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大學那會兒，會和朋友們去江漢路跨年。
在人山人海里艱難地行進，買一個好看的氫氣球。
一群人在鐘樓下倒計時。
十二點的鐘聲響起，放飛手裡的氣球。
氣球海的壯觀景象，每一年都會上熱搜。
那時候覺得生活需要儀式感。
在人群裡放飛一個氣球，就好像做了一件很有意義的事。
來年好像會因此變得更好，對未來也充滿了希望。
守著零點倒計時的習慣，也持續了數年之久。
很久之後，對跨年這樣的字眼沒了期待。
再也體會不出少年人的浪漫。
覺得一群人聚在一起跨年，就是跟風湊熱鬧的無聊之舉。
朋友圈裡歡度元旦的人很多。
看著他們發出來的內容，也沒有任何波瀾。
身邊的人不再是校園裡的年輕面孔。
元旦這樣的詞彙，沒幾個人會刻意強調。
和那些普通的日子一樣，忙碌的工作，認真地生活。
下班後的夜車上都是面無表情的人。
大家都在看得見的地方祈求來年更好。
可對於大部分打工人來說，辭舊迎新的時候並不值得雀躍。
元旦一過，意味著年節將至。
馬上要來的年節，意味著又有一波社交活動。
要去見沒那麼熟卻不得不客套的人。
要準備好讓自己的肉疼的紅包，分發給叫不上名的孩子。
一群人坐在一起閒話家常。
說著說著，就開始了一場又一場明面上的較量。
工作、收入、生活、孩子……所有能涉及的話題都要被一一提及。
畢業之後的每一次元旦，都在推著人掉進生活的漩渦。
鮮活的夢想要被擱置，麵包的問題要得到迫切解決。
那些在校園裡風生水起的人，可能要開始艱難求生。
不想做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
身邊所有人都在催著你快點長大。
而那些過得沒那麼好的人，也要在這段日子裡開始演戲。
假裝自己有了新的計劃，定一個熱度不會持續太久的目標。
收入微薄的打工族，想要謀求更好的職業。
結不起婚的人，夢想著新年後會遇見意中人。
還是沒痊癒的病人，期待新的一年病勢會好轉。
還有那些日漸衰朽的老人，每換一本日曆都要計算來日。
那些還沒長大的少年，給自己勾畫了一個美好的未來。
好像多過幾個新年，所有的美好就會接踵而至。
而這些還盼望著來日的人，其實很幸運。
那些在陰影裡掙扎著的人，每一次年節都是大劫。
有人買不到回家的車票。
有人拿不到拖欠了一年的薪酬。
有人欠的貸款還是還不上，逾期的日子就近在眼前。
有人為來年的學費發愁，有人為年節的花銷犯難。
還有人還躺在病床上，卡里的錢像流水一樣花掉。
還有些上了年紀的人，身強力壯的日子一去不復返。
以前跑跳追逐都不喘氣，如今卻連走路都有些蹣跚。
我們總是安慰別人，說未來會好的。
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到了一定的年紀，只會越來越不好。
身體機能不可逆的衰退，顏值也隨之下滑。
精力一天天下滑，熬個夜幾天都緩不過來。
從前想去的地方，有了時間寧願躺著也不想出發。
從前愛慕的人，有了條件也不想再放手去追。
新的一年來了，除了虛長一歲，好像並無什麼變化。
多出來，是耳邊連綿不斷的雜音。
而那些庸俗的聲音在告訴自己，認命吧。
你就只是個普通人，別再做華而不實的夢。
平凡人幾乎也已經看穿了自己的命途。
不會有什麼波瀾，也不會有太大的起色。
提醒時間流逝的節慶，都是在人生的年輪上畫圈。
歲數的增加，從來不值得雀躍。
能像年少時一樣勇敢，才真正值得慶幸。
希望來年的這天晚點來，希望人生的遲暮緩緩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