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科幻文藝大片《銀翼殺手2049》時,導演在想些什麼?

要為受人喜愛、富有啟發性的經典科幻片拍令人滿意的續集是一項難以完成的任務,但如果有人能夠完成這個任務的話,那麼這個人就是丹尼斯·維倫紐瓦。迄今為止,他交出了《降臨》、《邊境殺手》、《Enemy》和《焦土之城》等出色的作品,他能夠打造出身臨其境且有形的氛圍,是《銀翼殺手2049》這樣的專案所需求的導演。

拍攝雷德利·斯科特《銀翼殺手》(1982)續集,維倫紐瓦此次再度和拍攝了《邊境殺手》和《囚徒》的電影攝影師羅傑·迪金斯合作。就如斯科特所說的,他倆打造的洛杉磯2049“延展了第一部所營造的氛圍張力”。在這個採訪中,維倫紐瓦談到了他和斯科特以及迪金斯的合作,為什麼他想要拍攝《銀翼殺手》的續集,如何抓住原作的精神等等。

打造科幻文藝大片《銀翼殺手2049》時,導演在想些什麼?

是什麼給了你信心,拍這部深受歡迎的科幻片續集?

三樣東西。首先,我獲得了雷德利·斯科特的祝福,這是我詢問的第一件事,我希望站在他面前,看著他的眼睛,聽到他說,“是的,你能做。”第二件是,我覺得劇本的點子不錯,並非說劇本很完美,只是我瞭解了為什麼雷德利覺得它有潛力能拍成一部不錯的電影。第三是,過去也曾有許多科幻大片找上門來,但我覺得拍這些大片挺危險的,因為要承擔很大的壓力。我說,如果有天要拍科幻片的話,我希望是真正值得的,且對我來說有意義的。

《銀翼殺手》是我最喜歡的影片之一。我對自己說,“他們會做的。無論我們怎麼想,工作室會前進,將它拍出來。”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成功,但我知道我會投入我所有的熱忱和技能,努力工作,我不希望它落入那些不在乎的人之手。我想,至少我會全心全意投入,確保它尊重前作的精神。我害怕看到《銀翼殺手》的續集,但至少如果是我拍的話,我能掌控。至少,那之後我能怪的只有我自己。

打造科幻文藝大片《銀翼殺手2049》時,導演在想些什麼?

對該片而言,選角似乎很關鍵。

製作過程最重要的就是選角了,你需要出色的演員。我和雷德利·斯科特是兩個不同的導演,但我們有一點相同,那就是致力於選擇出色的演員;這個不能妥協。有一點我敢保證的是,該片中演員的表現都很出色。我有機會在世界各地進行一次大規模的選拔,從中選出最好的年輕演員。

我喜歡劇本的一點是,其中有許多出色的女性角色。女性在第二部中非常重要,和第一部一樣重要,所以我很高興能看到在本國知名,但北美卻鮮有人知的女演員,比如西爾維婭·侯克斯,安娜·德·阿瑪斯,卡拉·朱裡,其中還有來自加拿大的麥肯茲·戴維斯。這些年輕的女演員都很出色,他們為該片增色不少。這是個漫長的選角過程。

如果你沒有搞定哈里森·福特,電影是不是就拍不成?

正好反過來,哈里森比我先到劇組。這個專案的誕生是這樣的,Alcon製片人找到雷德利,說想和他合作,15分鐘後,雷德利回覆,“現在就飛倫敦。”雷德利所告訴我的是,當他拍《銀翼殺手》時,他想追隨Deckard和其他不同的故事。這是個開放的宇宙,未來還會出現刑警,這可以不僅是一個故事。只是第一部發生了那麼多事,然後就凍結了。

他們找雷德利,找聯合編劇漢普頓·範徹。兩人都有拍一部令大家激動的續集的想法,於是他們立馬給哈里森打電話。在劇本創作的早期階段,他們詢問他,因為沒有哈里森就沒有這部電影。哈里森答應了,然後他們就開發劇本。哈里森比我早進組,不是我找哈里森,而是我要進組要經過哈里森認可。這是不同的,你知道嗎?當我同意拍這個劇本,我必須得讓雷德利親口答應我來做這件事。然後,我得見哈里森,獲得他的認可。

打造科幻文藝大片《銀翼殺手2049》時,導演在想些什麼?

前作《銀翼殺手》普及了賽博朋克,它的美學印記如今到處都是。每個人都製作《銀翼殺手》式的未來。從審美上,你是如何計劃的?

這是個挑戰。這部經典的電影數年來影響了眾多科幻影片乃至所有影片,甚至《星球大戰》也受其影響,所以你要如何迴歸這麼有原創性且業已成為里程碑的風格?找到關鍵是個漫長的過程。

關鍵在劇本里以及漢普頓關於氣候演變的想法。氣候於我是個關鍵,因為氣候意味著不同的光線。我和DP羅傑·迪金斯探討了這些想法,迴歸到某些我們覺得受第一部電影所啟發但稍有不同的東西。比方說前作是由在雨天出生的英國導演製作的話,那麼第二部則是由雪天裡出生的加拿大導演製作的,所以光線是不同的。我們做了大量工作試圖將這個宇宙延伸到未來,試圖營造一些新鮮的東西。

你提到要保留《銀翼殺手》的精神。你希望保留什麼?

前作裡有一種憂鬱感,懷著孤獨和實存性懷疑的鄉愁。一種關於自己的內心偏執,這是我想保留在第二部片裡的。我也想保留黑色電影審美。這很重要,以及我很喜歡第一部影片的節奏。當今的電影仍然遵循著該節奏,但我會盡力保留其中的張力。雷德利告訴我這觸動了他,因為我能夠延展第一部電影的氛圍張力。

打造科幻文藝大片《銀翼殺手2049》時,導演在想些什麼?

前作有許多切入口,你是從哪個切入口來拍續集的呢?

當時沒有網路,沒有影評A。O。Scott,我記得當我看到第一部片時,我就深深愛上了它。對我來說,它是現在的經典。我和朋友們都很喜歡這部片。我記得幾個月後我讀到一篇關於這部片的差評,我很生氣,他覺得這部片沒有很好地改編菲利普 K。迪克的小說於是就給差評,我覺得這大錯特錯,我完全不認同。

後來,我發現了雷德利最初的想法,並且我真的喜歡雷德利的版本。事情是,製作這部電影的關鍵在這兩者之間:因為前作講述的是關於人類愛上覆制人的故事,而另一個切入口是複製人不知道自己是複製人,但慢慢發現了自己的真實身份。這是兩個不同的故事。我覺得處理這個的關鍵在小說裡。

小說中,角色懷疑自己的身份;他們不確定自己是否是複製人。有時會用扯謊儀來測試自己,確保自己是人類。我喜歡這個想法。我決定影片也要這樣拍,所以影片裡Deckard和我們一樣不確定他的身份。我喜歡神秘,所以我喜歡這個構思。這對我來說很有趣:不知道他是誰,懷疑自己。哈里森和雷德利仍然會為此爭論。如果你把他們放在一個房間裡,他們就會開始大聲爭論,我只能坐在中間,喊“救命”了。

打造科幻文藝大片《銀翼殺手2049》時,導演在想些什麼?

這部影片的保密性顯然比你之前做過的其他專案還要來得強。

這太瘋狂了。有次我和劇組的某人談話,然後我意識到他還沒讀過劇本。這是一部全面保密的電影,像《星球大戰》電影或詹姆士·邦德等等。網路上的壓力,有人總會在網路上劇透,就好像他們有劇透的愛好。

你喜歡參與保密性這麼強的專案嗎?

(大笑)不。兩個原因:一個是,我之前拍的所有電影,觀眾並不怎麼在意,沒人等《邊境殺手》拍攝完,我也沒必要每晚要將劇本稿件鎖在保險箱裡。沒人在意,這輕鬆多了。但是這部,我希望觀眾對這部電影知道的越少越好。一次我在電影節上擔任陪審團,我在不知道劇情甚至不知道來源的情況下觀看了所有電影。你就坐在暗室裡看電影,就這樣,你不知道它是恐怖片還是喜劇片,或它來自哈薩克或美國。以這樣的方式發現一部好電影的影響是很大的。但現在人們已經看了許多影片的圖片或預告。兩天前,我的剪輯師喬·沃克看到新預告片,他看著預告片,一臉震驚。我就像“好了,喬,沒事。”

但這很難。你那麼辛苦地做保密工作,製造張力或驚喜,然後市場部門直接展示給大家看了。我希望有天我能夠控制這點。我理解市場推廣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但我希望能在無需展示那麼多的情況下推廣電影。

打造科幻文藝大片《銀翼殺手2049》時,導演在想些什麼?

這部片是部大製作,超過你之前所拍的電影,接下來你還要執導《沙丘》。這是你的意向,還是自然而然發生的?

這是自然而然發生的,但同時,如果是十年前我是不會接像這樣的專案的。每部電影都有其挑戰性。我認為身為導演都會想要接受更大的冒險。一直以來,我的電影規模一部比一部來得大。我最喜愛的電影之一是《阿拉伯的勞倫斯》,拍這樣的電影你需要大量知識和經驗的積累。我正慢慢朝著那方向走去。

老實說,如果是十年前,有人跟我說要我導演《銀翼殺手》續集,我鐵定會哈哈大笑,因為那是不可能的。但,它自然而然發生了,讓我在有生之年拍了這部電影,運用這些資源、有這個機會搭建這些景……

在片場的一些時刻,是我作為導演從未想過能經歷到的,從未想過我能有這些道具並使用它們。《星球大戰之帝國反擊戰》的特效比其他都還要來的印象深刻。我不是個什麼CG粉,但這是個強大的工具,但我們還能做更多。我們經常盡力使用模型和真實的車輛,拍攝真正的風景,捕捉鏡頭內鮮活的生命。許多鏡頭都是用攝影機拍攝的。羅傑·迪金斯是我們的電影攝影師,他非常有才,能夠重新定義影象。我並不是說我一生都會這麼做,但現在我有足夠的精力和慾望使我需要這類資源。

你從現場學到了什麼嗎?

我偷到了一些東西(大笑)。你知道,我非常尊重科幻片導演。我意識到拍未來場景需要做大量工作,設計服裝和所有小裝置,令人興奮且也累人。我拍這部片時對雷德利·斯科特的尊重又上了一層樓,這真的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