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倒回到2009年，一生謹慎的完美偶像劉德華，在官網【華仔天地】上，親筆留下了一封《致歉信》：
“我慚愧未能守住我的承諾先告訴大家，讓信任我的家人、朋友、媒體朋友難堪，對不起。。。”
道歉的原因，也被稱為劉德華出道40年唯一的黑點：
隱婚。
劉德華為何隱婚，早年間成龍在一次訪談中說道：
其實當時很多圈內人都知道劉德華結婚了，但是沒有一個人說出來，我們很守那個秘密。因為大家都知道，他的女粉絲太多了，如果這件事被曝光，真的有人會為了他去自殺的。
而這一切，還要從2007年轟動全國的那條新聞說起：
為女兒能見劉德華一面，69歲老父不惜賣房割腎赴港，終至跳海自殺。
這個女兒的名字，叫楊麗娟。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這個故事，12年後，才有了真正的結局。
01
去年，劉德華的一首老歌《17歲》，時隔多年，忽然爆紅網路。
17歲劉德華 - Wonderful World 2007香港演唱會
“十七歲那日不要臉，參加了挑戰。明星也有訓練班，短短一年太新鮮。”
劉德華17歲那年，甘肅蘭州阿幹鎮，楊麗娟出生了。
父親楊勤冀，40歲老來得女，極盡寵愛。
在當年《南方週末》的報道里，寫過兩件事。
“只要女兒高興，他做什麼都行”。
有一次女兒要喝紅牛飲料，楊勤冀身上沒錢，就去商店偷。後來第二次又去偷的時候，被人抓住，教育了好一頓。
另一件事，是楊麗娟母親的故交萬龍所說：
“楊麗娟二十多歲了，還都是爸爸給她洗澡擦身，他們一家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原本這也只是一個過度溺愛的普通家庭，沒想到卻因為一個夢，終至家破人亡的結局。
1994年，楊麗娟偶然間做了一場夢。
夢中的牆上，掛著一幅畫，畫上是一個男人。人像兩邊，寫著兩句話：
你特別走近我，你與我真情相遇。
隨後，類似的夢，越來越頻繁地出現。
有時候楊麗娟在玩沙包，那個人走過來，深情地看著她；
有時候那個人在山頂與楊麗娟相遇，然後不由分說拉著她跑到小河邊，含情脈脈地說：你都已經跑過我了，還跑什麼；
有時候楊麗娟走進一個黑房子，裡面放著一盤磁帶，上面寫著：你是我的女人。
直到有一天，同學給她看了一張海報，她才知道：
原來自己一直夢到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劉德華。
也是從那時起，楊麗娟立下重誓：不見劉德華，終身不嫁。
那一年，楊麗娟才16歲。
02
多年之後，外人已無從分辨，到底是出於對女兒的溺愛，還是天公做巧。
但在楊麗娟告訴父親自己夢到劉德華的那一天，楊勤冀的迴應是：
自己也做了一模一樣的夢。
全力支援女兒追星，成了楊勤冀餘生唯一的事業。
從1994年的第一場夢開始，到2007年蹈海而亡。
13年來，楊麗娟父女一共舉家6次到北京，3次遠赴香港，只為實現跟劉德華近距離接觸的夙願。
彼時，楊麗娟輟學在家沒有工作，父親楊勤冀業已退休，母親是家庭主婦。
一次次奔波追星的代價，遠非這個斷了收入來源的普通家庭所能承受。
為了湊錢，他們借遍了身邊的親戚朋友。
1997年，借了1.1萬元的高利貸。
2003年，賣掉了蘭州老家的房子。
2005年，楊父甚至決定賣腎籌款。
賣房賣腎為女兒追星11年的楊勤冀，終於引來了媒體的關注，一時間轟動全國。
在一次採訪中，楊麗娟中說：
“賣腎太危險了，最好還是借錢吧。”
傾家蕩產也沒能見上劉德華一面的楊麗娟，因為舉國關注，終於迎來了轉機。
2007年，在媒體的幫助下，楊麗娟參加了劉德華香港歌友會。
雖然只有短短的10秒鐘，但倆人擁抱合影的照片上，楊麗娟看起來很開心。
只是第二天，港媒鋪天蓋地刊登的，卻都是楊父在港跳海自殺的訊息。
一同見報的，還有他生前留下的整整7頁遺書。
“劉德華，你以為你是誰？有什麼了不起……我的孩子楊麗娟為能見你一面，做出驚天動地的犧牲，已付出13年的青春，走過13年血淚之路，幾乎把命都搭上了……”
而至於跳海的原因，不過是劉德華沒有答應楊麗娟，私下單獨會面，聽一聽自己這些年來的夢的請求。
遺書的結尾，楊父寫道：
“我死了，你劉德華還是要見我們孩子，不然死不瞑目。不見，天理難容。”
03
鬧劇變成了悲劇，卻仍未收場。
父親跳海之後，歌手楊臣剛資助了2萬塊錢，讓楊麗娟的母親趕赴香港，料理後事。
在港接受媒體採訪時，母女倆一邊痛哭流涕，一邊提出要求：再見劉德華。
遭拒之後，母女倆又發起訴訟，要求對方賠償30萬。
那一年，站在輿論的風口被千夫所指的楊麗娟，29歲。
而另一邊的劉德華，也已被輿論壓得喘不過氣，苦心經營數十年的完美偶像，一時成為眾矢之的，一度被公司停工。
多年之後，劉德華在一次訪談中重提此事，直言曾因此罹患抑鬱。
起訴失敗後，楊麗娟母女返回甘肅老家，從此拒絕媒體採訪，一度銷聲匿跡。
我們無從得知，突如其來的變故，是不是讓這個29歲的姑娘，在年屆而立之時，頓悟人生，放下了13年的執著。
但正如命運中所有的饋贈，都在暗中標好了價碼。命運中所有的失去，也早已在暗中埋下了伏筆。
楊麗娟的再次露面，要等到7年後作客《東方直播室》節目。
那期節目的主題是“瘋狂粉絲”，楊麗娟現身說法，勸追星族不要學她重蹈覆轍。
多年之後，再提劉德華，楊麗娟說自己回家後，就把所有關於劉德華的書籍、海報、唱片全都燒了。
只是彼時的楊麗娟可能還不知道，當年那個匿名替她還清了高利貸的好心人，正是劉德華。
04
電影《後來的我們》中，有句臺詞：
後來的我們什麼都有了，可唯獨沒有了我們。
楊麗娟的後來，已經是12年之後。
2019年底，41歲的楊麗娟接受魯豫採訪，曝光了自己的近況。
現在她，和母親住在政府的廉租房裡，一年房租不到一千快。
房子空蕩簡單，一室一廳。
進門看到的是斑駁的水泥地面，沒有鋪地板，沒有電視機，甚至沒有餐桌。
廚房裡面沒有冰箱，只有一塊切菜板和一個食物架子。
楊麗娟如今的生活很簡單，家、超市、教堂三點一線。
她找到了一份在超市當促銷員的工作，一月工資兩千塊。
不多，但足夠養活母親和自己。
這些年，楊麗娟沒有閨蜜，也沒有特別好的朋友，和過去的同學也斷了聯絡。
幾年前，經人介紹，她開始信仰基督教。
如今唯一的業餘活動，是參加蘭州一所基督教堂的唱詩班。
每週三排練，從不缺席。
在節目裡，楊麗娟直面了自己曾犯下的錯誤。她說：
“我當時忽略了家人的感受，讓他們為我揹負了太多，包括經濟上和精神上的。”
如今，聊到自己現在的心願，她說：
“希望透過自己的努力慢慢條件變好，可以讓母親過得更舒適一些，穿好看的衣服。”
“如果人生可以重新來過，自己會做一個完全不同的選擇。”
當年回到甘肅之後，楊麗娟把父親的骨灰灑入黃河。
從那以後，她曾不止一次夢到過父親。在夢裡，她一遍遍對父親說：
你對我才是最重要的。
後來每年的清明，她都會買一束鮮花，去黃河邊祭拜父親：
你的孩子長大了，我會努力生活，照顧好媽媽，請你原諒女兒。
魯豫前來採訪時，正值電影《哪吒之魔童降世》上映。
魯豫帶上楊麗娟一起去看了電影，當電影裡的反派“申公豹”說出那句：
“人們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時，一片漆黑的觀眾席裡，楊麗娟忍不住哭出聲來。
節目後半段，楊麗娟問了魯豫一個問題：
“十幾年來，看過新聞的人那麼多，有沒有人在從看到新聞之後，真正關心我這個具體的生命，（關心）她現在還好嗎？”
在這個流量就是效益，熱點如浪潮更迭的時代，沒有人會再關心一場謝幕了13年的鬧劇，也沒人記得那個沉寂了13年的人，如今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所以我寫下這篇文章。
因為從楊麗娟的身上，我看到了一條值得所有人深思的啟示：
一個人真正成熟的標誌，是明白我們都不僅僅為自己而活，也是為父母子女，為身邊所有愛著自己的人而活。
而真正的人生智慧，不是讓過去過去，而是讓過去能夠校正未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