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安暖
再一次重溫安妮寶貝的《七月與安生》，決定把暱稱改成“七月”，畢竟我出生的那年那月與數字“七”緊密相關。更何況，七月和安生，本來就是一個人的兩面性，一個循規蹈矩按部就班沉靜穩重，過著普通人該過的生活，一個放任不羈狂野叛逆，崇尚自由四處流浪。人生處處充滿矛盾，身在故鄉，卻又羨慕流浪和闖蕩，身在外地，卻又心掛故鄉滿是鄉愁。安生與七月，前半生與後半生顛倒互換，環境、人文以及孃胎裡帶來的秉性，均會決定將來要走的道路，由不得自己選擇和掌控。正常人大多數過著普通安穩的生活，如一汪湖水，沒有漣漪，波瀾不驚，註定與冒險和闖蕩無緣，春夏秋冬如同一日，平淡無奇演繹著相同的人生。不羈恰是狂放交付給另一份人生的自由代價，任我們來回渡步，極力掙扎，甚或是絕望，一旦選擇了目標，即使荊棘叢生傷痕累累，義無反顧也會闖進去，直至涅槃重生，無怨無悔。在七月和安生身上，我還是看到不一樣的自己，一個安分如七月，一個不羈如安生。即使歲月毫不留情在我身上刻下殘酷的印記，心裡還是不切實際嚮往著未能付諸實現的自由。闖蕩，一個實現不了又永遠牽連我心的起始，或許直至入得墳塋也啟動不了。願望，是把心戳穿的哀傷，把夢拉長的泡影。由於工作繁忙，身心受損，甚是疲憊，被壓制的自由離自己越來越遠，而自己越來越像充滿敵意的小獸，隨時都會傷人傷己。往後餘生，也只有幻想漂浮著，那些柔婉的溫暖，也僅僅是給予自己淺薄的安慰，看似歲月無情，卻也滄桑有痕。曾經以為文字是我的全部，既可以抒發情感，又可以藉助筆墨，透過渲染，去翱翔，去流浪，去發掘那個熟悉著的陌生世界。僅僅五年，物是人非，文字還是玫瑰的花蕾嗎？還是時時刻刻放在心尖割捨不斷的牽絆嗎？不知從何時起，執筆的手遠離了花蕾的芬芳，被迫封印五年，五年的光陰，說長不長，說短卻也只是一個轉身。沒有了文字的陪伴，缺失了食糧，消失了庇廕，別說心心念念嚮往的自由了，唯恐一不小心又被時間追趕，被加班，被數字捆綁，雖數學不精，因工作性質原因，又不得不時時刻刻與數字打交道，每天滿腦子小蝌蚪般的數字，把天性裡的不羈和狂放消磨殆盡，渾渾噩噩，在時間的催促下，流失著青春，磨滅著理想，還有消失了的本該珍惜的光陰。缺失了天時、地利、人和，想給人生加點不一樣的色彩，難上加難。然而這樣的色彩，卻被直播間主播唯妮，用另一種大膽決絕的方式，換回了與之前完全不一樣的自己。同很多優秀的主播一樣，唯妮很努力做著喜歡又賺錢的事業，唯一不同的地方是，曾經是男孩的她，經過十幾個小時的手術，改變了性別，正如我們看到的，展現在我們面前的已經是改頭換面，嬌俏妖嬈美麗動人的女子。她說上帝關了一扇門，卻給了她一扇窗，就在這扇奇特的視窗，完成了她勇敢又不一樣的重生。手術前要籤生死狀，術中出現任何意外，皆由自己承擔，她態度決絕，一隻腳踏上生門，一隻腳踩向死門，不給自己留後路。手術很成功，終於如願以償，術後的艱辛可想而知，恢復期一躺就是半年，忍受身體疼痛的同時還要與心理做著鬥爭，為防止抑鬱，做著各種努力。這樣的重生一樣有著醒來的安暖，歲月不堪回首，每個人皆有各自的經歷，上天安排或是主動選擇，一念之間，已經無關生死，而是意願與精彩以另一種方式在人生的征途奮進和闖蕩。唯妮冒著生命危險成為女孩，她更懂得這來之不易的結果，更加珍惜女孩子的根本，鍛鍊、養生、提升氣質，更重要的是事業，女性一定要獨立，要有一定的經濟能力，要有話語權，要有支配權，要有擔當，還要慈悲和善良。她盡心盡力傳播正能量，勸解女孩子們一定要好好珍惜現有的資本，用自己的經歷開導和督促女孩子們，講原則，重情義，愛自己，愛身邊的親人，懂得感恩，懂得裝扮，世上只有懶女人，沒有醜女人。唯妮拋卻社會枷鎖做回了自己，七月和安生，是搖擺生長的雙生花，唯妮是七月，又是另一個勇敢的安生，她抵抗著流言，抗爭著命運，用實際行動實現著夢寐以求的幸福。相比之下，我的願望渺小到不值一提，自由和流浪，在寬泛的夢想面前，我的姿態低到塵埃，以不同的視角，重新審視這個大千世界，我確認骨子裡還是念著故鄉，始終是平凡裡尋求微小幸福的七月。“人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小時候和現在，雖是同一個自己，但我在長大，故鄉在變化，時間在更替，不負如來不負卿，萬事兩難全，我們一直都在精進，誰都不再是過去的自己。想不通為什麼小時候那麼窮，卻又那麼充實，學費都交不起，更沒有漂亮衣服穿，飯只夠飽腹，一年到頭有肉有饃的時光也就是過年的守歲日了，一家人聚在一起，圍著爐火烹煮年貨，享受團圓的時光，其樂融融。雖然貧寒，卻不會被貧窮所限制，記憶裡不但沒有苦難，反而都是滿滿的快樂時光，即使勞作，缺吃少穿，就是生病，都不會覺得苦和累，也不會心生懼意和不安，日子充實而安暖。那時心心念念渴望擁有一件花裙子，一雙高跟鞋，幻想長大後穿得漂漂亮亮登上講臺，做個人類靈魂的工程師，跟母親一樣，桃李滿天下。真正長大了，在小城有了工作，似乎工作就是長大的象徵，然後結婚生子，循規蹈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穩且勞碌。歲月綿綿，我也在與時俱進，一如既往築基我的夢想：人為什麼會生病，外界的感受為什麼會輕易影響到身心，以至於焦慮、憤慨、鬱悶、生氣，這些狀態為什麼會影響健康，愉悅為什麼不會持久，喜樂為什麼會被攪動不得而終。經歷過母親患病半癱瘓的辛酸，親歷過自己以及親人們大大小小的手術，一樁樁，一件件，焦慮、擔憂、傷懷。時間是魔鬼，同樣也是天使，這麼多年過去了，所有的傷口都在慢慢癒合，才懂得，萬花筒般的人生，怎樣轉就會有怎樣的炫彩，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苦中作樂愈銼彌堅，既然選擇了不一樣的人生，心態不同，苦難也會是別樣的花開。日月經天，江河行地，褪去一身戾氣，醒過來才發覺自己的渺小與無知。原來我們一直在路上，庸常的未來，才是生活最終的真相。接受當下，心平氣和，嘗試從關懷一粒種子開始，慢慢地，我看到生命的興起、茁壯、開花、結果、成才，直至枯萎、腐爛、化作春泥，迴歸土地。我們又何嘗不是一粒種子，生在什麼樣的環境，經歷什麼樣的磨礪，都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我們目前急迫去做的不是抗拒，不是隱忍，不是怨天尤人，不是心安理得等著被虧欠之人補償。在時間的滋養下，我們同樣會悠悠轉醒，回報則是意外的收穫和驚喜。“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為一。”無論是七月還是安生，無論是泰山還是鴻毛，無論是人類還是小草，我們不過是宇宙的一粒塵埃，以同樣的方式闖蕩到這個世界，有著不期而遇的溫暖，也有著生生不息的希望，一樣會生，也一樣會消亡。靈魂挺拔的路上，眼看大雪將至，天寒地凍，得之不喜，失之不憂，我卻越發柔婉如一汪湖水，安靜守著這次輪迴，默默投入到最初的安暖。“一程山水相連，幾度日月經天”，醒過來，就再也不想回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