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看完電影出來已經凌晨一點多了。
杭州的天氣很冷。
風吹得我剛剛哭過的眼睛涼涼辣辣的，我趕緊聳緊肩膀，哆嗦著想把身體整個縮排寬鬆大衣裡。
路上一直掏出手機來想在豆瓣上寫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下筆。
總之那個同樣在凜冽寒風中拼命抓住溫暖的韋一航和馬小遠帶給我的後勁還真的挺大的。
《送你一朵小紅花》
導演：韓延
主演：易烊千璽 / 劉浩存 / 朱媛媛 / 高亞麟 / 夏雨
豆瓣
：7。6
IMDb
：6。9
01
韋一航
（易烊千璽 飾）
和馬小遠
（劉浩存 飾）
都是腦癌患者。
準確地說，是都做過開顱手術的前腦癌患者。
一個喪到不能再喪，一個樂觀到不能再樂觀。
兩個性格截然不同的少年，兩個都未曾被命運饋贈小紅花的人，就這樣因為同樣的傷疤碰撞到一起了…
故事從起筆到落點，簡單到一句話就能說完。
導演韓延。
時隔五年，癌症、死亡、病痛這些中國人避之不及的話題，再次成為他電影裡的主角。
老實說，和《滾蛋吧！腫瘤君》一樣，《小紅花》裡有很多地方我並不喜歡。
比如，後期的煽情太滿太氾濫了，韓延幾乎把所有能讓人流淚的鏡頭一股腦全部塞滿。
比如，戲份過多地聚集韋一航而少了更多對女主心理活動的描寫。
比如，電影太想把故事講完導致結尾有些拉垮，有時候，不給故事畫上句號的處理或許更有餘韻。
比如，劇情連線和節奏遞進上很鬆散，那些體現大家都不容易的戲，有些刻意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刻意的臺詞和橋段，其實對電影來說是種損害。
拿那場讓易烊千璽扮演的韋一航脫掉衣服褲子的橋段來舉例。
這段戲，於劇作而言，說得通嗎？
勉強能說通。
但有意義且精彩嗎？
換句話說，這場戲，面向的是粉絲而不是觀眾，
展示的還是現實裡的頂級流量易烊千璽，而不是電影裡的角色韋一航。
這種迎合，或許可以在電影之外完成與粉絲的會意擊掌，卻吞噬了人設的統一性，成為電影的遺憾。
02
但同時有幾段戲我又特別喜歡。
從醫院檢查回來的路上，韋一航和媽媽吵架了，等紅綠燈的空檔，碰巧遇上有一個母親抱著嬰兒乞討。
車窗外的母親敲了又敲，車窗終於搖下，車裡的媽媽眼裡蓄滿淚，一邊失去理智般憤怒地質問她為什麼不去找份工作，一邊痛哭著給了她一百塊錢。
要知道，她平時連五塊錢，連買菜那三分五分都要算計半天。
那一刻，兩個母親身上的痛感和無奈因善良相通。
雖然韋一航的媽媽指責著她，但她們又共享著生活的艱難與辛酸。
這種痛感和無奈的相通，其實和韋一航在醫院裡挨的那一拳頭一樣。
聽著醫生聊馬小遠病情的韋一航和那個著急著開門要把檢查結果給醫生看的家屬身上，都有著對痛苦的共鳴，有著對命運的掙扎，有著對失去的巨大恐懼。
還有一些關於眼淚的處理。
飯桌上，聊起韋一航的病，奶奶和其他親戚說要賣房時，爸爸顫抖著哭了。
但你看這一處，眼淚並不是肆意的。
它壓根就沒打算給眼淚特寫，而是從韋一航的視角望去，看到一個有點狼狽的、崩潰的、無措的、正在不斷抹著眼淚的爸爸。
同樣的還有一處，韋一航問媽媽最害怕什麼，媽媽說完「最害怕失去你啊」之後，韋一航問：「你們想象過有一天我不在的日子嗎？」
媽媽聽不得這種話，眼淚馬上想要往下掉，她趕緊假裝不停地擦眼鏡，不讓眼淚掉下來。
這是韓延的高明之處。
類似這種對眼淚的「藏」，背後又有著強烈的、快要決堤的、幾欲衝破的羈絆與悲傷。
03
韋一航確實喪到爆了。
那些後遺症和隨時有可能復發的陰影，籠罩得他喘不過氣。
所以電影裡，他的形態一直都是「蜷縮」著的，這種「垮」，不僅是一種屬於少年的叛逆，更像是一種逃避現實、選擇懦弱的自我保護和盔甲。
易烊千璽身上，有著完全超出少年的情感容量和很多青年演員不曾擁有的獨特質感。
這一次，他要用最普通的形象，呈現最敏感，最封閉的悲劇神經。
與做什麼事都是洩氣的韋一航不一樣，馬小遠像個小太陽，她一直在勸韋一航擺脫喪感，每天都把自己的氣打得鼓鼓滿滿的。
但當病魔再次來襲呢？
馬小遠崩潰地大哭，眼前的她，遠不是大家之前看到的樂觀樣子。
「復發」兩字，像是戳穿她所有積極武裝的最後一根利針，將她好不容易打滿的氣統統洩掉。
死亡逼近，那些樂觀被全部打碎。
但哭過之後，還是繼續在命運線上掙扎。
你看，就像那朵指向希望的小紅花一樣，哪怕落在如此困境裡，最終也會狠狠地住下紮根、破土、發芽、綻放…
04
所以，哪怕有眾多遺憾在，但它其中所迸濺出的情感，是真誠且真摯的。
無論是那個雨夜如韋一航內心一樣晃動的長鏡頭，還是對
吳曉昧
的同性愛人身份的不斷暗示。
這些「私貨」細心琢磨，都能感受到導演的用心。
大眾煽情，私人表達，他聰明且細膩地做到了平衡。
更難得的是，它不僅將視角聚集在病人身上，還聚集在病人身邊的人身上。
它不避諱癌症患者物理的痛，更不忘聚焦他們「失去的痛」。
電影特意設定了兩條故事線，愛情線與親情線。
當馬小遠暈倒，韋一航第一次害怕失去，至此，愛情線與親情線完成會合，韋一航終於也體會了他身邊人的感受。
但，如果僅僅要催淚的悲劇，就膚淺了。
它要借青春之口，以救贖為線，試圖切開生命的剖面，親自碰撞到那些內心隱痛和生活美好。
為了生活不留遺憾，韋一航和馬小遠結伴，去「西伯利亞海洋」，去「南極」，去「撒哈拉沙漠」，去「尼亞加拉瀑布」…
但在這輕快的節奏下，病痛，依舊籠罩在他們的喜悅之上，像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會奪著他們此刻的快樂。
那些喜劇和隨時可能爆發的悲劇因子，相互融合，
去
引發觀眾又哭又笑的情緒失控和情感噴湧。
媽媽沒有當場回答那個失去韋一航的假設問題，而是專門挑了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與爸爸錄了一個影片。
影片裡，綠燈亮起，他們笑著牽著手走進人行道，被擁擠的人群所淹沒，他們和所有芸芸眾生一樣，認真活好每一分鐘，平凡且普通地與命運做著抗擊。
「人活著都會經歷失去，面對這種害怕最有利的反擊，就是要認真活好每一秒鐘。」
表面上看，這部電影關於病痛，關於生死，關於失去，很不適合跨年。
但這個故事的核心，又似乎很適合告別寫滿失去的2020：
選擇希望，選擇溫暖。
以及，迎接新的2021：
給所有正在
拼博
的我和你，一朵小紅花。
排版 ✎ 南野文
圖片 /來源於網路
「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