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故事）我親愛的外婆，離開我已近十載了

文/李雪瑩

全文共2152字

週末慵懶地躺在床上，被窗外風聲驚醒，這真是“濃睡覺來慵不語，驚殘好夢無尋處？”罷了，既然醒了，索性不睡了。窗外又是一個陰天，褐色的天空下盤旋著片片落葉，被風一吹，劃出一道道美麗的弧線，轉而消失不見，唯留下一個昏暗寂寞的天空。

這熟悉的陰霾天氣，讓我憶起了外婆去世的那天。在以後的餘生裡，每每憶起，都會迴腸百轉。我知道，無論怎麼追思，外婆都回不來了，她留給我的，只有一幀發黃的照片，以及一段段永不磨滅的回憶。

小時候，我大部分的時間是在外婆家度過的。我家和外婆家住在同一個村莊，當時我的父親是一位小學教師，母親則忙於家裡的瑣碎日常，對於他們來講，最好的安排是把我放在外婆家。

外婆是一個慈祥的老人，頭髮仔細地盤在腦後，沒有一絲的凌亂。她經常穿著一身混紡的青色罩衣，在我記憶裡，外婆的衣服似乎都是一個顏色。兒時，我最喜歡外婆的眼睛，她慈愛的眼神，溫暖了我整個童年，讓我感受到這世上最好的關愛。

外婆一生孕育了六個子女，彼此年齡相差不大，我的母親排行老三。那個年代，要把六個子女拉扯大，想必外婆年輕時備嘗生活的艱辛。不過，外婆的性格一直都是積極樂觀的。她用粗糙的雙手，不辭辛勞地托起了整個家，不管遇到什麼事，她都不曾在孩子們面前流露出半點難過。正是這種性格，也影響了我的母親，讓她得益一生，現在也是一位樂觀向上的小老太太。

在我的記憶裡，外婆一直都是忙忙碌碌的。她不僅是種田的好手，在種菜方面也堪稱翹楚。外婆家的菜地似乎沒有歇息過，不管四季中的哪個季節，你都能從她的菜園裡摘得到當季新鮮的蔬菜。如果早上來到菜地，更是讓人覺得神清氣爽，到處都是水靈靈的綠色，還有帶著露珠的紫皮茄子，一串串像大紅燈籠一樣的西紅柿，讓人看了就有咬一口的衝動。這一壟壟的菜地，承載著外婆對生活的希冀，對家人的疼愛。

生活從不曾虧待任何一個勤勞的人，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外婆用自己勤勞的雙手滿足了孩子們的口腹之慾，每個孩子都長得敦敦實實，不曾受過飢腸轆轆之苦。她也用自己的行動告誡子女，勤勞是一個人最質樸的品質，人不能在安逸中丟掉這種品質；不管多麼窮困，都要規矩勤勞，不能敗壞了品德。後來，她的子孫都秉承著這種生活態度去過自己的人生，兄友弟恭，姑賢嫂順，幫鄰助裡，村子人

提及

都是讚不絕口。

外婆雖然性子溫良恭謙，但她對自己的子孫從不溺愛，孩子在外若是受到傷害，更會如母雞護雛般護我們周全。記得兒時村裡有戶人家的兄妹長得孔武有力，那時給我的感覺真的是有拔山蓋世之勢，見到他們，我從不敢上前。奈何每次去外婆家的路，必定要經過他們家門口，有母親時還好，倘若獨自一人，總免不了被他們欺負。兒時膽小，心思又單純，每次受了欺負，因為擔心他們兄妹的報復，一直不敢告訴家裡大人。

有一次，我被他們推倒，臉上掛了彩，外婆詢問緣由，我支支吾吾交代了事情的經過。外婆當即溫柔地牽起我的手，目光堅定地帶我去那對兄妹家。那天，夕陽伴著晚霞，絢麗異常，朦朧間好像給外婆鍍了一層光暈，跟在外婆身後，突然感覺她的背影好偉岸，我一直恐懼不安的心瞬間安定下來。

外婆找了那家兄妹的父母，言語裡沒有因為得理而去過多責備，更多的是

家常

間的寒暄。從此以後，那家兄妹再也沒有欺負過我，也沒有再欺負同村的其他小夥伴。

後來外婆告訴我，人不能一味地逆來順受，要懂得保護自己。現在的我也是牢記外婆的教誨，“善言迎者，人善迎之；惡言迎者，人惡迎之。”

恍惚間，門前的青石長街在慢慢地變寬，我也在流年裡漸漸長大。外婆暮年，越來越喜歡靜坐在門前，看街巷的人來人往。我閒時來看她，她性子依舊，勤勞亦然，人卻不得不依靠柺杖蹣跚而行，我看到後滿眼悲傷。雖然明白，人生老病死，終歸塵埃，一切都是道法自然，但心底卻一直不肯接受外婆也會經歷這些。

時間匆忙如梭，我結婚生子以後，回來看外婆的次數越來越少，可我堅持每天給她打一個電話，以求心安。臨近過年的一天，突然母親打電話告訴我，外婆上廁所時不小心摔著了，在醫院準備手術。

我聽到訊息後悲不自勝，趕緊驅車趕往醫院，當時外婆的床前已圍滿了人。我急切地尋找她，她躺在病床上沒有表現得很痛苦，見到我還嗔怪我不該為了看她耽誤了工作。當時我眼裡已經蓄滿了淚，硬是憋了回去，努力安慰著自己，外婆不會有事的，她是個身體硬朗的老太太，肯定會長命百歲。因為當天不手術，我工作上還有一些事需要安排交接，看到外婆精神還好，便放心回去準備明日再來。

不承想

，這一別卻是外婆清醒時的最後一次相見，不知道什麼原因，當天夜裡她忽然陷入了昏迷，緊急送往急救室也是回天乏術，十五天以後，外婆最終離開了我們。

我的心似乎空了，溢滿了悲傷，過了好些時日，才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也永遠記住了她離去的那天，是一個滿天都是厚重濁雲的陰天，給所有人的心頭更是壓上了岩石般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