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州,這個城市我不想遺忘

幾日前,朋友的朋友圈寫道:“相遇的人,總能再相逢。”

我問朋友。其中可有幾番苦澀悲甜的滋味。

朋友說,有吧。

我說道。你的這條說說讓我想起了村上春樹,十二年前的村上春樹,讓我想起十二年前在鄭州時讀過的他的那本《國境以南,太陽以西》裡的那本書,想起那本書裡的名言“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許我們從來不曾去過。但它一直在那裡,總會在那裡。迷失的人會再度迷失,相逢的人會再度相逢。”

朋友說道:白駒過隙,時間過得太快。

我說。是啊,時間有時候過得很慢,但當我們覺得時間過得快的時候,它已經很快飛走了,快得讓人不敢回頭。

十二年來一轉頭,許多人卻糾結於時光的老去而不敢轉頭。正如同阿蓮《至少還有你》裡的唱詞。“我怕來不及,我要抱著你,直到感覺你的皺紋,有了歲月的痕跡。”

我又回憶起了鄭州。

此刻,我正坐在窗前,正坐在春天的一個黃昏裡,對面是從天而降的大雨,道道的雨簾從天而降,如同糾結著怨氣與怒戾,擊打在花園的油菜之上,擊打在窗外的遮雨蓬上,擊打在這個小縣的寸寸土地之上。

我一向喜歡大雨,大雨讓整個城市變得空洞而寂寞,大雨沖刷著世間的許多罪惡,大雨盪滌了許多隱藏著的邪惡的靈魂。

我想起了多年以前鄭州的春日,鄭州的文化北路上經常落著大大小小的雨,從綠城廣場,到文化公園,從金水河到桃源路,每一場雨總會讓這個城市變得雨意朦朧。

我又想起,若干年前,也是在鄭州,也是雨天,我看到第一部村上春樹的小說————-《挪威的森林》,書至結尾。男主角也是在一片細雨中給戀人打電話,無人接通,關上電話,男主角看著漫天的雨絲,感覺寂寞就如同這雨絲一樣,如同全世界的大雨落在全世界的草地,不知身在何處。

鄭州這個城市四季分明,讓人時時感受到自然的溫柔與冷酷,春日如同情人的懷抱,讓人感受著甜蜜與溫柔,夏天卻宛若洪爐,淬鍊著生長在這個城市裡的芸芸眾生。

鄭州給了我許多記憶,工作以後,經常在鄭州轉車,每次我乘上計程車週轉於這個城市的角落,看那些平地豎起的樓群,看那些依舊破敗的城中村,看轟鳴的火車駛過斑駁的鐵路橋,不厭煩的欣賞,如同欣賞曠日未見的舊情人。

可惜回憶越來越淡,每一次的離別之後,我都會忘掉一些東西,列車一路向南,車窗外的的綠油油的阡陌縱橫,再熟悉不過的田野,要麼在新鄭,或是在長葛,都會又一次的黯然神傷的離別,鄭州,我又將你遺忘了些。

呵!鄭州。

寂寞難耐,寂寞難耐。

身在鄭州的你,是否一樣寂寞難耐。

我知道,那一年的我,在鄭州,真的是寂寞難耐。

孤獨的我在地攤上買了第二本村上的小說————《國境以南,太陽以西》,在無味的日子裡,便依靠這本小說來消解內心的孤獨。有時便帶著這本書閒逛於這個城市的各個角落,有時候則專心地觀察這個城市的百味人生,有時候一看就是一個下午,扛著工具的農民工,街頭找家教的大學生,面色憔悴的失足女,衣衫襤褸的乞丐,冠冕堂皇的政客,大腹便便的君子,夕陽的餘暉灑在他們每個人的身上,在他們背後形成長短不一的影子,那一刻顯得無比的安然與和祥。

我忽然感覺到這個城市是如此的陌生。

這個城市不屬於我,我一直這樣以為。當年的我,如同被人放逐的浪子,年輕很輕,朋友很少,憂愁很多。

我在地攤上買了一個很便宜的隨身聽,翻來覆去地聽五塊錢三盤的卡帶。最開始聽的是伍佰,聽他的《挪威的森林》、《浪人情歌》、《最後是溫柔》,我總覺得伍佰的歌聲裡有種灑脫且傷感的力量,這種力量足夠震動人的心靈。

後來我又聽劉德華的《孤星淚》、《你是我的女人》、《世界第一等》,華仔當年還沒老,他的英俊的相貌與獨特的嗓音如同颱風一般席捲了整個中國的大陸,更讓許多年輕人視他為人生的偶像。

中國隊殺進了世界還也是在那一年,許多人在一夜間變成了球迷,鄭州的街巷裡有許多人敲鑼打鼓,來慶祝這個百年不遇的時刻。記得身邊的位女同學在那一年突然開始喜歡大頭李瑋峰,收集了他許多的海報和頭像。記得離開鄭州的時候,她還依依的送了我一張大頭的海報,此刻,那張海報我依然存在家中,微微泛黃,大頭已臨近退役。

那一年韓日世界盃硝煙瀰漫,那一年鄭州的錄相廳裡不再放武打電影錄相,都開始放世界盃,那一年好友阿飛對中國隊信心百倍躊躇滿志,那一年的某君依依惜別淚落如雨,那一年中國隊的三戰盡墨狼狽不堪,那一年的羅納爾多八子連發不可一世。那一年操場上踢球的少年要麼化身迪烏夫,要麼化身邁克爾歐文,那一年喧囂躁動的夏日,那一年世界盃決賽,鄭州城忽然飆起的暴雨。

再也回不去的那一年。

回憶雖然美好,回憶卻已經失落。

仙境會失落,童話會淪陷,美好的記憶總會失落,正如村上春樹的話,人活著總是一個慢慢尋找失落記憶的過程。

我想,可能是時間太久了吧,久得讓我們開始將一些事情有選擇地遺忘,久得讓我們逐漸開始認識並適應一些新朋友,而慢慢地淡忘那些多年前的舊友。時間已久,時間彷彿可以撫平一切傷痕。

幾日前,舊友大剛忽然從上海打電話過來,在電話裡,他極力邀我到上海去玩。對於他的電話,我感到驚喜萬分,畢竟是十幾年沒有再見面了。真要多謝騰訊公司,要不然我可能就一輩子再也聯絡不到他了。十幾年未見,他已經娶了一位杭州妹子,孩子已經三歲一米高,且跑來跑去了。

忽然覺得時間彷彿並未將彼此的距離拉長,有一些人,一些事情的確無法忘懷。

是的,時間已久,總有一些人讓我們淚流滿面,時光已逝,總有一些事會在風中逝去。這種逝去卻讓整個世界忽然變得空空洞洞,再次想起,當年的人不知身在何處,前方已無岸,諸君皆已爭先恐後地步入中年,而我,卻不敢再回頭。

鄭州,這個城市我不想遺忘

鄭州,這個城市我不想遺忘

鄭州,這個城市我不想遺忘

鄭州,這個城市我不想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