鳧雁滿回塘5
“張舟嗎？”
阿舟呆呆地看向迎面而來的婦人，原來是同村的翠嬸。她挑著擔紅薯藤，看樣子是剛從地裡過來的，準備回家。
“翠嬸，是我。”
翠嬸很高興，醬色的臉上笑出了更多皺紋：“剛聽到村裡有人說你回來了，我還不信咧，原來是真的。嘖嘖嘖，怎麼就長得這麼高了，部隊裡就是好啊。”
阿舟勉強扯出個笑容，略猶豫了一會兒才問道：“翠嬸，東頭那房子怎麼塌了？”
“嗨，你說的是李定那賭鬼家麼，大半年前就被人砸咯。”翠嬸不以為然地說道。
“被人砸的？那、那人沒事吧？”阿舟面上淡然，心頭卻已是焦急萬分，瞬間便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阿美的哥哥李定是個賭鬼，這回八成是欠了錢，被人找上了門，才會被砸成那樣。
“他欠了鉅債，又殺了人，現在坐牢咧。”翠嬸並不知曉阿舟關心的其實是李定的妹子阿美。
阿舟的心揪了起來，不露聲色地問道：“那他妹妹呢？”
翠嬸聞言，臉上的笑意露出毫不遮掩的輕蔑：“那沒良心的婊子好得很咧，帶著個野娃兒嫁給了咱村裡的六疤子，怎麼，你回村咋還沒看到那三層小洋樓，六疤子跑生意賺到錢了，才建起的樓，就在那兒咧。”
這一天，阿舟心裡異常混亂，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跟翠嬸道的別，如何走到了那小洋樓跟前，最後又是如何受了李虹的邀請進了屋。
六疤子沒在家，李虹欣欣然忙著去燒茶了，堂屋裡，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正獨自擺弄著各式各樣的小塑膠人兒。阿舟坐在凳上，直直地盯著阿美，阿美尷尬無言，只一雙眼睛，縹緲朦朧深不見底，阿舟無論如何也無法看清。
“以後別來了張舟，我跟六疤子已經成婚了。”
阿美的一句話，終於還是無情地戳破了阿舟多年來的美夢。
他如遭雷劈，心底激動咆哮著，許久才尋回一點理智，拼命壓抑住了喉嚨低吼道：“到底為什麼！我不是早說過等我退役就結婚麼！”
阿美再沒敢看阿舟一眼，她埋頭靜靜地幫女兒擺弄著小人兒，及至李虹再次進屋前，她只淡淡地說了句：“對不起張舟，我原本就不配你，你還是把我忘了吧。”
李虹沒察覺屋裡的異常氣氛，她給阿舟徹上了熱茶，阿舟卻擺了擺手，問道：“你哥呢，在哪？”
“他一早就去縣工商局辦事了，怕是晚夜才能趕回來。阿舟哥你先喝茶，飯菜很快就好了的……”
阿舟深深地望了一眼阿美埋著的頭，板著臉辭謝了李虹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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