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山之於泰山

文/連山蒂

前言

印象裡,我總將泰山與黃山並而論之,在不曾登過二者任一時就已然在世人口口相傳的盛名裡默默將二者於心間巍立,它們的地位必定不會是另外的二山四嶽所能代替。心之所向,步方可至。當征服二山的慾望徹底跨越了現實羈絆帶來的頭腦理性,登峰的險阻萬難,便都再稱不上是什麼問題。

也許巧合,去年四月,我得幸一覽泰山雄姿;一年後的這個四月,又一睹黃山豐貌。我確定這不是有意為之,那麼姑且看作是天意讓我在相同的四月春、相同的結伴三人去見證兩座山不同的風采,去作出最深切最難言的對比。

依稀記得,泰山行歸,沉澱多日卻未蘸筆墨。並不是經歷不夠、身心太疲,而是自己總覺得缺少了些什麼,肯定即便一草一木地寫出,也難免會被貼上“流水賬、導遊詞”等無辜標籤,索性不再動筆。及至今年登上黃山光明頂的那一刻,我才恍然察覺,自己當初到底是缺少了什麼,茅塞頓開的結果便是草率開始了此次的創作。

在泰山的記憶,真正忘卻的不再找回;於黃山的歷程,無關緊要的不再提及。

黃山之於泰山

正文

(一)

登泰山,夜十點,自紅門拾級而上,步步扎扎,人流比肩。到達中天門的這段時間裡,每過一個標誌性地標,我總會不自然產生兩個感慨:臺階好多、路好難走。穿著的登山鞋時不時需要橫著邁步讓我真心苦惱煩頓,風景除卻昏暗燈光揮灑的幾米範圍就很難再有涉及了。終於到了中天門,往下望去,才恍然發覺,原來我們已經跨過了那麼多距離,起點早已渺茫的不再真切。

中天門到達南天門的過程要比第一路艱辛的多,這其中,雲步橋、十八盤帶給我的震撼尤甚。一個是飛瀑急湍的視覺俯衝,一個是虧十直角的無盡仰望,夜景雖未將二者全貌表露,但隱約與朦朧卻又是白日登山體味不到的。這一段路,走走停停,背心不知溼了幾次,稍作停歇,依靠體溫烘乾。待冷的透徹,便又行進。一段十八盤,讓我知道了什麼是險的要命還臺階死多,相比之下,中天門以下的那些小坑小谷就默默的成了所謂的墊腳石了。

我們到了天街,未作停歇,而是直至碧霞祠尋到個避風長歇的去處才就此淺淺駐足。人山人海也在這兒得到了最佳的印證。小雨不識趣的到來讓相信天氣預報的人啐啐唸叨,本就疲冷的部分人選擇了退卻放棄了觀望日出的想法;另外執念深的小部分似是遠道而來的遊客則登頂之心毫不動搖,硬生生在人團中擠出了祠堂往離雨雲更近的地方邁去。很顯然,作為旁觀者的我們並不是這兩類人,畢竟距離日出的時間蠻可以再爬三次玉皇頂,何苦離開祠堂冒著雨去衝浪人海呢?

停歇不多時,登頂便開始了衝刺階段。過了十八盤的坎,往前走,不可謂不覺得如履平地。三步並作兩步間迎來了矇矇亮的曙光,而後,如計劃的那樣,玉皇頂站在了腳底下,然後就是各種拍照留念,各種焦慮等待,最後就是被不給面子的太陽放了鴿子。這裡一筆代過,沒見到日出的失落足以讓我惜墨如金。

玉皇頂往下眺望,自然奇景一覽無餘目不暇接,而人造奇景也是絲毫不遜色於天工開物的奇偉。泰山租借軍大衣的龐大人群,在碧霞祠雖可以略窺一二,但真正到天明從頂峰向下環顧,卻依然被軍大衣們震撼的猝不及防。各種閃光燈相機仰俯平拍的不亦樂乎,讓我下個山都覺得星光熠熠、大眾矚目,得虧這個錯覺在我走了沒幾層臺階便揮之不見。

天街完成了早餐,認真的望了望十八盤的全貌乃至來時路的大體輪廓。曲折長龍的形容毫不為過,世人所說泰山雄偉也在這一刻引起了我的共鳴。餐畢,歷時三個多小時的下山路讓我重新認識了幾個景點,幾棵草木,但帶著未見到日出的遺憾很難讓我對此產生什麼實質的興趣,匆匆瀏覽,不曾留戀。

步達山底紅門入口,整整半天的征服之旅宣告結束。坐在回程的車上,回望剛剛經歷的,似是一個冗長的夢,一個神奇到足以讓小腿不聽使喚的夢。

黃山之於泰山

(二)

攀黃山,上午十一點,在東大門雲谷寺開始,也是拾級而上,與一年前的心境卻有所不同,這次雖期待不少,但也不敢奢求太多。從地圖我便知曉,現在每走的一步都不會再有回頭,注重當下緩而穩不覺間竟成了這次登山的主流。

雲谷寺到白鵝嶺,距離不短,奇景頗多,但諸如仙人翻桌、入勝亭等人為定名的我們卻看不出什麼乾坤虛實。這也是黃山一程下來給我的一個大體印象,除了鰲馱金龜、飛來石、迎客松、老僧入定,石猴觀海讓我看出了命名含義,其餘的名字,就不得不讓我開始審視自己的想象力了。

自白鵝嶺到北海賓館再到始信峰,旖旎的山光讓人難以駐足,帶著對未知前路的期待,我終究還是大體領略了東海群山區的整體風采,奇秀走心。畢竟不黑天的時間實在有限,趕路就成了我們不得不面對的話題,從始信峰走不同的路線回到北海賓館進而走向光明頂的這段路不算近,臺階也不算少,但卻真心感受不到累,黃山全程帶給我最大的感觸便在於此了,即便最後身體累的不要不要,但心裡卻依然樂此不疲的說,我還想爬十座,因為每登上一座山峰,帶來的感受看到的景色都不會相同。

光明頂是黃山群山的第二高峰,也是黃山最負盛名一個景點,與此相比,第一高峰蓮花峰就顯得有些相形見絀了。雖然最佳觀日地點選在了光明頂,但我真實的感受卻是光明頂所見到的風光,並不比鰲魚峰、蓮花峰好上什麼。但畢竟光明頂承載了故事,孕育出傳奇,因此美名在外喧賓奪主也就名正言順了。

下光明頂到白雲賓館租借晚上休息的帳篷這段路走的很輕鬆,畢竟下坡路段,加上小雨送涼,除卻包重的讓人把愜意一詞過濾而出,別的總能稱得上是舒服了。但下到目的地,看過賓館標價,外帶得知沒有帳篷可租的訊息,舒服二字就飛向九霄雲外了。拿著登泰山的思維去衡量黃山,是我們這次犯的最大的錯誤。可憐十六個小時車程,將地域習慣也帶到了全新的領域。黃山不僅沒有帳篷可租,就連軍大衣,我也沒看見一件。

下午五點多,我們臨時決定重回光明頂,往西海路下行闖一闖具有夢幻景區之稱的西海大峽谷,儘管路上遭遇了不止兩次的勸阻。這一行,是我有生以來攀山歷程以來堪稱最險的一次,也是黃山一行感覺最值得所在。

黃山之於泰山

修在峭拔山間的層層樓梯,多而環,時不時窄的可憐,又時不時有種十八盤一線天的陡懸之感。巨石之間的路、掏空石造出的路、環石而下的路,你不知道下面還會有什麼匪夷所思的石與路等著你,你只知道距離谷底還是那麼遙不可及。

一起下谷的本還有五人,結果臨途中,三人見天光已晚就此退卻,另外兩人我們也未曾想到原來他們是谷底工作人員,於是最終就是我們三人相互照料的往上挪行的格局了。說成挪移,絲毫不為過,同伴體力不支加上沒有路燈身後怪聲不斷就足以擔得起挪移二字了。

再次登回光明頂的路漫長又充滿詭怖。路上的怪聲、突遇的三人手機相繼跑電、消失的路等都為此行塗上了神秘的色彩。當終於再一次站到光明頂碑石所在地,黃山又一次地方特色十足的告訴了我這是在南方,因為我們驚奇的發現,下午五點多還熙熙攘攘的人流到如今卻是空空如也。

我們三人在偌大的群山中未免有些形單影隻的可憐,六個多小時的西海峽谷行讓我們迫切需要一個地方駐足休息一下。最終,白雲賓館外的一個牆邊,我們無法入睡只得坐著凍了兩個多小時,硬生生見證了烏雲退卻星星群出的過程。

本想第二天攀上最高峰蓮花峰觀看日出美景,但走到鰲魚峰才發覺前往蓮花峰需要先下一個幾百米垂直距離的一線天,然後再爬個三兩小時,估計走到了,太陽也就當頭了。退而求次的在鰲魚峰上觀看了日出的全景,這是除卻峽谷夜行最大的意外收穫了。而天氣預報顯示的雨再一次告訴了我自己是站在雲上,有海拔的人豈能輕信什麼所謂的預報?

日出前的晨曦景色卓爾不群,看著“潑墨工筆”般的山水,美不勝收。而當太陽從雲層冒頭的那一刻,又是百味雜陳感覺此行什麼累什麼苦都覺得值了。將泰山的遺憾放在黃山來彌補,也可謂稱的上是自我安慰的新高度了。

說起遺憾,黃山行自是會有遺憾。與泰山不同,黃山此行最大的遺憾我姑且稱之為“伏筆”。沒錯,由於種種原因,同行終究沒登上黃山最高峰——蓮花峰便是最大的遺憾,但黃山的魅力就在於腿累心動,來了一遍自然還想來一遍。未登頂峰,未下一線天,不正是為下一次的到來埋下伏筆麼?

下山的路,遠比泰山要艱辛的多,選擇了從前山南門慈光閣下山的路線,註定要領略後山見不到的風采。一路下來,迎客松、半山寺盡收眼底,當到達底部慈光閣,距離登山已經整整過去了兩個對時。

坐上回程的車,輕輕摩挲著伴了我一路的登山木杖,原本光滑的木面早已坑窪不平。我

實實在在的說了句這個二倍於泰山的票價真值就草草入了夢鄉,不過,這個夢鄉沒有了夢。

黃山之於泰山

(三)

客觀來說,黃山與泰山比,我更贊黃山。無論從所見、所想,亦或是全程帶來的體驗,泰山真的略遜於黃山。泰山主要在於個五嶽獨尊的雄偉壯麗,而黃山的群峰卻是各有春秋,奇險秀峻靈無一不少,齊全到處處給予驚喜。

有時客觀說的總會受自己主觀意識的影響,比較是我遵於內心做出的心理活動,而它們二山的地位於我心中卻絲毫不會動搖。

泰山下來,思索甚久沒有動筆,是因為沒有一座自己爬過的與之相媲美的山對比使我喪失了創作的勇氣;黃山歸來,思索甚久才開始動筆,便是我對二山由衷的敬畏與看重了。

黃山人總說這樣一句話:五嶽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嶽。一路上我不置可否,直到如今,我才有了一層新的看法,之所以不看山、不看嶽,不是因為黃山多麼出類拔萃,而是因為你已經在心裡有了座無可替代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