“慎始者必慎於終”,而遺產交由一直跟在身邊做事的羅蜀凱也情有可原。只是,一入豪門深似海,在不可能絕對“一碗水端平”的家族關係裡,羅定邦看似面面俱到卻有所偏頗的遺囑,在羅氏後人裡變得不同尋常。

同是嫡出的子女,在家產分配上卻要唯次子馬首是瞻;而庶出的神秘私生子卻可獨佔三分之一遺產,約合3億元?“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如此遺產分配,連原配妻子陳楚思都甚為不滿,更別說“各懷小九九”的子女們了。而即便是最受器重、在遺產分配上有主宰權的羅蜀凱,也因那個從未對家族有過任何貢獻的私生子可獨得一份財產,大為不悅。

於是,羅定邦的遺書安排一出,其子女家人們便陷於財產爭鬥卻無暇關心羅定邦身體,而羅定邦,最終也在4個月後心灰意冷地撒手人寰,享年86歲。更可嘆的是,縱使一生風光、家財萬貫,羅定邦最終的葬禮卻是草草了事。而羅定邦去世後,在較長的一段時期裡,羅氏家族便陷入一片混亂與分崩離析中。由於羅定邦遺囑的措辭不夠嚴謹,其子女圍繞其10億遺產的“爭產內鬥”一直折騰至201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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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定邦遺產留給羅家子孫及私生子的兩部分,最具爭議。其中,留給羅家子孫的遺更是爭產糾紛的焦點。羅蜀凱到底是這部分遺產的獲贈人,抑或只是管理人,成為了訴訟的關鍵所在。

按羅定邦遺囑的附帶條款,其是要求羅蜀凱照顧有困境的後人。但若羅家後人若都不愁衣食,便不符合意願書中“困境”的條件,羅蜀凱則無須把對應遺產作分配。如此一來,羅蜀凱就等於變相獨得了遺產的支配甚至使用權。而對於分配給私生子的三分之一遺產,若一直無人認領,這一筆錢終歸還是由羅蜀凱主宰。

儘管就遺書內容看來,羅定邦說的“分配和執行”應該是要成立信託,羅蜀凱是執行者,但一些含糊其辭的描述,導致了家族內部產生巨大的意見分歧。以至於羅家爭產訴訟案共涉及羅氏家族幾代成員,共計28人。

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但一代 “針織大王”的豪門爭產案及遺書的曝光,卻將羅定邦的一世英名“付諸一炬”。

【託非所人?】

據悉,羅定邦辭世多年後,羅蜀凱也始終沒有執行遺囑內容,既無獎勵、幫助羅氏子孫,也無積極尋找失散的神秘私生子。於是,畢業於倫敦大學法律系的羅定邦四子羅家寶的長女羅穎怡,就聯合幾位叔伯商議後去找羅蜀凱討個說法,組成了“伐蜀聯盟”。而對此,羅蜀凱卻責怪羅穎怡,“我自己為家族集團盡心盡力打拼,其他人都沒有功勞,父親既然要我當執行人,就是要把財產全給我,找不到失蹤的私生子,這份財產自然是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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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2007年,羅穎怡起訴羅蜀凱,要求其交出信託基金賬目。2010年7月,羅定邦遺囑曝光,羅氏豪門爭產案鬧得沸沸揚揚。正當豪門遺產糾紛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 2011年10月,張美林帶著羅定邦的兒子出現在羅蜀凱面前“領遺產”,羅蜀凱才敗下陣來。而羅蜀凱,也因恐嚇張美林母子受到檢控“被帶走”。

至此,這一樁豪門爭產案才塵埃落定,羅蜀凱的慘淡收場,羅氏家族也被禍起蕭牆的官司導致兄弟鬩牆,鬧得雞飛狗跳。讓羅定邦萬萬沒想到的是,當初艱苦創業開拓的龐大家業版圖,最終卻落得家族後人不和、七零八落。

【尷尬奇蹟?】

據悉,羅樂風的晶苑國際長期給優衣庫、H&M等大牌代工,但從不做堡獅龍生意。而經過一番內鬥、疏於管理、錯失發展良機的堡獅龍也逐漸由盛轉衰,難拾往日輝煌。

2006年前後國際服裝巨頭入華,2009年起電商渠道興起,2012年整個服裝行業揹負巨大的“去庫存”危機,2014年移動互聯的電商時代來臨……而這期間,在一些關鍵性的產業調整與轉型節點上,處處表現“慢半拍”的堡獅龍,也皆因所屬的羅氏家族,還在上一輩的遺產爭鬥中“風雨飄搖”消耗精力。

說白了,一家子都深陷爭產風波,用到實業上的心思還能有多少?堡獅龍挺到今天,依然能保持一定品牌形象與聲譽,其實也算是一個“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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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 年,堡獅龍市值突破 2。5 億港元,內地加盟店遍地開花。截至2011 年 6 月,堡獅龍店鋪數量超過 1400 家。但隨後幾年,堡獅龍營收增長卻一直在低位徘徊,乃至為負值:2017 年淨利潤暴跌 98%,2018年全年淨虧2900萬港元,2019 年虧損超過1。39 億港元,2020年中期淨虧損9368。7萬港元。

豪門情史誘發的遺產糾葛,讓很多家族式企業集團不堪其擾。儘管,因血緣關係締結的家族集團往往具有一致的凝聚力與行動力,但一旦觸動利益糾紛,就猶如大廈之將傾。別嘆“人情涼薄、冷暖自知”,“欲治其國,先齊其家”,修身齊家才能治國平天下,企業管理也是如此。

05

一代人一個品牌

“萬籟皆是曲,世事整合文。”

“世間富貴應無分,身後文章合有名。”

善始善終談何易?英明一世的羅定邦,卻終歸糊塗一時。對子女始終不能一視同仁如此,婚內出軌有私生子如是,遺囑訂立不夠嚴謹更是。

熱愛專業執著,敢闖敢拼敢擔當,成就了羅定邦一代人的“創業傳奇”。

然,勝人者力,自勝者強。稍不留神,一生叱吒風雲卻徒留悲欣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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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如棋。】

人生如戲,這方唱罷那方登場。羅氏家族爭產案演變成公眾事件,大家的據理力爭,冷不防“神秘私生子”歸來,一切戛然而止,煙消雲散。

“風雨過後不一定有雨後的晴空,不是天晴就會有彩虹。”

不能不說,羅定邦創立的堡獅龍品牌的落寞,與其後人爭產糾紛有一定關係。至少,家大業大的羅氏家族,卻最後分崩離析,無法擰成一股繩、互相幫扶。而糾紛過後,諾大一家族更難“破鏡重圓”。對此,經商、經營企業就是經營自己,經營家族,而這一切,還有待“我們”用心去感,去悟。

【資源詛咒。】

再深入一層分析,就堡獅龍、班尼路及佐丹奴這曾經的“港資服裝品牌三巨頭”的成敗得失而言,昔日的香港本土品牌的隕落,一方面在於競爭對手及資本市場的碾壓,另一方面則在於其在“養尊處優”姿態下習慣了安逸的“市場反應遲鈍”。就堡獅龍品牌而言,在羅氏家族後人的事業版圖裡,羅氏針織、堡獅龍等羅定邦創下的產業已逐漸不是主角,羅定邦的子女們要麼成為代工巨頭,要麼投資香港樓市與金融業,賺得盆滿缽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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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用電氣前董事長兼執行長傑克·韋爾奇在《商業的本質》裡曾強調,“不要停止成長的腳步。”而堡獅龍的失落,顯然在於“不進則退”。

經濟學上還有個理論叫“資源詛咒”,也就是說,豐富的自然資源可能是經濟發展的詛咒而不是祝福,大多數自然資源豐富的國家比那些資源稀缺的國家增長更慢。

就市場角度而言,階段性的市場紅利,催生了一波本土品牌的崛起與發展,但紅利總有衰退的時候,行業大洗牌在所難免。而放在羅氏後人的履歷及堡獅龍的由盛轉衰的例子而言,祖上的產業及現階段時代紅利帶來的安逸,會催生創業者或管理者在企業品牌發展方向上的惰性,在如“溫水煮青蛙”的環境變化中逐漸喪失自主競爭力。

【物競天擇。】

不過,李寧牽手堡獅龍的背後,終不過是企業間利益選擇、各取所需。而堡獅龍品牌在其成長髮展過程中表現的“種種情態”,是時勢造英雄,也是英雄造時勢,如此而已。每一家企業長大後,都會有自己的一套無比複雜的系統,不同的管理思維,不同的管理模式,及利益糾紛碰撞,有高潮也有低谷。也正如,月有陰晴圓缺,方能盡顯世界萬千變化之美。

無可否認的是,堡獅龍的成功,是羅定邦等一代企業家打拼下的產物,也是屬於上個世紀到21世紀初時期人們的時尚品牌選擇。但萬物皆有靈,時過境遷,由盛而衰,也一字一句地印證著“事物的普遍發展規律”。商場如戰場,前幾年靠運氣賺的錢,稍不留神,就會在這幾年裡憑本事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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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與不變。】

就服裝行業而言,產業鏈條環環相扣。一家服裝企業品牌成敗得失的背後,考驗的是其供應鏈、存貨管理及終端管理,設計創新,渠道開拓及品牌營銷管理等方方面面的“掌控力”。該產業的複雜性與多變性,唯有“躬身入局”的從業者,方能深切體會。

而與引領產業潮流趨勢的國際品牌相比,中國的服裝行業說白了依舊是製造業為主,而不是大家曾津津樂道的“創意產業”。好設計好創意固然賣座,但製造業薄利多銷的“以快打快”的商業模式顯然更適合大多數中國服裝企業,畢竟,憑藉品牌溢價的本土服裝企業始終是“鳳毛麟角”。對此,堅持成衣代工製造的晶苑國際的風生水起,可見一斑。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不過近年來,曾被眾多商業地產專案視為是“人氣引流”管道的“快時尚品牌”,已經“不快了”。不但是像堡獅龍、班尼路、佐丹奴等老牌萎靡不振、早已風光不再,當年後起之秀美森馬、特斯邦威、Esprit、I。T等品牌也銷量低迷、陷入虧損,就連曾大舉入華並瘋狂開店的優衣庫、GAP、H&M、ZARA等外資巨頭,也都出現了接連關店、收縮陣線的種種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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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NewLook、Forever21、TOPSHOP、OldNavy等一眾國際大牌接連退出中國市場的資訊接踵而至,中國本土品牌的起落,也終不過是時代洪流中的一個縮影罷了。

港資品牌服裝的流行,快時尚的興起,外資品牌的入華,梟雄並起,再洗牌……從港牌引領到本土品牌流行,從民族品牌賣座到國際大牌搶灘,再到暴風驟雨式的市場變局,一切是如此的玄妙,但大家終不過是“滄海一粟”,起落浮沉,大浪淘沙,此一時也彼一時也。

【時代輓歌。】

最後,無論收歸“李寧系”後的堡獅龍是繼續延口殘喘,還是重拾聲威伺機“彎道超車”,屬於堡獅龍時代輝煌的戰績早成往事,就像大家曾無比光鮮與珍視的記憶,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發黃掉色”,以至於逐漸消逝與無形。只是,很多時候,大家都不願意直面,更願意相信“濤聲依舊”。

記憶沉下去,往事浮上來。

記憶是美好,現實卻殘忍。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多少前塵,成為舊夢;我們只嘆,還太年輕。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有多少人值得等待?”

“有些人,一旦錯過了就不在。”

班尼路、真維斯、佐丹奴、森馬、美特斯·邦威、Esprit、堡獅龍……當我們目送一個個曾赫赫有名的熟悉品牌身影的漸行漸遠,接下來,又將由誰來為中國本土服裝品牌,乃至“新一代國貨品牌”挽尊?

一代人一個品牌:堡獅龍“大時代”遠去,易主李寧慎始慎終甚彷徨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

但願,心若在,一切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