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囚在監獄裡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一審被判有期徒刑4年6個月。在服刑期間因為同案交代餘罪,被追加餘刑。

也許那是我難癒合的傷口,也是我不想要的以後。

看到評論區質疑的聲音很多,我也只想說很抱歉,我也不能公佈自己真實的資訊,這也違背了我的初衷,如果質疑,請把它當做故事看吧,這也是一個充滿疑問和割裂的社會。

但是現在,又是慢慢變得樂觀了hhh,慢慢恢復到本科女神經的樣子。

現在在家一方面在社矯所報道,一方面在寫簡歷,不知道該怎麼把刑期的經歷寫上。

我本科就讀的是一所財經類高校,學的的accounting finance。本身也是四大的target。

2014年2月,我是考研後被逮捕的,是經濟案件(不是因為會計),案件是發生在大三的時候。諷刺的是,同時也是在看守所裡透過律師查到了初試分數線,我高出了國家線二十多分(後來也高出了上財的複試線,在當年官網複試名單依然可查到)。現在看到同班的成績不如我的同學們博士畢業,進入高校,結婚生子,落差感尤為強烈。

下面分兩部分吧,一部分講看守所的經歷,一部分講女監裡的。

儘量用小說筆吻去寫吧,可以顯得自然些。

現在還記得那是個冬雨天的下午,我坐在警車的後排,兩邊是兩名警官,擠得我屁股生疼,警車走的路,是派出所到看守所的路,是客運中心到本科學校的必經之路。我曾經無數次坐車經過,對這裡每一塊路牌,每一個紅綠燈,每一個拐角都顯得格外熟悉。警車窗戶外面是車水馬龍,我看到了湖濱的大招牌,看到了新開盤的樓盤,那是本科時候和閨蜜最經常去血拼的地方,是我們當初約定待她學成歸國後一起住的地方,曾經幻想過養一隻貓,陪一個愛的人,但是如今當初的幻想都化為了烏有。

下班的人群或者是欣喜,或者是悲傷,上班族們行色匆匆,情侶們臉上是甜蜜的笑容,無論明天遇到什麼,至少此時此何的他們是無憂無慮的。外面商場在傳來煽情的情歌,是薛之謙的新歌。但是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畢竟,我可能再也不能和他們有相同的體會,以及想通的處境。不由想起讀過魯迅先生雜文集裡的一句話:人和人的悲傷並不相通,我只覺得他們吵鬧。

遠遠地就看見幾個殷紅的大字寫在大門上,密密麻麻的鐵絲網纏繞在圍牆上,不由讓路過的行人毛骨悚然,看到就快速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厚重的大門緩緩地打開了,警車疾馳而過,開了進去,我的人生也在此打下了一個重重的烙印。

走過一片寬闊的場地,一幢三四層高的大樓。一個穿著白襯衫的女生這邊招呼著我去辦理寄存。大概三十多歲的樣子,從穿著來看應該並非執法人員,而是行政編制的看守所公務員,這身裝扮和淡妝也是公務員的標準儀態。她一臉非常和善的樣子,讓一直在緊在弦上的心情緩和了不少。

在看守所的女囚都格外想著早點能去監獄服刑,

在看守所6個月的時候,莫名竟然有一種憧憬的感覺,憧憬什麼時候能夠結束這段煎熬(看守所的條件太差了嗚嗚嗚),早點進入監獄,早點知道最後的結果。看守所的條件遠遠不如監獄,看守所每天能幹的只有坐板,唱紅歌。。。

我們看守所號子一共12個人,中途來來走走,關係好的熟悉的有4個,都是本科生,研究生,也都是二十多歲因為經濟案子進來的,我們在裡面都取綽號,關係最好的一個女生是合同詐騙,量刑在五年以上了。

看守所是能夠穿自己帶的衣服的,春天進去的時候家裡送進來的法蘭絨睡衣穿到了四五月份,外面必須穿一件黃顏色的馬甲,代表的是未決犯,下面寫著某某看守所幾個字,起初並不覺得什麼,後來到了5月底,一個家屬把錢塞進了睡衣夾縫裡,上面就規定不能穿送進來的衣服了,不知道現在規定咋樣。難受的是到了六七月份,號房內溫度到了三十五六度,穿著那種馬甲格外不透氣,往往坐板半個小時就汗流浹背,前排妹子直接脫掉馬甲豪爽地坐著。。。。更難受的是,

那個馬甲的袖口開的極大,裡面的內衣也是一覽無餘

,有時候去提審,看到警官的時候會非常害羞地把兩隻手臂向前縮。

在進去後不久學校通知爸媽已經被登出學籍了,對於一個大四的學生來說尤為殘忍。意味著我大學四年努力淪為了幻影。出來後將以高中學歷去找工作。

律師之前保證最多4年,這也是我能接受的底線,可是當最後冷冰冰的結局出現在我眼前,我含著淚戴著手銬在判決書上簽字的時候,我才明白有時候結局會多麼殘忍。一個半月後的二審,依然是一樣的結果,我聽到結果後真的想立馬昏過去。。。。

後來我才明白,在這樣一個大陸法系國家,律師發揮的作用是極少的。合議庭才是權威。一般實際量刑是檢察院量刑+合議庭量刑除以2。也明白,

餘罪加刑就是按最高量刑標準來的。

送監前一晚,和那個女生依依惜別,她被判了5年半,送去原籍服刑,押送往往是乘坐綠皮火車集中押送的,一路上要戴戒具,手銬腳鐐,也免不了受苦了。

我們省女監條件一直在全國數一數二的。宿舍條件感覺跟我高中差不多,就是沒有空調,陽臺,獨立衛生間,鐵門也是一道一道的鐵柵欄,外面可以直接看到裡面。一個監舍12個人,4個人為一個互監組,

你在監獄裡做任何事情必須要跟互監組一起,包括上廁所,洗衣洗漱等等

,一個互監組有一個穿著黃色馬甲的組長,私下裡叫姐頭,當眾叫組長。如果互監組有一個人被扣分,其他人會乘0。5進行扣分,因此看好你的同改是非常重要的。

監獄裡的罪犯都是分等級的,一般來說為“三等五級”,三等指的是寬管、普管、嚴管,五級指的是一級寬管、二級寬管、普管、二級嚴管、一級嚴管。每個月底根據量化分評定相應的處遇,主要體現在接見次數,每月購買商品額度,減刑假釋,書信傳送次數也沒有限制。一般的女生進去都是普管的。

如果你是二級嚴管,就不能接見,購買商品,打親情電話了,囚服也會和別的罪犯略有不同,款式會不大一樣。我也曾經很久因為餘罪“享受”了二級嚴管的待遇,以至於成為普管犯後都不能習慣了。一般來說對於對於女生來說5年以上就算長刑了,男生好像是10年吧,但是我一開始進去還是被分到了嚴管。

對於少數扣分很少,表現一直很好經濟犯罪的姐妹來說,一級寬管意味著每個月的接見,500元的月消費額度,節假日還能夠去點菜(點菜的錢要從自己賬上扣,不走監獄的撥款),節假日化妝,會見親屬可以多半個小時,每月還可在獄中與家人吃一次飯,優先獲得離監探親資格(很少,一個監區就一兩個指標,非常難)。看起來人性化了很多,也是羨慕不來的。

入監第一件事情自然是體檢,但是這裡的體檢相比於高考,或者平時檢查要嚴格得多,對我來說也是委屈得多,我之前在學院裡也算被人追的那種吧,起碼有7分顏,但是這裡面對的是一個全身從到腳徹頭徹尾的檢查,如身高,體重,三圍,血型,傳染病,也包括隱私部位,資料也會全部記入系統。

關鍵是,這全程都是脫掉衣服的,

當噙著淚脫下衣服的時候,內心真是說不出的委屈,大學四年,物件也沒看到我這個樣子,記事起,爸媽也不會看,卻在這個大庭廣眾之下受到如此羞辱。

後來才知道,這樣的檢查還會很多。直到完全去掉你的羞恥心。

後面自然是換囚服,因此先說說監獄裡的穿,監獄不同看守所,監獄都是零帶入的,從看守所帶來的頭夾,髮帶,睡衣,錢包等都會封存在出入監區。

任何的物品包括內衣內褲這種都是監獄裡的

,有些管的寬鬆的監獄會允許戴那種沒有鋼圈的bra,我們監獄都是不行的,結果幾年下來下垂得厲害(害羞),以至於現在出來也養成了不戴bra的習慣。

監獄裡的鞋子叫新生鞋,很耐穿,穿著也很舒服,腳心下會寫上你的名字和囚號,每天把自己的名字踩在腳下,也感覺怪怪的。

囚服一般是春秋裝,冬裝,夏裝,囚裙,內褲,襪子,秋衣秋褲,背心短褲各兩套,也是迴圈使用的,刑釋後都要全部上交,

現在市面上所有囚服買賣其實都是違法的,一般能夠買到的商家都是監獄的供應商,零售給客戶

。一般全國的女監春秋裝都是全國統一的,都是藍紫色,有些高挑的姐妹穿著氣質很好,夏裝我們是豆綠色的,很寬大的袖口,現在看到有些監獄穿著白色的襯衫,後面是斜槓,跟公務員有點像;之前還不知道監獄裡面有囚裙,是那種灰色的袍子,背後一條條斜槓,穿著各個都像大肚婆。。。。但是在監獄裡能夠穿到裙子還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背心短褲則是夏天是室內穿著,畢竟三十多度高溫沒有空調容易中暑,於是一到夏天到處都是白花花的胳膊和大腿。在洗完澡後,一般都穿背心短褲,而休息時間和休息日在監舍裡穿囚裙多些。冬裝則是跟春秋裝一個款式的大棉襖,很臃腫,很厚實。

囚服似乎永遠都洗不乾淨,永遠有一種臭乎乎的味道跟著你。

一般出監的犯人會把用的不太破的衣服給監區,消毒清洗後給新入監的犯人,我進去是秋天,領到的藍紫色的囚服,背後是一道道線,象徵著鐵柵欄,在胸口印著上一個犯人的囚號,監獄監區,會有警官把這些字去掉幫你印上你的身份資訊。如果是一般的處遇,囚服在監獄裡的商店都能買到。但是在我們分監,好多姐妹一直都是嚴管,缺少內衣得了炎症的也不少。

之後是理髮,這倒不顯得那麼屈辱,但是這也意味著你和過去的生活徹底地告了個別。監獄裡要求的髮型跟我們高中差不多,只不過監獄裡更加短一些,前額必須完全露出,不能有留海,想起來我分手的時候也剪了一個差不多的髮型,內心也舒坦了一些。一般剪頭髮的也是有專門負責的同改,技術還是可以的。在臨釋的時候,監區也會允許你留長髮,監區的文藝隊也是允許的。

入監最後程式是穿上囚服拿著一個牌子拍照,牌子上會註明你的囚號,刑期,罪名,姓名。這個照片馬上就洗出來做成胸牌,

你無時無刻都要戴著胸牌,低下頭就能看見,這也是你恥辱的印記。

再說說裡面,一般監獄有出入監區,勞動監區,病院監區三個大監區,下面再分設一分,二分,一般入監後3個月無論餘刑多少都是進去集訓隊,也就是出入監區集訓。這三個月主要是教你如何做個一個罪犯,因此餘刑6個月以下的就直接去看守所服刑了。集訓隊對很多人來說是非常煎熬的。

首先從此你要接受低人一等的事實,也要去表現出你的低人一等。

這也就是身份意識。見到警官立馬面壁靠牆,警官和你談話也不能心平氣和平等地對話,必須要軍姿蹲,經常幾次警官找我談心一談一個多小時,起身的時候感覺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蹲下和抱頭成為了罪犯的基本功。

在任何等待的時候都要抱頭蹲好,連抬起頭的資格都沒有,因為我們就是個罪犯。

如等待洗澡,等待清監,這個動作非常屈辱,你整個人都要埋進膝蓋裡,眼神不能和警官有任何交流,兩隻手要把腦袋掩得嚴嚴實實,大家可以親身去試試,這個動作相當困難。第一次抱頭蹲的時候眼淚拼命地想往下掉,堅持住不讓他掉下來,畢竟是在太屈辱了。。。。 監獄裡面很多事情都要等,有時候一等就是半個小時,一個小時,非常浪費時間。記得有次省裡面一個話劇團來演出,路上因為事情拖了很久,而我們抱頭在禮堂門口一蹲就蹲了一個多小時。

而最屈辱的時候還有等待洗澡,一個澡堂,2個監舍一起進去,而在門口等待的時候則是脫完衣服抱頭蹲好,尤其是冬天,這種感覺無語言說。洗澡的全過程也會有監控和互監組組長看著,此時北方的妹子倒是十分習慣,畢竟大學習慣了大澡堂,習慣了被看光,但是對我而言極其羞恥。洗澡全年一般是冷水,一個禮拜會有一次熱水澡,尤其是冬天洗熱水澡,是一種難以言說的舒服,

人生最舒服的事情莫過於洗熱水澡了。

對自己的自稱一般都是罪犯某某某,或者罪犯,或者是罪犯加自己的囚號,一般我們為了省事直接說罪犯多點,而不能說“我”。這對於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來說落差感巨大,每當要稱呼自己罪犯,寫信給家人時候也是如此的時候更是一股酸酸的味道。甚至在之後社矯期間,已經恢復了自由,依然需要如此稱呼,更是難以接受。

對於警官一般稱“管教”或者“政府”,對監獄的工作人員叫“師傅”,同時你每幹什麼都要用報告詞的格式,具體為

報告管教,罪犯XXX請求XXX,請批准/請指示,

以至於造成一個簡單的上廁所會喊好幾聲報告詞;報告管教,罪犯XXX請求進入廁所,請批准,報告管教,罪犯XXX請求出廁所,請批准。

集訓隊第一件事情就是背監規38條,直到你背的滾瓜爛熟,才讓你去探監,收發信件,購買物品,對於一些初中沒畢業,小學就輟學的女生來說,這更是一種煎熬,經常有人背了一個月都沒能完全背出來的。我直到現在經常晚上臨睡前自然自語,背監規。

列隊訓練反倒對我們接受過小學,初中,高中,大學軍訓的人來說並不難麼難受,內容也和學校軍訓類似,正步走,齊步走,對齊,報數,無非多的是手語操感恩的心。然而軍訓只是一週,半個月,而這樣列隊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集訓隊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是教會你勞動技能,會從繡花到排花、車花、釘珠、抓褶、立體噴繪到清潔、驗貨,我在之前也一直嬌生慣養的,起初的時候針扎到手上看到殷紅的血自己心疼得不得了。

集訓隊結束後,分撥到勞動監區下面的分監,每個分監不完全意味著你的處遇,同一個分監也可能關押嚴管一級,普管的,但是有一定的聯絡。當公示名單公佈的時候,同號房的姐妹看到自己分到主要關押普管,寬管的監區都很開心,唯獨我悶悶不樂。

在分撥後,每個禮拜會有一次不定時的清監,需要監舍裡所有人出去面壁站好,警官把你被子,枕頭全部拆開,你的所有個人物品徹徹底底地查一遍,看看有沒有違禁物品。你在裡面是沒有任何隱私的。而嚴管處遇這個頻率會上升到每週3次。

在每個月月底剪指甲是非常煎熬的事情,我們分監舍到警官那邊剪手指甲和腳指甲,為了避免zican和傷害,往往會剪得非常深,誇張的時候指指都出血。好幾次痛的出眼淚。

評論區很多人關注自考問題,我說一下,監獄裡是鼓勵自考的,監獄裡面也會專門開設考點。分為大自考和小自考,一

般監獄裡號召“把刑期當學期”

,大多數人都是參加的大自考,考的科目有法學,漢語言,外國語言文學類,行政管理這幾個。我當初選的是外國語言文學,理論上一年可以考16門,但是一般本科生服刑的是2-3年考完,我也是2年考完的。每過一門科目能夠加5分,還是相當誘人的。學習時間在週中一般是下工後到洗澡前,自考生可以不用聽新聞聯播,週日整天可以來學習,時間還是相當寬裕的。在鄰近考試的幾天會有外面的一些老師來做專門的輔導,感覺還是相當重視。但是在申領學士時需要到報考的學校參加答辯,也是一件十分羞愧的事情。

記得答辯前,內心既是激動,又是複雜,激動的是已經有兩年多沒有走出這座厚厚的大門了,複雜的是明天看到大家的目光,看到一個罪犯會是怎麼想,起初是睡眠抗拒了我,最終我也抗拒了睡眠,乾脆就賭氣,不睡就不睡。5點40分,鈴聲響了的時候,和同改們照常迅速起來,整理好被子和床褥,站在床邊靜候警官開封。

“xxxxx,你出來。”警官在門口喊了我囚號。

“是,管教。”我走出了鐵門。

“今天要帶你們幾個去外面參加答辯,要嚴守紀律,聽到了沒有。”

“是,警官。”我們幾個低著頭答道。看著自己的胸牌和胸口刺眼的字,不知道外面的人們看到會怎樣指指點點。

出監的手續相當複雜,除了戴上手銬,腳鐐以外,還要戴上頭罩,宛如一個死刑犯一樣被押送去刑場。開了半個多小時,路上很想透過頭罩向外面看看,看看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很久才到那個大學。

一下囚車,四處的目光似乎一瞬間圍了過來讓我無處逃竄,無處循形,畢竟在這裡,我是如此格格不入:罩著醒目的黃色馬甲,穿著淡綠色的囚服短袖,沒到大腿的短褲,腳上戴著醜陋的腳鐐,和很少看到的短髮,旁邊還有兩個警官押著,都是如此巨大的矛盾和衝突。

慶幸的是,答辯的老師並沒有刁難我們,我簡介完論文的內容,綜述後,簡單回答了幾個問題,答辯就完成了,門口的幾個警官就立馬給我們重新戴上了手銬。

監獄裡還是有一些值得開心的事情的,一般的女監都會有文藝隊,會有合唱隊,舞蹈隊,禮儀隊等分隊,不過都是一些長刑犯才能進去,很多三十出頭這樣的姐妹在舞蹈隊都待了七八年了,才成為主跳。因為我在本科一直是校禮儀隊的,我也提出來能不能加入禮儀隊,最後也通過了。於是在監區每次文藝匯演,頒獎,上面領導來訪問的時候我都作為禮儀來接待了,這也是我加分的主要來源。監區也會為禮儀隊成員量身定做一件囚服和2套禮儀服,一套是青花瓷旗袍,一套是套裙,非常修身,很好地展現出了曲線美。不過背後都是有一條一條條紋,還是在暗示著罪犯的身份。

記得那次監區舉辦文化藝術節,當要出禮儀的時候,終於有機會脫下這身醜陋的囚服,即便是深秋,外面只有六七度,穿著單薄的旗袍站在門口忍不住瑟瑟發抖,但是仍然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畢竟每個人都喜歡看到自己美的樣子。

提到戒具,一般在監獄裡是不用帶戒具的,有機會帶戒具只有在看守所提審,押送法庭,回看守所,押解監獄,轉監,關禁閉,集體受罰的時候。有時候我們幾個隊在看新聞聯播的時候說話,警官就說剛剛說話的幾個人站出來,給我們戴上手銬罰站1小時再去洗澡。一般戴腳鐐行動的時候會給你腰上繫上一個腰箍,用來提鐐。

記得我看守所押送女監的時候,那天早上吃完早飯我們幾個被叫出去,拉到一個房間叫我們跪在地上,一個師傅拿著腳鐐和錘子進來,先抬左腳再抬右腳給釘上腳鐐,師傅每砸一下就疼一下,一邊砸還說“唉忍一忍,馬上就好了。”砸完後我還跟他說了聲謝謝。然後下午的時候送監。我戴的那個腳鐐大概15斤這樣,鐐長有半米,車開了半個小時就疼得不得了,卸下來的時候發現已經殺到腿裡面去了,過了三四天浮腫才消。

關於罪名,

確實是評論區所說的詐騙,但是涉案金額沒那麼大.

是基於平臺和某會計智慧化系統操縱的金融衍生物,後臺沒有完全買實盤操作,主犯已經潛逃了。我們寢室有個女生判得比我還重,至今仍在服刑。給受害人造成了很大的經濟損失,萬分抱歉。

關於餘罪的事情,是因為同案犯在別的監獄主動交代,在偵查階段並沒有關注到這個業務,大家都認為其程式是合法的。在那一年下半年,那個時候我已經獲得了一次減刑,原本第二年年年初就應該被釋放。處遇也已經成為寬管,也即將進入出入監區,重新融入社會。這個訊息對我來說猶如晴天霹靂,因為餘罪不僅僅意味著加刑,也意味著之前減刑將被取消(勞動分沒有取消),入監改造將近4年的成果也化為了泡影。

那是一次車間勞動時,突然被警官叫道談話室,本以為是普通的會談,談談這個月的改造心得和改造成功,沒想到我像往常一樣蹲下去的時候,一雙白晃晃的手銬直接帶到了我的手上。隨後又被逮捕,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麼面對將來漫漫的刑期。結果出來後,我也是花了很久才慢慢從中走出來。重新恢復求生的勇氣。

在出入監區的三個月,警官教了如何使用微信,如何支付寶付款,如何使用共享單車,這些對我來說十分熟悉,但是對很多服刑了七八年的姐妹來說從未耳聞,畢竟我的大學時光,2013年,2014年是中國網際網路的一個風口,也是無數人財富夢想最狂熱野心最狂妄的時候,我親眼見證了無數財富的積累,也見證了夢幻的破滅。人的貪婪是無限的,也是不可控制的。出獄前一個晚上,默默地疊好已經洗的泛白的囚服,

原本的豆綠色已經成為淺綠,像是嫩芽那樣的綠,正如我的生命,也希望正如這件囚服如今的主人

出來的時候,儘管管教和同改讓我別回頭看,當大門緩緩合上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看了它一眼,我的青春歲月。

不回來了,再也不回來了。

命若琴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