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想念］
王一博拖著行李回到公寓，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
應該是小楊提前請過保潔，本該染了薄灰的公寓一塵不染，他兩個月前臨走時套在大件上的防塵布也都摘了。
四下寂靜，他默默站在剛開啟燈光慘白的空蕩客廳裡，耳邊是特意開啟通風的窗外，北京呼嘯的寒風。
生活真是天翻地覆，他想，過於刺激。
似乎什麼都是意料之外：
意料之外請到假的旅行，毫無預想遇到的肖戰，旅途中丟棄防備的愛，遲早會來但發生突然的曝光，情理之中但發生太快來不及適應的回程。
他以前的生活，是被提前規劃好了365天只要機械努力的按部就班，因此現在，他像是坐了一趟長途的過山車，腳底是踩在雲端的不真實和飄然感。
王一博籲一口氣，躺在沙發上拿出了手機。
沒有預想裡來自那個人的未接來電和未讀訊息。
點開微信，他依然沒去讀在車上就被他忽略的那些提醒，只戳進了肖戰的聊天框。
記錄還停留在他之前那句“等我回來穿”。
他有些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那句話了，明明知道“回來”是件遙遙無期的事情。
指尖在螢幕上頓了半晌，他彈過去一個影片通話。
那邊似乎正好在用手機，他還沒來得及緊張，通話就很快被接起，畫面顯示出肖戰略顯驚訝的臉。
“一博？”
“嗯。”他淡淡應聲，對著螢幕撥了撥自己的劉海。
“這麼晚給我影片幹什麼？”
“不晚，才六點半。”
肖戰被噎了一下，然後咬牙切齒：“國內已經凌晨兩點半了！”
“沒事，”被批評的人毫不在意，反倒心情好起來，開始認真看著螢幕裡的人，嗓音溫和，“拍戲經常熬大夜，現在還不算晚。”
“噢。”肖戰乾乾地回話，鼓著嘴將口腔裡的空氣推出去，察覺到自己的幼稚行徑，有些尷尬地舔了舔嘴。
“怎麼想到給我電話？”他又想起來這個問題。
小孩立刻悶悶不樂，垂了眼：“怎麼會想不到。”
肖戰愣了愣，沒說話了。
他當然知道王一博會給自己打電話，甚至偷偷等了一天。這麼說只是無話可說的隨口一問，問出了口才發覺它的多餘和略顯無情。
這個時候不怪王一博要敏感一些，而他心裡也好像堵著什麼，又講不出道歉的話。
唉。
他在心裡嘆氣，好像有點一夜回到解放前了，他們現在的相處模式，和剛認識的時候好像也沒什麼區別。
好在王一博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看著他道：“今天過得好嗎？”
肖戰聽到這個彎了彎眼角：“挺好啊，我出了門，把照片都洗出來了。想看嗎？”
王一博本來還有些失落自己不在他也過的不錯，聽到後一句眼睛亮了亮：“看！”
肖戰聞言笑眯眯拿著手機去照片牆那裡，用前置給他看：“有點模糊，但應該看得見吧，我洗了兩份，你有地址嗎？給你寄一套。”
王一博一邊看一邊隨口道：“地址給你，但不用寄啊，怎麼不回來了自己拿給我？就是那種，有一天我拍戲超級累，收工回到家，結果就在家門口看到你那種。哇哦，很棒。”
肖戰聞言僵住了嘴角，頓了頓又笑道：“告訴你個訊息。”
“嗯？”
“我爸今天給我打電話了，他知道了。”
那頭小孩似乎顫了顫，鏡頭抖了抖，一下子歪到沙發紋理，只錄到王一博一雙有些慌張的眼睛，沒一瞬畫面又挪正，他有些緊張地眨了眨眼。
肖戰笑出了聲，不再逗他：“他說，最近要好好看看你拍的戲，看看你到底多帥。”
王一博：“……”
他緩了緩，又忍不住追問：“那他不反對？也不怪我？”
肖戰搖搖頭：“他很偏袒你。”
這回王一博笑了起來，小孩格外甜。
“那我也要告訴你一個訊息，”他攀比似的，“你怎麼也不問問我會開得怎麼樣？”
“你都這麼說了，看來不錯？”
“算是…”他轉著眼想了想，“目前挺好的結果了。”
他大致說了說小楊和陳姐的意思，又道：“明天還得和高層開個會，我和陳姐要偷偷開始定以後的路線啦。戰哥，你是不是一直沒看微博？去看看我們的cp超話？”
“好。”肖戰看他有些情緒高漲，猶豫了一會，還是道，“一博，我還有個訊息。”
“嗯？”王一博認真看著他，眼神溫暖。
“我暫時……不打算回國了。”
他頓時愣住，剛才還溫和的眼睛裡滿是錯愕，半晌反應過來，深吸一口氣，憋道：“什麼意思？”
“你先聽我說啊。”肖戰無奈，想摸摸他的頭卻隔著螢幕，已經伸出的手只好又收了回去，“不是要分手，不是不回國了，也不是要離開你，也不是為你做不必要的青春疼痛退讓。”
王一博冷靜了一些，抿著嘴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我晚一些回國，是對我們來說最好的決定。大家需要時間。”
輿論需要，工作需要，他們的父母需要，這段感情也同樣需要。
肖戰沒有點明，但他明顯是明白了，低著頭不說話。
“你估計想不到，我爸說，我比你大，算是你哥哥，不能什麼都縮在你身後。我也這麼想，但露面和發聲都不合適，我不那麼清楚這些會不會給你帶來很大的負面影響，會不會搞砸一些事情。所以我只能從我的角度出發，去做最穩妥合適的事情。”
王一博半晌沒說話，說不清內心的震動，內疚道：“你會不會怪我，這次……沒保護好你？”
“不會啊。”肖戰笑著，笑容很能安撫人，“老實說，那天晚上我是有些慌張，但其實我很早就做好了被曝光的準備，而且如果要一直在一起，那麼遲早會有這一天的。”
“別怕，你有在好好保護我，我知道。但保護應該是雙向的才對。”
他點頭：“那，你要繼續在英國工作？我抽空去看你。”
“不行。”肖戰雖然在笑，語氣裡卻也滿是堅決，“在我回國以前，我們不要見面。”
“為什麼？”
“希望你好好工作，不要因為我分心，也不希望再出什麼差錯了。你後面有什麼計劃，說說看？”
王一博本來腦子裡一團亂麻，很多事情他其實想通了，卻因為害怕分別而壓在心底不肯面對，現在肖戰果決地斬斷了他的退路，又打消了他最擔心的顧慮，他漸漸也思考起來。
“今天我有和陳姐討論。目前到解約為止，肯定是在劇組拍戲。雖然現在還有些早，但轉型這件事其實可以開始考慮了，偶像劇我拍的很多了，再拍也沒什麼新鮮感。遞給我的劇本里，有一部懸疑題材我很喜歡，但是部網劇，班底太新了，我擔心拍不出劇本效果。”
“嗯，找過導演嗎？我覺得可以聊，新人班底的話，應該不太會受這次輿論的影響。”
“還沒來得及去，陳姐說後天。最後一年了，公司估計看得出我不想續約，所以…新班底的網劇，估計撈不到什麼，不知道會不會同意。得看明天開會的情況。還有就是大熒幕，也打算衝一下，工作室也要暗中物色團隊了。”
肖戰笑起來：“你看，王老闆很有幹勁嘛？”
王一博瞪了他一眼：“是你問我計劃的我本來就想好了。你呢？有什麼計劃？”
“最近也就是倫敦這邊的收尾工作了。James那邊有一個專案需要攝影團隊，一部紀錄片，人性追蹤題材，需要做紀實攝影。主題我很感興趣，之前我也很少有拍過紀實攝影，所以打算加入。估計要去一年到兩年，還不確定，要全球滿地跑了。”
“會來中國嗎？”
肖戰搖頭：“基本不會，主要是歐洲和澳洲。”
專案聽起來是很好，但時間未免也太長了，王一博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高興更多還是失落更多，只好悶著頭不說話。
肖戰也不開口，只是撐著頭看他，給他時間自己考慮。
過了一會兒小明星開口了，悶悶不樂：“怎麼這麼慘，肖戰？”
“嗯？”
“後面兩年怎麼過？”
他緊接著又道：“我現在就很想你了。”
“我也是，”肖戰輕聲道，“所以我們一起加油，好不好？”
掛了電話，肖戰揉了揉眉心，打算再坐一會兒，出門赴James的飯局。
他猶豫一會兒，登上了微博，討論度依然很高，但確實多了許多理智發言，各執一詞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新建的超話排名很靠前，大多是從營銷號曝出的訊息裡尋找蛛絲馬跡兀自高興，才幾天就吸引了不少p圖和寫文的大手，剪影片的苦於沒有素材只能在超話裡乾著急。
肖戰看了會兒貼，很難言說心裡的微妙情緒，想笑卻覺得笑起來不大好，乾脆退了出去。他收拾收拾準備出門，繫上圍巾時發現王一博回國的事情也上了熱搜，點進去看，卻被逗笑了。
八卦前線：曝！王一博深夜獨自現身北京機場，疑似回國！慣常面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是否受到了輿論的影響！
沙雕。
他腦補出王一博的面癱臉，笑了起來，收起手機出了門。
今年是註定要好好努力的一年啊。
努力工作。
也要努力克服想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