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日外 金吾衛衙門後院
仇士良等人站在門口,韓約站在側後,侷促不安。院內安靜,了無生氣,連個走動的人也沒有,只有雪花飄零之中的石榴樹呆立。
仇士良遠遠看著石榴樹也摸不著頭腦,回頭要問韓約。
韓約緊張不堪,突然見仇士良回頭,急忙搓著雙手放在嘴邊哈氣取暖以掩飾,臉上則露出僵硬的笑容。
仇士良正要取笑,卻見金吾衛官兵正在關閉院門。
仇士良:關門幹什麼?
突然院內廂房傳出金屬碰撞之聲。
仇士良再看韓約更不對勁,警覺陡起,急忙衝過去制止關門。
小太監和金吾衛各為其主,也推搡在一起。
仇士良機敏如鼠,欲率先奪門開溜。與此同時,身後廂房各門被砰砰撞開,衝出金吾衛官兵數十人,手持利刃。
小太監們瞬間炸窩,紛紛逃命卻都擁擠堵塞於院門。
仇士良:媽呀,要起反啦!
仇士良已經逃出門外,一邊踉蹌奪路一邊大喊。
韓約:媽的!廢物!追!
韓約見狀扯急大喊,自己卻被雪地滑一跟頭。
57.日內 相府後堂
王涯、盧仝、井之頭三人圍爐落座。家丁呈上精緻茶餅,擺設各式茶具。王涯請茶。
盧仝不敢怠慢,親自上陣煎茶。井之頭則在一旁為老師幫手。室內安靜,無人說話,只有茶具之聲,沸水之響。
盧仝左手拂袖,右手中持一柄小青竹夾,夾著一塊茶餅沿著風爐邊緣,有節奏地翻轉、炙烤。小青竹上滲出的微小津液不斷蒸發,與茶餅烤出的蒸汽混合在一起,格外清香,沁人心脾。隨後,茶餅被放入紙囊,包裹著其香氣不散。片刻後,待其自然冷卻,又將茶餅夾出,放入橘木製成的茶碾。井之頭雙手握著木墮,開始幫老師碾茶。不多時,茶餅便被碾成如精米般的細細顆粒。盧仝用羅篩好茶末,將其放入一旁的小盒內待用。
旁邊,爐上,水已一沸。水泡貌似魚眼,微有響聲。片刻後,待水二沸時,鍋邊如泉湧連珠,盧仝便舀出一瓢水,然後用兩頭裹銀的桃木竹筴在沸水中心輕輕攪出一個漩渦;再迅速用茶則從小盒內取出篩好的茶末,對著漩渦中心穩穩投下。那茶則用整隻貝殼製成,精緻有趣,惹人喜愛。稍待片刻之後,沸水便勢若奔濤,開始迸濺泡沫。此時,盧仝立即將剛才用瓢舀出的水加入止沸,以育其精華。
至此,茶已煮好。井之頭斟茶。三人開始品茶。
一碗喉吻潤,二碗破孤悶,賓主開始攀談。
王涯:玉川心中之事,老夫豈有不知。依我看,江南的事就留在江南吧。國家大勢所趨,個人得失不過是這碗中浮沫。
盧仝未敢輕言。
王涯:你們一路北上走來,不知見聞如何?
盧仝仍舊不吭,端著茶碗在面前徘徊。
井之頭單純,以為王涯問的是“你們”,又見老師半晌不語,便答道:一路走來流民載道,榷茶傷農有之。
王涯震驚,瞪大眼睛審視著這個青年。盧仝震呆,目光全部停滯在茶湯之上,瞳孔卻在不停微微晃動。井之頭卻仍傻呆呆懵懂不知。
58.日外 皇宮含元殿
仇士良:造反啦!
仇士良在宮道上一邊瘋跑一邊不停大喊。數名小太監慌張狼狽尾隨。不一時竟已跑到含元殿。
仇士良竟如刀下餘生的喪家之犬見了久違的親主,吱哇亂叫著徑直朝殿內衝去,嘴裡仍不斷嚷嚷著大叫。
仇士良:陛下!起反啦!陛下!起反啦!
殿內外眾人皆驚詫不已。
李訓警覺陡起,立即衝出殿門。
李訊:金吾衛何在,保護皇上!攔住那瘋貨!
金吾衛開始湧向殿門口,殿內開始混亂,使者們也腳底抹油先行溜之。
59.日內 相府後堂
王涯沒了笑容,背手而立。
王涯:玉川,此番莫非不為敘舊,而是請命而來?
事已至此,辯駁無用。盧仝也只得鎮定了神,橫下了心。
盧仝:江南茶山,十之九煙,茶農流離失所,的確屬實。
王涯(語氣平靜但不失威嚴):榷茶乃是國策。朝廷如今看似四海昇平,其實內憂外患。國庫空虛,邊關就要捱打。人們太平日子過久了,心裡只有歌舞昇平、菸酒糖茶。我要是眼中只有中原江南,沒有邊關百姓,我怎麼當這個宰相?難道邊關百姓就不是民生?就該受苦?
60.日內 皇宮含元殿
幾個機靈的太監趁機圍住皇上。
太監甲:事態緊急,請陛下趕快回宮。
說罷,已經指揮人抬來軟轎。眾太監也顧不得體統,七手八腳擁著皇上上轎,從後門出逃。
唐文宗被眾人擁得七扭八歪,一時半會仍未摸清頭腦。
此時金吾衛衛隊兩百人已經從東西兩側急奔含元殿,聽得李訓指揮,不由分說,看見太監便砍,含元殿外瞬間鬼哭狼嚎。
李訓回頭瞅見皇帝乘軟轎離去,急忙搶來一把兵器在手,回身追趕。
61.日外 皇宮宣政門
李訓:保護皇上,誅殺造反太監!
李訊一邊追趕一邊大喊。
身後的含元殿已經混亂不堪。面對手持利刃的金吾衛,幾十個太監已經被砍得橫七豎八,血流如注。呼喊之聲淹沒了李訓的聲音。
電光火石,勝敗就在一瞬,李訓顧不了身後,隻身奮力追趕皇上軟轎。此時已經到達宣政門。李訓急不暇擇,一把拉住皇上。
李訊:臣還有奏,陛下不可回宮!
唐文宗被李訓拉一個趔趄。
唐文宗(氣急敗壞,怒斥道):李訓,你瘋了嗎!
太監們蜂擁而上,推開李訓,把軟轎抬進宣政門。
李訓拼盡全力,卻難破小太監的人牆,活生生被堵在門外。
太監們齊心協力、七手八腳關閉了宣政門大門,自持救駕有功,在門內簇擁著皇上山呼萬歲。唐文宗仍在雲裡霧裡。
李訓氣得跺腳砸門也無奈,只得返回含元殿。
62.日內 相府後堂
井之頭已經呆若木雞。
盧仝:殺雞取卵,標本難治,當今弊政又豈在茶稅?我一路北上,豪強借榷茶之勢,壓價強買,囤積居奇,更有甚者,明目張膽價逼走茶農,霸佔茶山,坐地等待賠款。國家的錢,還不是進了這些人的腰包?這都是我親眼所見。
63.日外 皇宮含元殿
此時太監的神策軍已經支援,與金吾衛血戰在一起。刀肉相碰,血光四濺,人像割草一般,一片一片地倒斃。地面雪混著血,已經被踏成泥漿,屍體堆積如山。士兵的哈氣,人血的蒸汽,加上人們的哭嚎慘叫,都混在冬季的薄霧和雪花之中。
李訓預感到敗局,便欲獨自潛走,不知從哪裡撿來一匹馬,上馬撕掉血衣,飛奔而去。
神策軍不斷趕來,人數大大壓制,仇士良已經不可一世,在臺階上左指右揮、張牙舞爪
仇士良:殺!都給我殺嘍!!
不多時,殺聲喊聲蔓延開來,瀰漫至整個皇宮。
64.日內 相府後堂
王涯:自古興一利必有一弊,國家榷鐵榷鹽由來已久,未見失衡。
盧仝(急切痛心):舊積焚燬,茶樹強行移栽,豈非兒戲?逆天暴物,則日月薄蝕,五星失行,四時幹乖……
65.日外 皇宮
團戰結束,神策軍已經獲得壓倒性優勢,陸續從各城門整編湧出,開始各處搜查亂黨。一路看見不順眼的,不論是大臣還是宮女,也不問身份貴賤,直接踹倒砍掉。一日之內,宮內橫死千人。
皇城被殺得安靜了,只有新鮮血液在各處不斷地無聲地噴灑至空氣中。
鼓樓樓頂一角,雨良目視一切。思定,縱身飛下,上馬疾馳而去。不一會兒,突然勒住韁繩,驚得馬兒一陣嘶鳴,險些滑倒在雪地。突然雨良又調轉馬頭,朝來時的方向加鞭疾馳。
66.日內 相府後堂
王涯:看來二十年來玉川子還是玉川子……
未等說完,管家突然破門而入,嚇了三人一跳。
管家:老爺,宮裡出事了,神策軍現在城裡搜查,見人就抓!
王涯盧仝將信將疑,井之頭卻沒聽太懂。
眾人正在猶豫間,雨良周身披著寒氣,衝進屋內,手中已持寶劍。
雨良:義父,宮內兵變。神策軍正在城內殺人,大家快躲一躲吧。
眾人都聽傻了眼。
67.日外 長安城
四人帶著管家家丁數人,在城內逃命。
城裡已經騷動不堪,四處人仰馬翻,各處打砸呼嚎之聲不絕於耳。遠處不知是哪裡著了火,有黑煙滾滾升起,旋即又傳出爆破之聲,竟然有煙花爆竹衝向天際。
井之頭何曾見過這種陣仗,一邊跟著老師跑一邊扭頭看著煙花納悶。
王涯:不知皇帝安危如何,為今之計,我們只有先出城,去鳳翔大營。
雨良一驚:去鄭注那?
王涯:是。
突然後面巷口衝出一隊官兵,眾人一邊逃跑一邊抵擋。家丁死傷數人,馬匹也被嚇跑。多虧雨良力戰,奮力挽回局面。
王涯吭哧一聲栽倒在地,原來是腿部受傷。
王涯:你們去,去鳳翔求援。
雨良:義父……
王涯:我沒事,量他們抓了我也不敢妄為,我就在這躲一躲。
盧仝(氣喘吁吁):我也跑不動了,我陪著照看王相。五郎,你也去鳳翔。
王涯:對,趕緊去,遲了城門一封就出不去了。保險起見,你二人兵分兩路出城。
井之頭:沒有印信,他們怎麼會信我們?
雨良(狠了狠心):走吧,他們會信我。
井之頭:可是……老師……
盧仝:王治之下,山人豈是亂黨,沒人會為難我。你去吧。這是大唐的事,你不該留在這裡。
王涯:快去!大局為重!
雨良和井之頭一起飛奔而去。
68.日外 京城街道
雨良和五郎穿街過巷。路上雨良收拾了幾個官兵,奪下兩匹馬。
雨良:你往前走,出了城門再往西,一直沿著大路走就能看見大營。我從西門出城。
井之頭:你小心。
雨良:知道了。
說罷二人策馬而去。
69.日外 驛道
大地上覆蓋著薄薄的一層雪,高出的地方裸露著黃土,黃白相間,很難看,大地好像一條受傷的花狗。
雨良一路策馬疾馳。馬兒呼喘著鼻息,哈氣不停直噴,累得嘴裡翻出白沫。身後高聳的青灰城牆冰冷無聲,越來越遠。
井之頭也混出了城門,向西疾馳。
70.夜內 鳳翔營帳
鄭注正要睡覺。
鄭禮急匆匆進賬密報:叔父,京城密報,宮內事變,李訓韓約率金吾衛與神策軍衝突,死傷無數,皇帝被宦黨挾持。
鄭注:啊?為何起反?
鄭禮:現在還不清楚。已經派人查探,我猜……
鄭注:什麼?
鄭禮:我猜是李大人。
鄭注(凝眉沉思片刻):不能坐以待斃。即刻出兵勤王。
71.日外 驛道
天露晨曦,萬籟俱寂。突然馬蹄飛落,踏碎地上霜,掀飛泥巴黃。 武功鎮的界碑在路邊閃過。
雨良閉著眼伏在馬背上任憑顛簸,隱隱見後肩舊傷處的衣服已被血浸透,凍累交加,整個人虛弱無力,彷彿已經昏沉沉睡著了。
突然一箭飛來,紮在馬蹄前。馬兒驚得一聲嘶鳴,前腿已經抬不起來,直接衝倒在路上,鼻息噴了下,終於沒力氣再站起來。
雨良飛了出去,栽倒在路上,半晌才支撐著站了起來。看了看身後的黑馬,才又看看前方箭飛來的方向。是鄭注的大隊人馬。雙方也認出了彼此。
鄭禮:是你!
雨良(使了使力氣,喊道):鄭注。
沒人搭話。
雨良:京城兵變,閹狗抓了皇上,金吾衛覆沒,宰相王涯被困,派我報信讓你出兵勤王。
鄭禮的馬似要衝動,被勒了勒韁繩。
鄭注:信口開河,憑什麼信你!
雨良疲憊不堪,用力抬手從背後抽出連弩,隨手朝鄭注馬前射去。弩也射在地上。驚得眾人一陣警覺,卻見雨良並無殺意。
鄭注穩了穩馬,繼續等待雨良開口。
雨良(用盡力氣喊道):我乃宰相宋申錫之女宋雲娘。鄭注!你出賣我爹,誣他謀反,我誓殺汝!今日你勤王,我便饒你多活幾日。
說罷,雨良長長嘶吼一聲,甩手將剩餘弩箭一併射出,彷彿使出了全身力氣,卻全部打在對面馬前地上。
鄭禮一個使勁夾鐙就衝,嘴中唸叨著:跟你費什麼話!
馬兒嘶鳴高躍直衝向雨良。
雨良漠然視之,頃刻間被馬撞飛開去。
遠處,井之頭策馬趕到,目睹這一幕……
72.夜外 城外
京城城門緊閉,鳳翔軍馬只得停駐城外。可遙望見城牆依舊沉默如鐵。
鄭注一個人在馬前焦慮地來回踱步。
鄭禮走近。鄭注目視詢問之。鄭禮搖頭。
野外極其安靜。
鄭禮:叔父,看來為時已晚,現在進退兩難,宜早做打算。
鄭注將手裡的馬鞭狠狠一甩。
鄭注:想不到功虧一簣!……後撤十里紮營,這裡留人巡守。
73.夜內 營帳
衛兵押著井之頭進賬。
鄭注坐在桌旁示意給井之頭鬆綁。
井之頭情緒仍在憤恨當中,徑自坐下,抬著下巴直視鄭注,以示示威。
鄭注:你是東瀛人?
74.(閃回)夜外 客棧閣樓
雨良:所以,你是東瀛人?
井之頭回頭看到雨良站在旅館樓臺看著自己。
(閃出)
75.夜內 營帳
井之頭:是!便如何?
鄭注(語氣依然平淡無味):來學茶道?
井之頭:是!更便如何?
鄭注:你叫什麼?
井之頭:五郎!
鄭注:五郎?
井之頭:井之頭五郎!
鄭注:你認識宋雲娘?
井之頭:我認得他叫宋雨良。
鄭注彷彿自言自語:雲娘,一半即是雨良。或許你遇見的是她好的一半……那你認得我是什麼人麼?
井之頭:他說你向皇上獻策榷茶,害得茶農艱苦。
鄭注(從鼻息中哼了一下):我看你們東瀛人都是一根筋,什麼時候了,還惦記茶不茶的。你既然學茶,那你說說對茶道怎麼看。
井之頭:茶之為用,味至寒,為飲,最宜精行儉德之人。若熱渴……
鄭注(揮手打斷):那不是你說的,是前人說的,我問的是你怎麼看。
井之頭(有點摸不清對面這個人):我?要我說……我覺得茶道分為兩種。
鄭注:哪兩種?
井之頭:一人之茶和眾人之茶。
鄭注:怎麼講?
井之頭:一人之茶乃真實之茶,眾人之茶乃假象之茶。真實與假象,都可帶來平靜,但是……
鄭注(再次擺手打斷):照你這麼說,平靜也得分真假。我是郎中出身,懂的是看病、開方、抓藥,救人於病,不懂平靜。你到說說看,健康分不分真假?
井之頭不知該怎麼回答。
鄭注回身拿起一卷筆記扔到井之頭桌前,乃是盧仝所贈於五郎之物。
鄭注:你走吧,回你家鄉去吧。
井之頭:放我走?那城裡……
鄭注:這是大唐的事,跟你沒關係。
井之頭起身遲遲疑疑地走了兩步。
井之頭:雨良呢?
鄭注:她的生死,你我都決定不了。
說罷鄭注轉過身去,手背一揮,門外的衛兵將井之頭帶離出去。井之頭捧著筆記,回頭看看,黯然離去。
76.夜內 營帳
井之頭的背影在帳外火炬的閃爍中忽明忽暗,漸漸遠去。軍官兩人入帳。
軍官甲:大人,城裡有訊息了
鄭注急忙扭頭,目光急切閃爍。
鄭注:什麼訊息?
軍官二人俯首上前,欲密報之。
鄭注焦急如焚,二軍官卻一齊從袖中抽出匕首,刺入鄭注的腹部。
軍官甲:說讓我們拿大人的人頭進城。
鄭注目光開始散開。視線越過二軍官肩頭,看見親兵門衛個個被偷襲割喉;更遠處,井之頭背影已經消失在夜裡。
77.日外 京城
天亮了,光線在晨曦之間隨意跳動,輕輕觸控著藏在霧中的一些線條,有樓角,有門垛,有似人影走動,然後,城門吱嘎嘎地開了。
井之頭飛跑,呼吸急促,跑得已經快虛脫了,穿過城門。城門上掛著幾顆頭顱,其一是李訓。
城裡安靜,街道上的血都被混著雪輕易掃走了。巡邏的,掃地的,拖屍的,撿破爛的……也沒人說話,都在寒風中呆頭呆腦。只有烏鴉落在廢墟上呱呱。
井之頭並不認得路,只是一路憑感覺跑啊跑啊跑啊;跑著跑著,跑到一個亂七八糟的路口,也不知道該往哪走,突然坐在街角的地上哭了起來,越哭越響,越哭越想哭……
78.日外 京城郊外
枯柳風中呆立。樹根周圍裸露著褐色的泥土;之外的大地,被雪覆蓋。陣風襲來,扯動著柳樹光禿的枝條。鳥瞰之下,此處是一座圓形的宮殿舊址。四周漢白玉鋪成的地面,在雪的映襯下更加潔淨、純白。殿前,一圈“墨點”環繞柳樹。一陣疾風過後,傳來旌旗疾速扯動之聲,一隊“紅點”紛紛朝墨點走去、站定——是劊子手。“墨點”是白衣無冠的待斬死囚,裡面有盧仝,有王涯。
79.日內 皇宮大殿
皇帝巍然端坐,表情肅穆。御座下,仇士良在聖旨上用印。
印畢,一太監端著聖旨飛奔而去,在殿外臺階最上方向下宣旨,聲音模糊飄蕩。
仇士良看著宣旨的背影,再回頭看看皇帝,表情不可一世。
80.日外 京城郊外
旌旗再響,墨點紛紛落下,迸濺出鮮紅的顏色,擴散、浸染,把地面染出片片鮮紅的花瓣,層層疊疊,彷彿一朵碩大的紅花。
81.日外 山中
字幕:數月後。
鶯啼雲上,風動竹林,溪水跳躍。茶山之上,翠綠浸染,人們在採摘新茶。暖風拂過,一個熟悉的年輕身影,帶著斗笠,直了直腰身,緩解一下勞乏。鏡頭穿過其背影,向茶田層層疊疊推展開去,漸漸變成一片汪洋。
82.日外 海上
井之頭看著手中的筆記,將一隻木刻的仙鶴擺在船舷上,目光遠眺大海,嘴裡唸唸有詞:
一碗喉吻潤,二碗破孤悶。
三碗搜枯腸,惟有文字五千卷。
四碗發輕汗,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
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靈。
七碗吃不得也,唯覺兩腋習習清風生。
蓬萊山,在何處?玉川子乘此清風欲歸去……
字幕
:甘露之變中,宦官迫脅天子,展開血腥報復,朝中官吏及家屬被殺千餘人;宰相王涯在事變中遇難,榷茶改革隨之終止。大太監仇士良歷經六朝,專權二十餘年,史稱“挾帝有術”。詩人盧仝死於甘露之變,其作品中的“七碗茶歌”後世傳至日本,逐漸演化發展為今日日本煎茶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