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來盤帶殼的

說實話，別看我這個人食慾好，吃嘛嘛香，但是平時真的還不愛吃零食。什麼巧克力、蛋糕、冰激凌、話梅諸如此類的東西，斷然不會出現在我的購物清單裡。可是唯獨有一樣東西，只要伸手，便停下來，對，就是這帶殼的瓜子，不是多愛吃，但吃起來的架勢絕對是真愛啊。

今年的夏天比以往來得更晚一些，過了二八月亂穿衣的春天，立夏後的天氣也著實讓人摸不著頭緒，前一天熱的刺癢，後一天就得秋褲登場。今天都夏至了，看來夏天真的來了。看著果盤裡僅剩的一些瓜子，不知不覺消滅殆盡！我吃的可不是洽恰香瓜子，也不是炒熟的瓜子，而是直接原生態的生瓜子。因為每天嚷嚷著減肥，所以這類吃的能不吃還是儘量不吃。講到這兒突然想起了小時候青梅竹馬的玩伴，這位親人居然對生瓜子過敏，我們每次吃的熱火朝天的時候，若是他沒抵擋住，那定會迎來嘴唇腫脹發麻的後果。

說起瓜子還得回到我的河套平原上，作為西部地區產瓜子最大的地區，你們鍾愛的洽恰瓜子的原料就是出自這片土地。在我肆無忌憚玩樂的童年，除了西瓜，瓜子也是不得不說的。夏日的午後，鑽進別人家的葵花地裡，看著微微垂下頭的向日葵，掂量著它的重量就能大概判斷，瓜子熟沒熟，然後連咬帶拽，活生生的把頭掰下來，抱在胸前，一顆一顆揪著吃，甜滋滋，水靈靈的。當然也有失算的時候，明明是排列整齊，感覺飽滿的葵花盤，豈料每一個都是扁的，裡面沒有仁。碰到這樣的也只能賭氣把所有的空殼瓜子捋一地，拍拍屁股走人。上學以後才知道向日葵之所以叫向日葵是因為它的頭永遠朝著太陽的方向。自打知道這個以後，每每走過葵花地都會認真檢查，看看有沒有掉隊的，有沒有叛逆的，您還別說，還真是向著太陽啊，高高低低，大大小小，整齊劃一。可是，有個疑問出現了，太陽落山後，這些高昂的腦袋是在什麼指令下，慢慢轉回東方的？是怎麼個轉法呢？至今不得其解… 接觸過巴盟人特別是巴盟老一輩人應該都發現個現象，那就是幾乎每個人前門牙都是有個三角的豁口的。是的，這就是瓜子的傑作，從小嗑瓜子，居然把牙都塑了型，乖乖，這得是多麼大的力量啊，滴水穿石也不過如此吧。黝黑的面板，憨憨的笑容，滿嘴zi ci si 和zhi chi shi 平舌捲舌不分的純正巴盟話，咧嘴一笑，那個親切，那個踏實，絕了！

去過巴盟的人也會看見，葵花到處都是，院牆裡外都是用葵花杆做圍牆，一層一層，看似毫無章法，其實壘法很有講究，既不會坍塌也能很方便的抽取。炕上的小竹筐裡是炒熟的瓜子，閒暇裡無事或者是有客人來，這就是最好的招待。更絕的是，炕上居然還有瓜子做的枕頭，對，就是那些貌似長好的空殼子，居然在這兒派上了用場，當然，舒服程度就因人而異了。一家人嗑著瓜子，嘮著家常。接受的最高禮遇就是，一把嗑好的瓜子仁放在你的手心，小嘴咧著一笑，張開嘴一把吃進去，那勁爆的感覺，甭提多爽了。多年以後，想起那把瓜子仁，想起那些疼愛的目光，心口依然溫熱。曾經工作的一個地方，由於工作性質的特殊性，辦公室都會放著一桶瓜子，有居民來談判，甭管他對較真，多不講理，只要他不由自主將手伸向了瓜子桶裡，那一刻起，感覺真的是一下子緩和了下來，不是吃人的嘴短，而是這個特殊零食，能在一抓一嗑迴圈往復中降低人們的防備，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上學時宿舍裡有個女孩，人長得好看也特別優秀，找了個男朋友是理工科的高材生，曾經記得她和我說過一次，說她最煩男朋友嗑瓜子，我說為什麼呀？這位美女很嚴肅認真地說，可不能讓男人嗑瓜子，這瓜子是小氣東西，女人們吃吃沒什麼，要是男人但凡是愛吃瓜子，以後絕對是個碎嘴子…乖乖，我可是第一次聽這理論，不過事後想想，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要是有事沒事總是在嗑瓜子，那麼他得有多閒啊，閒而生是非，淪落成碎嘴子估計也是指日可待… 見過最壯觀的嗑瓜子現場，就是北京簋街胡大小龍蝦的門口，碩大的筐裡滿滿的瓜子，等位的人們三五成群地坐在馬路邊上，左一盤又一盤的吃著瓜子，等著叫號，滿地的瓜子皮，一層蓋著一層，我們去的時候正是冬天，大傢伙被請進了帳篷裡，圍坐在燃氣取暖器旁，肆無忌憚的嗑著瓜子，彷彿世間唯有瓜子不可辜負一樣。那場面，簡直是驚世駭俗啊！一條街上四五家胡大分店，居然家家爆滿，這麻小的力量真是強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