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4年聖誕前夕，此時正值一戰。前線的戰壕炮火連天，天氣十分潮溼。
英國的機槍手布魯斯·拜恩斯法瑟曾這樣回憶戰壕生活——士兵在戰壕裡渾身泥濘，瑟瑟發抖，想盡一切辦法取暖。大家都只能蜷縮在一條只有約一米深寬的戰壕裡，日日夜夜都被失眠和恐懼纏繞。
“我只能在這個可怕的粘土洞裡，”布魯斯寫道，“這裡離家好幾英里遠。我好冷，全身溼透、渾身泥濘。在這裡我沒有希望，沒有機會能離開這裡，除非我被救護車運走。”
在這個可怕、惡劣的戰壕裡度過聖誕節，是布魯斯想不到的。就在他絕望之際，他聽到了歌聲。
為了聖誕，短暫休戰吧！
布魯斯回憶道，那時是晚上十點左右，他聽到敵方德國戰壕那邊有人在唱歌，甚至有踢球的聲音。他問戰友：“你有聽到德國人在踢球的聲音嗎？”
“是的！”戰友回答，“他們已經踢了挺久了！”
那時正值平安夜，遠處斷斷續續地傳來德軍唱歌的聲音。突然，在黑暗中，一些英國士兵開始回唱——白天雙方還在互相屠殺，這裡是生靈塗炭的戰場；晚上雙方因渴望節日的溫暖，唱起了聖歌。
布魯斯畫的當時休戰場景
德軍這邊唱著歌謠“Slient Night”，英軍這邊唱著“The First Nowell”。兩首小夜曲在漆黑潮溼的戰壕裡響起。
當時一名英軍向總部報告：“德國人照亮了他們的戰壕，唱著歌，祝我們聖誕快樂。但以防萬一，我們仍採取軍事防禦措施。”
雙方唱著唱著，布魯斯突然聽到對面有些叫喊聲。“過來！”一名德軍用濃重的德國口音用英語喊道。
“你來中間這裡吧，我現在過來！”回答的是一名英軍。
如果地點不是戰場，如果雙方不是敵人，他們的這番談話就像叫夥伴出去玩耍一般自然。
雙方的偵察兵都緊張地爬出戰壕，來到了無人區會合。平時雙方的交流是打進對方的子彈，轟向對面的炮彈，而此時是友好的握手和聖誕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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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回憶
許多士兵的日記和信件都記錄了這次聖誕休戰的場景。
英國二等兵弗雷德裡克·希思在寫家書時，曾回憶道：
“戰壕裡傳來問候——‘’英國士兵，英國士兵，聖誕快樂，聖誕快樂！出來吧！‘有一段時間，我們怕有詐，都不敢迴應，軍官也命令我們保持沉默。
但即使明天我們又將互相殺害，又怎能拒絕別人的聖誕祝福呢？因此，我們隔著老遠一直和德國人聊天，但以防萬一，我們也拿著步槍與他們會面。
鮮血與和平，敵意和博愛——這是戰爭中最不和諧的搭配。我們唱歌，吹短笛，笑聲和聖誕頌歌讓這個夜晚變得十分輕鬆，直到黎明的降臨。”
在英兵J·Reading寫給妻子的信件裡，他寫道：
“德國人用流利的英語唱歌，喊叫著試圖跟我們對話。他們喊道：‘你是步槍旅的嗎？如果是的話，我們來中點會合吧！’
我們與他們會面時，雙方握手問候，他們還給了我們香菸和雪茄。那天誰都沒有開槍，一切都那麼安靜、和平，像夢一樣。”
德軍用蠟燭裝飾了一下戰壕周圍的樹，當作聖誕樹營造一下節日的氛圍；一名英兵還臨時搭建了一個理髮店，給德兵理髮，收費是幾根香菸；在交換禮物時，士兵們互送糖果，軍官們互送外套和紐扣；最令人動容的是，雙方互相給對方收回戰友的遺體……
因為在戰前，許多德國人曾前往英國打工，所以很多德國士兵會講英語，雙方的交流也不是特別困難。
一開始，這場非正式的休戰聚會只有士兵參加，後來隨著人數越來越多，雙方的軍官也到場了。
這場聚會的高光就是英德之間的足球賽。德國中尉庫爾特·澤米施在日記中寫道：
“英國人從戰壕裡拿來了一個足球，無人區很快地就有了一場熱鬧的球賽。
這個場景是多麼美妙，又多麼奇怪啊。在聖誕節，我們與敵人短暫地舉行了一場慶典，成為了朋友。”
聖誕休戰時的球賽
英國中尉約翰內斯·尼曼在1960年代，接受採訪時，也回憶起了當時的足球賽：
“薄霧慢慢散去，我的侍從突然走進我的防空洞，彙報說德國和英國士兵都從戰壕裡走出來，在無人區友好地相處。我抓起望遠鏡，小心翼翼地看著護牆，看到我們計程車兵和敵人在交換香菸、杜松子酒和巧克力，真的令人難以置信。
後來一名英兵不知道從哪裡拿來了一個足球，幾分鐘後，一場足球賽開始了。雙方用他們的帽子標記了球門的位置。
在這樣冰冷的土地上比賽實屬不易，但比賽如火如荼。雖然沒有裁判，但我們都嚴格遵守足球規則，比賽持續了一個小時。無論傳球有多遠，都有士兵會把球傳回來。”
至今都還不確定究竟有多少人參加了這休戰聚會，因為這個是非正式的。而且規模非常小，只有小部分戰壕休戰。《時代》雜誌曾報道，一戰期間參加聖誕休戰聚會計程車兵人數多達十萬人。
真的有表面那麼和諧嗎？
並不是所有戰壕都能像以上士兵描述的那樣和諧。
據說，曾有一個英兵在無人區和德軍聚會時，被狙擊手射殺，引發了雙方更多的流血事件。
在另一篇報道中，一名德國人在聖誕休戰期間責罵他的戰友：“這樣的事情不應該在戰時發生。你沒有德國人的榮譽感了嗎？”這個德國人，就是當時25歲的希特勒。
高層軍官也十分不喜歡聖誕休戰。1914年12月7日，教皇曾懇求聖誕休戰，要求“至少在天使唱歌的那個晚上（即平安夜），槍炮安靜下來吧”，這個請求也被拒絕。休戰聚會的訊息傳回雙方高層時，大家都感到非常震驚，他們甚至害怕士氣會因此降低，不再熱衷戰爭，下令不能再發生類似情況。
聖誕過後，戰爭仍在繼續，奪走了約1500萬人的生命。但人民沒忘記這次休戰。
英國威廉王子曾在國家紀念植物園裡樹起一座紀念碑，以紀念聖誕節休戰。在2014年，聖誕節休戰一百週年之際，英德兩國國家足球隊在英格蘭舉行了一場友誼賽，紀念1914年士兵們的足球賽。
在炮火連天的戰地裡，在橫屍遍野的泥濘裡，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內，雖然知道明天仍會刀刃相見，但一些英德士兵已經建立起了友誼。如果沒有戰爭，他們會怎樣呢？
英國第3步槍旅的一名士兵和一名德國士兵相談甚歡，在聚會結束，雙方離別時，德國士兵說道：
“今天我們擁有了和平。明天你就要為你的國家而戰，我也要為我的國家而戰。祝你好運！”
What Happened When WWI Paused for Christmas - A。J。 Baime & Volker Janssen， History Stories
The Story of the WWI Christmas Truce - Mike Dash， Smithsoni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