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再見平成——友誼是條船

孩子上學第一天放學回家的時候,身後跟著一串——三個小朋友。這三個小姑娘是班裡的同學。跟著來家裡做什麼呢?做作業?玩?還是孩子惹上了什麼麻煩?孩子尷尬地搖搖頭,她所學的那一點日常用語完全不夠支撐與日本同學的交流。三個小客人,瞪大了好奇的雙眼,把我們這個小小的家從上到下,從裡到外看了個清清楚楚,還小聲地互相交流著什麼。我和孩子只能呆呆地看著他們插不上嘴。

情急之下,我趕緊搬救兵,請對面的李桑和隔壁的王桑來當同聲翻譯。小屋裡頓時一陣慌亂,經兩位日語翻譯和孩子們一通尷聊才得知,這三個小姑娘是要跟孩子交好朋友,所以不請自來。“想帶來自中國的悅顏醬瞭解一下週圍的環境,再和她一起玩兒”。

哦,這樣啊!我長舒一口氣。趕緊從冰箱裡拿出零食點心果汁,至少要表現出我們禮儀之邦的風範嘛。三個客人毫不客氣,吃罷零食,直接脫鞋上床。幾個語言不通的人躺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傻笑。我雖心痛剛剛清洗的床單,但又為孩子能在異國他鄉找到好朋友而高興。

我非常佩服日本小朋友的情商教育,他們非常懂得:玩。在與孩子游戲的過程中,他們雖然語言不通,但是很快就找到了交流的方式,誇張的動作和表情,以及愛的抱抱。我陪著四個小朋友在周圍的幾個重要的景區,比如公園、教堂、博物館、遊樂場,甚至百元店,逛了個遍。一路上,三個日本小朋友細心照顧著來自中國的悅顏醬。一起盪鞦韆的時候,每個人輪番推悅顏;一起去公園,就手拉手教悅顏用日語數數;當我買了飲料給孩子們喝的時候,她們立即用動作告訴悅顏,這個飲料會贈送一個有意思的小貼片。然後,把小貼片貼在自己的額頭上作鬼臉,孩子被逗得哈哈大笑。別說孩子,連我都覺得好感動。

大致快六點,三個小朋友中的一位接了一通電話,然後拉起我的手就跑,我完全不知道她要做什麼,驚慌地跟著她跑到巷口,那裡站著一位三十幾歲的婦女,手裡提著一個大紙袋子。她見到我就鞠躬,強行將手裡的一大袋子的零食塞進我手裡。啊?我被這一系列動作驚得不輕。您貴姓呀?幹什麼呀?這位婦女看我一臉懵,就用不太熟練的英語解釋說:我是這孩子的媽媽,今天下午實在是打擾了,真不好意思,現在我是來代表其他幾個孩子的媽媽來接孩子們回家的。我們也歡迎你們一家到我們家裡做客。哦哦,原來這樣啊。我也趕緊鞠躬回禮,說了半天的客氣話,又互相鞠了幾十個躬,這場聚會就算是愉快地結束了。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我不禁感嘆,好累啊!如果孩子們總是這麼約會,我和我的床單都受不了啊!

我沒猜錯。從那天開始,除了下雨,這幾位小姐姐天天來我家造訪。我只得在冰箱裡裝滿飲料、小食,又在附近的百元店買了新的拖鞋,每天鋪上乾淨的床單,供小朋友們蹦跳嬉戲。並全程陪護,隨時滿足客人們的需求,讓幾位小姑娘玩得盡興。雖然辛苦些,但看到孩子們天真的笑臉,一切都值了。

日子過得好快,秋天很快來了,東京的秋天風很大,雨也多。我們慢慢習慣了東京的生活,也習慣了小朋友們的來來往往。孩子因為新朋友的熱情相助,口語飛速進步,愉快地度過了開學的第一個月。多好啊,我也因為孩子們的快樂而感到充實和愉快。

秋季假期快來的時候,我給四個小姑娘拍了一張合影。洗了幾張大尺寸的超清晰版,又買了精美的相框,用心地裝進照片,再用花色的包裝紙包好。在秋季學期結束的前一天送給了日本的小朋友,希望秋季假期後,她們還能開心地繼續這份珍貴的友誼。孩子們開心地跳了起來,一起緊緊抱住了悅顏醬。

我天真地認為,這就平穩過渡了。孩子已經擁有了幾個鐵桿好友,未來的幾個學期一定也如同這個學期一樣輕鬆愉快。顯然,我低估了兩個國家間的文化差異,忘記了橫亙在心頭那堵永遠也拆不掉的牆,還有刻在骨頭裡,長在血肉裡,進入了遺傳基因裡的情緒。

秋天的陽光很溫暖,再過一個月就要冬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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