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淵篇》12.11 孔子對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顏淵篇》12.11 孔子對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12.11 齊景公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得而食諸?”

【註釋】

▲齊景公:姜姓,呂氏,名杵臼[chǔ jiù],齊靈公之子,齊莊公之弟,春秋時期齊國君主。齊景公既有治國的壯懷激烈,又貪圖享樂。國內治安相對穩定,是齊國執政最長的一位國君。國情有所好轉後,齊景公便不再從諫如流,而是採用忠臣、奸臣“兩用之”。臨終前,景公廢長立幼,致使景公死後不久,陳乞乘虛發動政變,奪取了齊國朝政大權,拉開了“田氏代齊”的序幕。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左傳·魯昭公二十六年》記載齊侯與晏子的對話,晏子對曰:“禮之可以為國也久矣。與天地並。君令臣共(恭),父慈子孝,兄愛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婦聽,禮也。君令而不違,臣共而不貳,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兄愛而友,弟敬而順;夫和而義,妻柔而正;姑慈而從,婦聽而婉:禮之善物也。”

【譯文】晏子回答說:“禮可以治理國家,由來很久了,和天地相等。國君發令,臣下恭敬,父親慈愛,兒子孝順,哥哥仁愛,弟弟恭敬,丈夫和藹,妻子溫柔,婆婆慈愛,媳婦順從,這是合於禮的。國君發令而不違背禮,臣下恭敬而沒有二心,父親慈愛而教育兒子,兒子孝順而規勸父親,哥哥仁愛而友善,弟弟恭敬而順服,丈夫和藹而知義,妻子溫柔而正直,婆婆慈愛而肯聽從規勸,媳婦順從而能委婉陳辭,這又是禮中的好事情。

魯昭公二十五年至二十七年(公元前517-515年),孔子適齊。孔子所說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與上文晏子所說意思基本相同,可見這句話在當時是耳熟能詳的熟語。

【譯文】

齊景公向孔子詢問為政之道。孔子回答說:“君臣父子要各守其道,國君行事合乎禮,臣子行事合乎忠,父親慈愛,子女孝順。”景公說:“說得真好啊,假如國君行事不符合禮,臣子行事不符合忠,父親不慈愛,子女不孝順,那麼國家就會亂套了,雖然有很多糧食,我恐怕也吃不到吧?”

【學而思】

孔子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孟子進一步提出“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的“五倫”道德規範,西漢董仲舒按照“貴陽而賤陰”的陽尊陰卑理論,對五倫觀念作了進一步的發揮,提出了三綱原理和五常之道。

不可把秦漢以後的“三綱”(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與孔子所說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混為一談,“君君臣臣”是要君臣互守其道,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君不使臣以禮,臣事君可以不忠。

參讀《八佾篇》3。19 定公問:“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對曰:“

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

。”

【知識擴充套件】

《資治通鑑·唐紀二十七·唐玄宗開元四年(公元716年)》:閏月己亥,姚崇罷為開府儀同三司,源乾曜罷為京兆尹、西京留守,以刑部尚書宋璟守吏部尚書兼黃門監,紫微侍郎蘇頲同平章事。

【譯文】閏十二月己亥(二十八日),姚崇被罷免為開府儀同三司;源乾曜被罷免為京兆尹、西京留守。唐玄宗任命刑部尚書宋璟暫時擔任吏部尚書職務,同時兼任黃門監,還任命紫微侍郎蘇頲為同平章事。

璟為相,務在擇人,隨材授任,使百官各稱其職;刑賞無私,敢犯顏直諫。上甚敬憚之,雖不合意,亦曲從之。

【譯文】宋璟作宰相時,致力於選拔人才,根據才能的不同授予相應的官職,使文武百官人人稱職;宋璟行賞施罰不徇私情,對皇帝也敢於犯顏直諫。玄宗對他也十分敬畏,有時他奏對不合己意,也往往寧肯自己委屈也要採納他的意見。

突厥默啜自則天世為中國患,朝廷旰[gàn]食,傾天下之力不能克;郝靈荃得其首,自謂不世之功。璟以天子好武功,恐好事者競生心徼倖,痛抑其賞,逾年始授郎將;靈荃慟哭而死。

【譯文】突厥可汗默啜自武則天時期開始,始終對唐朝構成極大威脅,朝廷為此廢寢忘食,用盡了全國的人力物力,卻始終不能制服他;所以大武軍小將郝靈荃得到了默啜的首級,便自認為立下了蓋世奇功。宋璟擔心天子看重立有戰功的人會使得好事之徒存僥倖之心刻意邀功,便痛下決心,力阻對郝靈荃的封賞,事過一年才給了他一個郎將的官,郝靈荃極度傷心,痛哭而死。

璟與蘇頲相得甚厚,頲遇事多讓於璟,璟每論事則頲為之助。璟嘗謂人曰:“吾與蘇氏父子皆同居相府,僕射寬厚,誠為國器,然獻可替否,吏事精敏,則黃門過其父矣。”

【譯文】宋璟與蘇頲合作得很好,朝廷每遇大事,蘇頲多讓宋璟拿主意,宋璟每提出什麼意見,蘇頲也盡力襄助。宋璟曾對人說:“我與蘇頲父子都曾同殿任相,蘇僕射為人寬厚,實在是國家不可多得的人才,但在對朝政提出具體建議以及處理日常事物的精敏程度方面,蘇頲則明顯超過他的父親。”

姚、宋相繼為相,崇善應變成務,璟善守法持正,二人志操不同,然協心輔佐,使賦役寬平,刑罰清省,百姓富庶。唐世賢相,前稱房、杜,後稱姚、宋,他人莫得比焉。

二人每進見,上輒為之起,去則臨軒送之。及李林甫為相,雖寵任過於姚、宋,然禮遇殊卑薄矣。

紫微舍人高仲舒博通典籍,齊澣練習時務,姚、宋每坐二人以質所疑,既而嘆曰:“欲知古,問高君,欲知今,問齊君,可以無闕政矣。”

【譯文】姚崇和宋璟相繼為相,姚崇擅長於應付突然事變,圓滿完成任務,宋璟則擅長於主持公道,不偏不倚地嚴格執法;兩個人的志向操守有所不同,卻都能竭忠盡智地輔佐玄宗,使得這個時期賦役寬平,刑罰清省,百姓富庶,安居樂業。在唐一代的賢相中,前有貞觀朝的房玄齡和杜如晦,後有開元朝的姚崇和宋璟,其他的人,則無法與此四人相提並論

。姚崇與宋璟覲見時,唐玄宗常常要站起來迎接,他們離開時,唐玄宗便要在殿前相送。等到李林甫做宰相時,雖然在官位和恩寵方面超過了姚崇和宋璟,但他所受到的禮遇就很卑薄了。

這一時期的紫微舍人高仲舒博通典籍,齊澣則通達時務,姚崇和宋璟每有疑難問題,都要向高仲舒和齊澣徵求意見,得到滿意的答覆之後感嘆道:“想了解往古之制,可以向高君請教,想知道當今之事,可以向齊君請教,這樣,就不會作出錯誤的決策了!”

石碏諫寵州籲(六逆與六順)

《石碏[què]諫寵州籲[yù]》選自《左傳·隱公三年》,文章講述了衛國大夫石碏針對當時衛莊公對公子州籲“有寵而好兵,公弗禁”進行了歸勸進諫。

衛莊公娶於齊東宮得臣之妹,曰莊姜,美而無子,衛人所為賦《碩人》也。又娶於陳,曰厲媯(姒),生孝伯,早死。其娣戴媯生桓公,莊姜以為己子。

(注:《史記》中稱厲姒[sì],《左傳》中稱厲媯[guī]。)

公子州籲,嬖人之子也,有寵而好兵,公弗禁,莊姜惡之。石碏諫曰:“臣聞愛子,教之以義方,弗納於邪。驕、奢、淫、泆,所自邪也。四者之來,寵祿過也。將立州籲,乃定之矣,若猶未也,階之為禍。夫寵而不驕,驕而能降,降而不憾,憾而能珍者鮮矣。且夫

賤妨貴,少陵長,遠間親,新間舊,小加大,淫破義,所謂六逆也。君義,臣行,父慈,子孝,兄愛,弟敬,所謂六順也。

去順效逆,所以速禍也。君人者將禍是務去,而速之,無乃不可乎?”弗聽,其子厚與州籲遊,禁之,不可。桓公立,乃老。

【譯文】衛莊公娶了齊國太子得臣的妹妹,稱為莊姜。莊姜漂亮卻沒有生孩子,衛國人因此為她創作了《碩人》這篇詩。衛莊公又在陳國娶了一個妻子,名叫厲姒,生了孝伯,很早就死了。跟厲姒陪嫁來的妹妹戴媯,生了衛桓公,莊姜就把他作為自己的兒子。

公子州籲,是衛莊公寵妾的兒子,得到莊公的寵愛,州籲喜歡軍器,莊公不加禁止。莊姜很討厭他。石碏規勸莊公說:“我聽說喜歡自己的兒子,應當以道義去教育他,不要使他走上邪路。驕傲、奢侈、放蕩、逸樂,這是走上邪路的開始。這四種惡習之所以發生,是由於寵愛和賜予太過份。如果準備立州籲做太子,那就應該定下來;如果還不定下來,會逐漸釀成禍亂。那種受寵而不驕傲,驕傲而能安於地位下降,地位下降而不怨恨,怨恨而能剋制的人,是很少見的。而且卑賤的妨礙高貴的,年幼的欺凌年長的,疏遠的離間親近的,新人離間舊人,權勢小的超越權勢大的,邪淫破壞道義,這就是六種反常現象。國君行事合乎道義,臣子奉命行事,父親慈愛,兒子孝順,兄長友愛,弟弟恭敬,這就是六種正常現象。去掉正常而效法反常,這就會很快地招致禍害。作為君主,應該盡力於去掉禍害,現在卻加速它的到來,恐怕不可以吧!”莊公不聽。石碏的兒子石厚和州籲交遊,石碏禁止他,石厚不聽。衛桓公即位,石碏就告老回家了。

石碏大義滅親

《左傳·隱公四年》

四年春,衛州籲弒桓公而立。……

州籲未能和其民,厚問定君於石子。石子曰;“王覲為可。”曰:“何以得覲?”曰。“陳桓公方有寵於王。陳、衛方睦,若朝陳使請,必可得也。”厚從州籲如陳”。石蠟使告於陳曰:“衛國褊小,老夫耄[mào]矣,無能為也。此二人者,實弒寡君,敢即圖之。”陳人執之,而請涖[lì]於衛。九月,衛人使右宰醜涖殺[lì shā]州籲於濮、石臘使其宰孺羊肩涖殺石厚於陳。

君子曰:“石臘,純臣也。惡州籲而厚與焉。‘大義滅親’,其是之謂乎!”

【譯文】魯隱公四年的春天,衛國的州籲殺了衛桓公,自己當上了國君。

州籲無法安定衛國的民心,於是石厚便向石碏請教安定君位的方法。石碏說“能朝見周天子,君位就能安定了。”石厚問;“怎麼才能朝見周天子呢?”石能答道“陳桓公現在正受周天子寵信,陳國和衛國的關係又和睦,如果去朝見陳桓公,求他向周天子請命,就一定能辦到。”石厚跟隨州籲去到陳國。石碏派人告訴陳國說;“衛國地方狹小,我年紀老邁,沒有什麼作為了。來的那兩個人正是殺害我們國君的兇手,敢請趁機設法處置他們。”陳國人將州籲和石厚抓住,併到衛國請人來處置。這年九月,衛國派遣右宰醜前去,在濮地殺了州籲。石碏又派自己的家臣孺羊肩前去,在陳國殺了石厚。

君子說;“石碏真是一位純粹正直的鉅子。他痛恨州籲,把石厚也一起殺了。‘大義滅親’,大概就是說的這種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