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峽峪——米宏清

石峽峪

以前,這裡是茂密的森林。高原,山川,全被高大的樹木所覆蓋。遠遠望去,是綠色的海洋,廣袤而遼遠。

大自然的每一次演變,總是與人類有關。導致這裡的森林環境發生巨大變化的是邊民的遷徒,以及戰爭。最大的一次人口遷徒,是朱元璋把中原的人口,用繩子捆綁在一起,在大槐樹下像扔土塊一樣,把他們扔到北方的荒田、深山和密林之中。於是荒田、深山和密林裡有了炊煙,林木急劇減少。向日葵寬大的葉子,被風吹著,在田裡搖曳。

另一次,改變森林環境的,或者說,與這塊林木有關的人類活動,就是20世紀的民族解放戰爭了。那時,這裡的森林已經很少了。林木的面積,大約與今天相當,只是這些樹木,更原始,更古老,更鬱鬱蔥蔥。

石峽峪——米宏清

至少有兩個班的戰士,潛入了這片密林。向陽的坡面上,挖了幾孔土窯洞。濃煙,在密林上空升騰。正是初秋季節,樹葉泛著淡淡的金黃色,密林裡是一片五彩斑斕的色彩。

我們確切地知道有一名戰士,來自四川。他的母親在他出生六個月後,因貧病交加,離開了人世。他的大哥給地主幹活,累死了,他的二哥,沿街乞討,餓死了。而他的父親,流落他鄉,生死不知。

寂靜的夜晚,他想起了他的母親。他望著密林上空,繁星閃爍。密林的夜晚多麼幽靜,風,多麼輕爽。而星星,又是那麼明亮,那麼晶瑩……

高大的樹林佈滿了山崗、河谷。走進密林深處,遮天蔽日,看不到天空。樹木粗大的枝幹,撐起碧綠的葉子,陽光下閃耀著晶亮的光澤。一陣輕風吹過,密林裡簌簌作響,空氣中瀰漫著清新芬芳的氣息。如果沒有風,密林裡非常潮溼。

通向密林的是一條狹長的河道,河道兩邊是高大的灌木叢。雜草、野花和灌木覆蓋了整個河道。清澈的小溪流在灌木叢中流過,沼澤地裡長著茂盛的青草。溪流一直從河道里流出。流入遠方的大河,河水中漂浮著金黃色的樹葉。

他就是從這條河道走進來,進入密林深處的。然而,他永遠沒有想到的是,他竟再也沒有走出這片森林,沒有走出這條河道。他留在了這片密林深處,陪伴他的,是茂密的森林,以及森林上空那晶亮的星星。

石峽峪——米宏清

她的母親,在他六個月的時侯,望著飢餓的、可憐的、無人照顧的他,離開了這個世界。她永遠也沒有想到29年之後,她的這個苦命的兒子,她的“谷娃子”,永遠留在了遙遠的北方高原的密林深處。

綠色的森林,接納了來自遠方的靈魂,他的精神和生命註定如綠葉一樣長青。他犧牲後,有一位偉人,在繁忙的工作中,參加了他的追悼會,並發表了《為人民服務》的著名演講。他的名字,從此,被人們所熟知,他,就是張思德。

雨,淅淅瀝瀝。森林裡茂密的樹林呈現著生命的綠意,也訴說著生命的沉重。多麼幽靜,萬籟俱寂,彷彿刻意讓你傾聽大地的心聲,歷史的心聲,以及關於生命的追問。每一位來到這裡的人,心靈都會受到巨大的震顫,這是關於生命意義的震顫,以及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