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而思】化學課上,我拿出一隻紙青蛙

【教而思】化學課上,我拿出一隻紙青蛙

化學課上,我拿出一隻紙青蛙

樓頂的夕陽把金色的陽光灑在校園的樹林裡,引誘我沿小路向樹林深處走去,“啪啪啪”,樟樹墨黑的籽不時砸向水泥地面,擲地有聲,一個一個黑黑的籽,在樹底下積了一層,一腳踩上去,“喳喳喳”一陣碎裂聲,我知道,每一個碎裂聲發出後,都意味著一個生命的終結,而它們本可以發芽、生根、成長的,假以時日,可以長成我身邊的這棵樟樹,高百尺,樹圍4米有餘,我低頭看了看石制樹牌:古樹名木樟樹  樟科樟屬  樹齡80年

走到教學樓,已是燈火通明,沿著樓道拾級而上,自己的腳步聲十分刺耳,突然感覺教學樓裡寂靜得有點可怕,要知道,這座四層的教學樓,此時此刻正有800多名學子在晚自修啊,此情此景讓人心生敬畏。於是我躡手躡腳地向辦公室走去。

【教而思】化學課上,我拿出一隻紙青蛙

經過教室門口,儘管如此寂靜,我還是禁不住腳步走入教室,沒有人抬頭看我,我的眼光掃過整個教室,最後停留在講臺地面上,那裡有一張有形狀的紙片,離講臺上坐著的值日班長的腳不遠。我輕輕走過去,撿起來,確切地說幾乎是從地面上摳起來,而當我真正把它摳起拿在手上時,我有點驚訝:這不只是一張平面有形狀的紙片,它是立體的有頭有腳的“紙青蛙”。我6歲那年,二姐放學回家,帶回來一隻“紙青蛙”,放在桌上,姐弟三人一塊兒玩;而十年前,在兒子的幼兒摺紙書上又看到過“紙青蛙”圖片,所以我一眼就認出這是一隻“青蛙”。

這隻“青蛙”顯然躺在地上很久了,也肯定是上課前就躺在地上了。也許是某位同學摺好後,放在講臺的地臺這塊最平整最寬闊的地帶,同學們一起來圍觀並一塊玩;也許摺好後,覺得沒什麼好玩,就隨手扔在地上,其他同學也沒在意,反正這隻可憐的“青蛙”被好多人踩踏過,三維立體的身體被踩成二維平面的“照片”,緊貼在水泥地面上。

凝視著辦公桌上的紙青蛙,6歲那年二姐從學校帶回的“紙青蛙”浮現在腦海。姐姐把“紙青蛙”放在桌子上,說它是會跳躍的,而我看了半天,它都沒跳,二姐笑了一笑,伸出如蔥的右食指,按住“青蛙”的尾部,突然一鬆手,“青蛙”果然向前一躍。想到這裡,我立即如法炮製,按住“青蛙”的尾部,突然一鬆手,“青蛙”沒跳甚至幾乎沒動,我又試了一次,結果依然。

【教而思】化學課上,我拿出一隻紙青蛙

我好生疑惑,幼年的我手無縛雞之力,能讓“紙青蛙”“活蹦亂跳”,而今不惑之年的我竟奈何不了它。拿起“紙青蛙”,當我的手指觸到“青蛙”腳的一瞬間,我的心驚了,“蛙腿”軟軟的,由於被多次踩踏,紙摺痕處已無彈性,故“青蛙”也無法奮力一躍了。一張紙,被折成青蛙狀,所謂的“青蛙腿”,也只是彎曲的紙條,正因為紙是彎曲的,象一張弓有彈性,賦於“紙青蛙”以生命力,跳動的生命力。而一張弓折了,失去了彈性,也就失去了生命力,如同一粒樟樹籽,從幾十米高的樹頂落下砸在水泥地面上,又蹦得老高,由於圓圓的外殼富有彈性,裡面的種子不被摔壞而失去生命力,但如果被一腳踩碎,這粒種子只能“冷落成泥輾作塵”而“化作春泥更護花”了。

如同生物學家解剖一隻青蛙,我謹慎地一步步拆開“紙青蛙”,最後展開在我面前的是一小張長方形的紙片,上面的摺痕清晰如同解剖好的青蛙的脈絡。又如影視節目中的倒放鏡頭,我一步步又將“紙青蛙”復原,確信自己能折“紙青蛙”了。

立即從廢紙堆中找出一張學生考試用過的“答題卡”,這種紙質地厚實,富有彈性,在手中一抖,“咔咔”作響。有一次一疊答題卡放在左手,右手從左手中迅速抽出一張,突然感覺左手虎口一麻,然後一陣微痛,一看,虎口的皮已被紙割開一個近1釐米長的口子,血從切口處慢慢地滲出。從此我對紙的彈性和韌性是由衷的敬佩。

【教而思】化學課上,我拿出一隻紙青蛙

現炒現賣,不出幾分鐘,我就摺好了一隻象模象樣的“紙青蛙”,放在桌子上,用手指按住其尾部,突然一鬆手,“青蛙”非常雄壯地向前一躍,又高又遠,如此三番五次,我竟然童心大發,玩得不亦樂乎。

後來的一次課堂裡,我從化學角度給學生講解了原電池,最後給大家講化學史――原電池的發明。1780年,義大利生物學家伽伐尼解剖青蛙,完了把青蛙用銅鉤掛在鐵絲網上,意外發現青蛙腿在不停地動,於是接下來的11年時間裡,伽伐尼不停地研究這個課題,於1791年寫出論文《關於電對肌肉運動的作用》。另一們義大利科學家伏打讀了此論文後,另闢蹊徑,研究這種電是如何產生的,於1799年發明了化學電源。我的最終評論語是:縱觀原電池的發明史,展現了科學家敏銳的觀察力、強烈的好奇心及頑強的毅力。

當我把一隻“紙青蛙”展現在學生面前時,幾乎沒有人認識它,我驚呼:“這是前幾天你們中間誰扔在講臺地面上又被你們眾多人踩了又踩的‘紙青蛙’呀!”

好多同學“哦”的一聲笑了,問:“這也叫‘青蛙’嗎?”

我反問道:“都被你們踩成‘照片’了,你們不知是‘青蛙’嗎?”下面是一陣靜默。

我追問:“誰會折‘紙青蛙’?”沒人回答。

於是我又拿出一隻“紙青蛙”,驕傲地說:“我已經學會折了。看來我也具備科學家的基本素質。那天我一眼就看到地面上的紙片,說明我有敏銳的觀察力;我拿起來發現它不只是紙片而是一隻‘青蛙’,紙怎麼變成青蛙的,我產生了好奇心,於是我就研究,從而學會了摺紙青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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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當年二姐對我說的那樣,我對學生說:“我折的紙青蛙會‘跳’,但你們的卻不會跳。”

學生們笑了,笑聲中自然包涵著不信的元素。於是我就在講臺桌上給他們演示了一番,他們大吃一驚……下課鈴已響過多時,我收拾收拾實驗器材,匆匆走出教室。

回到辦公室在椅子上坐定,我納悶了:為什麼當初地上的“紙青蛙”他們沒看見、沒撿起來?看見了,卻不知道是什麼,為何沒問一問?“紙青蛙”折不來,為何沒拿去研究一下折法?……

我一點也不懷疑絕大多數學生的解題能力。曾有一則笑話,家長對孩子說:“孩子,起床學習了。”孩子艱難地慢悠悠地從床上坐起來,說:“拿題目來。”

我在想,那一道道題目會不會象那踩在“紙青蛙”身上的一隻只腳,最終讓“紙青蛙”的腿失去了彈性,而我們的學生也失去了思維的彈性呢?

【教而思】化學課上,我拿出一隻紙青蛙

注:本文首發於《浙江教育報》,發表時有刪減。

作者系浙江省衢州二中化學教師

(圖片來源於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