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元黨禁:宋朝第一宗室與第一外戚的對決,朱熹淪為“六不”小人!

南宋寧宗,慶元二年(1196年)正月。在前往湖南零陵(今湖南永州)的水路上,一艘小船正在冒著風雪向南前行。呼嘯的寒風夾雜著冰雪,顯得異常的冷峻。趙汝愚佇立船頭,望著茫茫雪景,杳杳遠山,思緒如潮。次月,因外感風寒,醫士誤投寒劑,加之寒氣表裡交侵。二十日,服藥後暴死衡州(今湖南衡陽)。

趙汝愚的死,標誌著以趙汝愚為首的“趙黨”,在與韓侂冑(tuō zhòu)為首的“韓黨”的黨爭中,徹底失敗。趙汝愚以失敗者的身份,被貶謫出京,暴死衡州。韓侂冑似乎成為了最終的勝利者。

但此時言勝,為時尚早。不管是“失敗”的趙汝愚,還是“勝利”的韓侂冑,黨爭的序幕一旦拉開,就由不得他們左右。只能被激烈的鬥爭裹挾著向前死命的奔跑,至於前方是萬丈深淵,還是平坦大道。事不到頭,誰也不知……

慶元黨禁:宋朝第一宗室與第一外戚的對決,朱熹淪為“六不”小人!

南宋光宗,紹熙五年(1194年)六月。其時,宋光宗趙惇精神失常,不理父喪。知樞密院事趙汝愚,以執政的身份(宰相留正出逃,相位空缺),聯合宗室趙彥逾、知閣門事韓侂冑,在孝宗大喪除服這天,立光宗的次子,嘉王趙擴為新皇帝,是為宋寧宗。寧宗就這樣被趕鴨子上架,推上了皇位。

寧宗繼位,首推趙汝愚擁立之功,打算拜其為相。但對近在咫尺的相位,趙汝愚看得見摸得著,卻不敢輕易地坐上去。這還要從他的“特殊身份”說起……

趙汝愚,屬於宋朝太宗一脈,為宋太宗趙光義八世孫(高宗以後,自孝宗始,皇位回到了太祖趙匡胤一脈)。宋太祖趙匡胤在立國之初,曾把“

同姓可封王,不拜相”

的家法載諸太廟,以防宗室之尊與相權之重相結合,構成對君權的威脅。雖然這一說法存疑,但同姓拜相確為宋代家法之大忌。趙汝愚由此,對寧宗相授的相位,有所顧慮,一再推辭,不肯就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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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寧宗趙擴

事實證明,趙汝愚的擔心和顧慮是有必要的。如果他當真就此堅持不拜相,或是以另一種方式,從幕後控制宰執集團,那麼南宋中期的歷史必然會有不一樣的發展路徑。但遺憾的是,趙汝愚最終還是接受了寧宗親自遞出的“offer”……

與其說是寧宗選擇了趙汝愚,不如說是南宋的時局選擇了他。自老皇帝光宗繼位以來,大多數時間是處於精神失常的狀態,以至於親爹孝宗皇帝駕崩後,居然不去為生父主喪。一時間,關於皇室的種種流言,不脛而走,社會動亂就在頃刻之間。

趙汝愚當機立斷,以光宗之次子趙擴,取代光宗,逼迫光宗禪位,這不失為一種大膽的舉措,使南宋王朝儘快度過了離亂期。如此情況下,趙汝愚在寧宗眼裡,在朝野士大夫心目中,成為眾望所歸的人物。

有宋一代,以宗室身份拜宰相的,唯其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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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汝愚

事實上,趙汝愚也頗有一番幹大事的雄心壯志。他對北宋范仲淹主導的“慶曆新政”和司馬光領導的“元祐政治”十分仰慕和嚮往,銳意革新,力圖重現慶曆、元祐故事。但對未來有無限憧憬的趙汝愚,並沒有意識到表層之下所潛藏的危機。而關於這一點,有一人很早就看出來了……

寧宗繼位的第六天,從皇宮大內發出了一道詔書,內容是關於一個地方官員的人事調動,這個人就是—朱熹……

寧宗還是太子時,就對當時的大儒朱熹心儀已久。繼位後,在趙汝愚的推薦下,馬上詔朱熹入行在臨安,就任煥章閣待制,負責寧宗的經筵講學工作。但朱熹還未到臨安,就已經察覺到,朝廷風雲詭譎的政治氣候。他在臨安的六和塔下發出

“彼方為刀俎,我方為魚肉”

的感嘆,似乎已經預示了即將到來的政治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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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

但以趙汝愚為政治領袖,以朱熹為精神領袖,“寧宗初政”,眾賢盈庭,人稱為“小元祐”。似乎真透露出一點治世的氣象來了。但這種令時人耳目一新的新氣象,註定了是曇花一現。寧宗慵弱無力、缺乏主見的性格特點,不適合大刀闊斧的改革,倒適合強權政治的誕生。一個人的出現,提前結束了“小元祐”……

寧宗的登基,從本質上來說,就是一場宮廷政變。在這場政變中,趙汝愚以首席執政的身份始終主其事,同為宗室的趙彥逾參加了最初的決策,郭杲以軍事實力保證了政變的成功,韓侂冑則在內外朝之間穿針引線,爭取太皇太后吳氏的支援。

韓侂冑的身份還是很有淵源的,系出北宋名相韓琦一門,為韓琦之曾孫。宋寧宗的第一任皇后,恭淑皇后韓氏,是韓侂冑的孫侄女,也算是屬於外戚一門的成員。

自韓侂冑始,開啟了南宋後期,外戚掌權的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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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侂冑

政變成功後,在趙汝愚的授意下,郭杲進拜武康軍節度使,登頂武將的最高官階,而同為武將的韓侂冑,卻只撈到一個拿不出手的承宣使。

據說,在定策內禪時趙汝愚曾許諾:事成以後讓韓侂冑建節度使,趙彥逾任執政!但從趙汝愚後來,不徇私情的行事作風來看,這一傳言未必是真。當寧宗繼位後,推恩群臣時,趙汝愚以

“宗室、外戚不當言功”

為由,駁回了趙、韓二人的封爵。

未能得到事先預計的豐厚報酬,韓侂冑心中已是大大的不快。而趙汝愚沿襲宋代文臣鄙夷武將的心理習慣,頗有些瞧不起韓侂冑,當韓侂冑找他理論時,趙汝愚正襟危坐,對其極為冷漠。如此以來,再加之有心人的刻意挑撥,韓侂冑心中遂有排擠趙汝愚的心機。

最強宗室與最強外戚的對決,就在這種情況下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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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汝愚對韓侂冑的冷眼相待,在朱熹看來,就是招致韓侂冑之輩動亂的根源。他剛入朝時,就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並且多次託人帶話給趙汝愚,讓其對韓侂冑

“賞酬其勞,處以大藩,出之於外,勿使預政,以防後患。”

朱熹很形象的把韓侂冑比喻為家鄉的乳母;孩子斷奶後,東家就用首飾、錢幣禮送乳母出門,稱為陳謝禮,對韓侂冑也應如此。但趙汝愚對朱熹的建議不置可否,反倒是後來得勢的韓侂冑對朱熹這一比喻,非常認同。

就在趙汝愚還在猶豫要如何處理韓侂冑時,韓侂冑已經開始他的行動了。在與趙汝愚的較量中,韓侂冑有兩個非常明顯的優勢;

其一,他是韓皇后的外族,母親是宋高宗皇后吳氏的親妹妹。雖然在宋代以前的歷史上,以外戚而篡位的並不少見,但在外戚與宗室之間作選擇時,君主往往認為對皇位的威脅,同姓宗室要比異姓外戚來得直接切近,故而多是親外戚而忌宗室的。

其二,韓侂冑的知閣門事的職務比起宰相來,更有接近皇帝、交通內廷之便。

除此以外,韓侂冑還掌握兩個無往不利的大殺器;

其一;是利用職務之便,掌握皇帝的御筆內批。所謂“御筆內批”也就是由皇帝直接批覆的旨意,無需由中書省議論,可以避開一切封駁程式,直接執行,是極為乾綱獨斷的一種手段,也極容易被權臣所利用。寧宗善用御筆內批,也就給韓侂冑提供了諸多方便。

其二;是左右輿論、彈劾宰相的臺諫勢力,宰相一旦受到臺諫官的彈劾,按例必須引咎辭職。這也是在古代政治鬥爭中,最經常使用的套路之一。兩大殺招合力祭出,殺傷力極強,成為後來不斷援引韓黨入朝,打擊趙汝愚一黨的重要手段。

趙汝愚對此也並非完全一無所知,他逐漸察覺到韓侂冑私下的一些小動作,他雖然也在試圖掌握臺諫勢力,但動作還是慢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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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韓侂冑利用御筆,以皇帝的名義,將謝深甫提拔為御史中丞、劉德秀為監察御史。掌握了御史言官一路的話語權。援引韓黨,首戰告捷,韓侂冑開始大規模的行動,這些行動自不必說,全是以寧宗的御筆為掩護。劉德秀之後,京鏜被任命為籤書樞密院,位列宰執序列。所有韓侂冑援引入朝的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與趙汝愚生有嫌隙。

大量的韓黨被不斷地引入朝廷的同時,韓侂冑抓住趙汝愚宗室的身份,開始大作文章。關於趙汝愚以宗室身份危及社稷的言論,不脛而走。流言逐漸進入了寧宗的耳朵,但此時寧宗還在趙、韓之間搖擺,或者說,寧宗需要一個理由,讓自己倒向韓侂冑一方。而寧宗的站位,也決定了在這場較量中,誰能獲得最終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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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關鍵時刻,曾經與趙汝愚一同策劃紹熙內禪的宗室趙彥逾,接到了自己出知建康府的任命,任命書的簽署人中,赫然寫著宰執趙汝愚的名字。趙彥逾大為惱火,他本指望趙汝愚為相後援引自己共同執政的,不料竟給了個外放之任。他旋即便投入了韓侂冑的營壘。並在赴任辭別寧宗時,拿出一份名單,聲稱這全是趙汝愚的同黨。

同為宗室的趙彥逾的“舉報”,是一顆重磅炸彈。一下就在寧宗的心裡,炸開了一條裂縫。而這條裂縫,也成為趙汝愚與寧宗之間難以彌合的傷痕……

與韓侂冑的頻頻出招相比,趙汝愚的反應顯得遲緩和軟弱。但在一旁的朱熹卻等不下去了,他要先一步,從皇帝身邊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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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經筵講學的機會,朱熹給寧宗上了一道奏疏。奏疏的內容斥責了寧宗繼位數月以來,乾綱獨斷,進退宰執,從不與中書商議。還特意寫道:

“中外傳聞,無不疑惑,皆謂左右或竊其柄”

。對於這封意味深長的奏疏,寧宗不做任何表態,便公之於眾。

韓侂冑對這份就差點自己名字的奏疏,非常驚駭,他覺得朱熹不能再留在皇帝身邊了,這樣危險,且極具影響力的人物,應該離皇帝越遠越好。但要直接提出罷黜朱熹,又恐寧宗起疑。

韓侂冑趁寧宗看伶戲的機會,讓人刻了一個朱熹的木偶像,峨冠大袖,仿效朱熹的舉止形態講說性理,在寧宗面前獻演傀儡戲,嘻笑怒罵,醜化朱熹,引起寧宗對朱熹道學的討厭之感。

幾天後,寧宗以

“方此隆冬,恐難立講”

為由,免去朱熹經筵講學之職,提舉宮觀職。趙汝愚力勸寧宗,反招致寧宗的盛怒。朱熹見狀,不多做停留,黯然離開臨安,這天距他入朝不過才四十六天。

朱熹被罷是韓侂冑向趙汝愚一黨正面攻擊的開始,也是二人鬥爭明朗化的開始。但此時未見趙汝愚有任何有力的動作,來阻止韓侂冑日益擴張的勢力。但正如朱熹一樣,趙汝愚的身邊依然還有很多極具鬥爭經驗的同黨。

吏部侍郎彭龜年,是寧宗太子時期的老師。朱熹被罷,讓他頓感大事不妙。他決定背水一戰,找到問題的根源,從根源上一舉清除韓侂冑及其黨羽。他向寧宗當面揭發韓侂冑的種種行為,並附上一封言辭犀利的“倒韓”奏疏,希望自己曾經的學生,能夠倒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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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寧宗向趙汝愚提及此事,認為親戚與老師都不宜論處,打算將雙方都罷免。機會!機會!機會!這是一次絕佳的機會,是彭龜年不惜犧牲自己的仕途換來的,能夠直接“幹掉”韓侂冑的最佳時機。但趙汝愚接下來的操作,屬實讓人看不懂……

他沒有順著寧宗的話往下說,而是建議讓韓侂冑提舉宮觀,彭龜年依舊供職務。他以為只要奪了韓侂冑的職位,即使把他留在臨安,也翻不起什麼大浪。但他顯然把韓侂冑想的太簡單了……

經過韓侂冑的一番上下運動,毫無主見的寧宗最後頒下的內批任命卻是韓侂冑進一官,提舉在京宮觀,,彭龜年出知江陵府兼湖北安撫使。趙汝愚再見寧宗,請留彭龜年,但為時已晚。唯一一次能夠解決韓侂冑的機會,就此錯過……

罷黜彭龜年,只是韓黨發動大規模攻擊的“集結號”,就在彭龜年被罷的當天,御史中丞謝深甫劾罷陳傅良。幾天後,監察御史劉德秀又彈去起居舍人劉光祖。

“未幾,臺省之善士相繼坐絀,群小益以得志”

,臺諫勢力徹底為韓侂冑所掌握。

伴隨著趙黨一方的不斷罷黜出朝,韓黨則迎來了自己的春天,京鏜就任參知政事,開始在宰執班子內部鉗制趙汝愚。起用李沐為右正言,胡紘為監察御史,作為準備搏擊趙汝愚的鷹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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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朱熹、彭龜年相繼去國後,審時度勢,趙汝愚自知抱負已空,去意漸決,再三請去拜相,寧宗始終不答應。

另一邊,韓侂冑加緊對趙汝愚的政治攻擊,力爭讓其揹負罪名罷黜出京,再無復起之力。在其部署下,李沐與胡紘抓緊將各種謠言編織成一篇彈劾狀,以借擁立之際、培植黨羽的罪名,要求罷去趙汝愚相位。到這個時候,事實真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寧宗是否同意讓他走?

此時,已經是慶曆元年的正月,漫天大雪覆蓋下的皇城內,一件件見不得人的事正在上演。先是有人對寧宗說,當初趙汝愚在禪位之際,曾說“

隻立趙家一塊肉便了”

,言下之意立許國公趙柄也可以(寧宗的叔伯兄弟)。然後,又有人曲解附會趙汝愚

“夢鼎負龍”

的夢境。如此種種,無不是在暗示寧宗,趕快攆走趙汝愚!在多方的作用力下,寧宗終於下定決心,罷黜趙汝愚,讓其出知福州。也算是體面去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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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韓侂冑並不打算,就這樣讓趙汝愚乾乾淨淨的去福州,他部署手下的的御史中丞謝深甫,讓其以合臺的方式進言寧宗,要求趙汝愚扣留臨安,提舉宮觀,杜門省過。寧宗準其所奏,趙汝愚提舉臨安府洞霄宮。終究沒有逃離這個是非之地。至此,寧宗徹底倒向了韓侂冑一方。

趙汝愚的罷相激起了強烈的反響,從中央到地方,從廟堂宰執到江湖學子,諫諍、抗論的奏疏紛至沓來,擁趙反韓呼聲之強烈,聲勢之浩大,為韓侂冑始料所未及。

太府寺丞呂祖儉上封事直斥韓侂冑,警告寧宗:

“政權將歸於倖門”

。被貶送韶州安置。太學生楊宏中、周端朝、徐範、張道、林仲麟和蔣傅聯名伏闕上書,韓侂冑以

“妄亂上書,扇搖國事”

將六名太學生各送五百里外編管。史稱“慶元六君子”。凡此種種,不勝凡舉,同情趙汝愚的知名之士,相繼遭到罷黜。

慶元元年,七月。為了能將依附趙汝愚的朝臣一舉剷除,監察御史劉德秀上疏,希望寧宗效法孝宗,

“考核真偽,以辨邪正”

。奏章將孝宗以來思想學術上的所謂

“真偽”

之辨和目前黨爭中的所謂

“邪正”

之分拉扯在一起。黨爭不再僅僅侷限於高層之間,開始向學術界和民間蔓延。

也就是從這裡開始,黨爭逐漸脫離了韓侂冑的控制,變得更為兇猛,波及面更為廣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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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考核真偽,以辨邪正”的工作,正式開始。此次政治清洗幾乎網盡了趙汝愚、朱熹門下的知名學士,南宋朝廷的理學之風與浩然之氣蕩然無存。至此,所有曾經依附趙汝愚的朝臣或士子,已經全部被趕出朝廷。剩下的只有一個趙汝愚了……

韓侂冑:是時候把他處理掉了!

這年末,監察御史胡紘誣陷趙汝愚

“自稱裔出楚王元佐,乃正統所在;還準備挾持太上皇帝赴紹興,稱紹熙皇帝”

。孝宗系出太祖,寧宗作為乃孫,對汝愚自稱正統的謠言,不能不有所顧忌。隨即貶趙汝愚永州(今湖南零陵)安置。次年正月,暴死衡州。

趙汝愚之死,舉國譁然。人們不顧韓黨的高壓淫威,私相吊哭。大內宮牆和臨安城門下,幾乎每天都有匿名的悼念詩文張貼出來。

在趙汝愚的靈柩返回原籍的路上,所經之地,父老們都在道旁焚香泣拜。在趙汝愚的家鄉萍鄉(今江西萍鄉),全城百姓用竹枝把紙錢挑掛在門前,靈柩行經時便焚化紙錢,整個萍鄉縣城煙焰蔽空。甚至遠在四川、福建的深山窮谷中,寡婦稚子聽聞訃告“莫不憤嘆,以至流涕”。

老百姓用實際行動告訴世人,誰才是真正的“勝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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黨爭並沒有隨著趙汝愚的死而結束,反而愈演愈烈。只不過此時已經不能再稱之為黨爭,只是韓黨單方面,以劉德秀為首的南宋高層知識分子,進行的全國範圍內的道學迫害。

慶元二年,以朱熹為首的理學,被定義為

“偽學”

,這一年的科舉考試中,試卷只要稍涉義理就遭黜落,連《論語》、《孟子》都成了不能引用的禁書。而趙汝愚死後,已經“退休” 的朱熹成為韓党進一步攻擊的物件。

事實上,韓侂冑並沒有進一步迫害朱熹的意思,當初罷黜朱熹,也是因為趙汝愚的緣故。如今趙汝愚已經死了,以朱熹之大名,沒有進一步深究的必要。但正如前文所說,黨爭一旦開始,就由不得韓侂冑左右,特別是韓黨中的一些卑劣小人,為博韓侂冑的歡心,將朱熹視為上位的墊腳石……

慶元黨禁:宋朝第一宗室與第一外戚的對決,朱熹淪為“六不”小人!

監察御史沈繼祖,列舉了朱熹

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不公、不謙

六大罪,還編造了

“誘引尼姑,以為寵妾”

的桃色謠言,來證明朱熹不能修身。朱熹被迫落職罷祠。與朱熹兼有師友之情的蔡元定,以布衣的身份,編管道州(今湖南道縣),所受處分比朱熹還重。這也表明黨爭的危害正在逐漸下沉民間。

趙汝愚貶死途中,朱熹退離官職。能讓韓黨有所顧忌的人,已經不復存在。在韓黨的編纂下,偽學之說逐漸演化為逆黨奸賊。這年十二月,韓黨仿照蔡京編纂“元祐黨人碑”的做法,炮製了一份偽學逆黨名單,其中包含了趙汝愚、留正、周必大、朱熹、彭龜年在內的五十餘人。這當中大多數是與韓黨發生衝突計程車人。逆黨之名,不過是欲加之罪。

“偽學逆黨”名單的出籠既是慶元黨禁的高潮,也是強弩之末的開始。其後數年間,黨禁之聲,逐漸停歇。直到慶元六年,秋天。呂祖儉的堂弟呂祖泰,以布衣的身份,擊登聞鼓上書寧宗請斬韓侂冑。敲響了“慶元黨禁” 的尾聲。

此時,韓侂冑已大權在握,曾經在黨禁過程中最出力的幾個馬前卒;胡紘、劉德秀相繼被罷官,京鏜病死,原本就對黨禁持“無所謂”態度的韓侂冑,逐漸放開黨禁的管控。

嘉泰二年(1202年),韓黨認為黨禁時機已過,上疏

“真偽已別,人心歸正”

,正式建議寧宗弛偽學之禁。趙汝愚、彭龜年等一眾人被平反,但在平反趙汝愚的詔書中,仍強調其

“宗相當國,兇愎自用”,

算是對趙汝愚的平反有所保留。而徹底平反要等到韓侂冑死後,史彌遠掌權時。

慶元黨禁:宋朝第一宗室與第一外戚的對決,朱熹淪為“六不”小人!

韓、趙之爭,雖是外戚對宗室,但並不具有外戚集團與宗室集團鬥爭的性質,兩人都不能代表任何一方的利益,韓侂冑也不過是借趙汝愚宗室大臣的特殊身份進行政治打擊。反觀趙汝愚,忠有餘而智不足。在這場政治鬥爭中,顯得優柔寡斷,

“有用人之權,有去小人之力,而優柔不斷”

,遂造成韓侂冑的坐大。

但從更大的視角來看,趙汝愚在危難之際,敢於擔當,仍不失為南渡以後,為數不多的良相之一。這樣的人放在北宋會不顯眼,但放在缺相的南宋,就顯得異常重要。

再看黨禁之禍,非是一朝一代。宋朝南渡以後,先是秦檜獨居相位十七年,世風日下。到了孝宗朝,稍有恢復。而慶元黨禁之後,社會的基本價值觀念與道德體系被摧毀殆盡,正邪是非顛倒,世風一日差似一日。直至在蒙古騎兵的鐵蹄下蕩然無存。

至於勝利一方的韓侂冑,正如文章開頭的所言,黨爭的序幕一旦拉開,誰也無法左右。韓侂冑憑空接過秦檜的接力棒,以外戚的身份,開啟南宋的第二任權臣政治,此風一長,效仿者接踵而來,史彌遠、賈似道之流,開始你方唱罷我登臺。南宋皇帝徹底成為權臣在臺前表演的背景板。慶元黨禁之毒瘤,貽害後世久已。

參考資料:《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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