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黑沉沉的夜幕裡
以及星星蒼白的臉上
盡是繁露、哭泣和眼淚
它們究竟來自何方
by 塔索
之一
我對朱老師說
你喝了二十四瓶啤酒
剩下的燒烤大腸
你必須吃下去
所以我們用自己肉體
蠶食別的什麼動物肉體
此時此刻
不鏽鋼燒烤架上
各種慾望劈啪作響
兩元羊肉串
多半形跡可疑
有多少骸骨
就有多少肉體消亡
我吃了不知多少羊肉串
只喝了一瓶啤酒
結果第二天頭痛欲裂
彷彿還活著
之二
十八樓外的綠茵
顯得黑暗愈加黑暗
每一天都是這一天的最後一次
她們歡迎我再浮一大白
昨夜宿醉包括靈魂都蜷曲著
我嗅到欒樹果實開始腐敗
周圍的她們沒有面孔
此刻妖嬈的皮囊忐忑猶豫
城市拆遷如火如荼
下水道里盡是蟋蟀的嘲笑
可以活著歌唱齷齪嗎
我也是一個沒有房沒有車
的流浪漢，蜂巢是痛苦寄存處
謀殺金錢的日子
像在指縫間的流水
醉醺醺的一片漆黑
之三
天空有沒有悲傷
我不願意確定
至少情人的工作繁瑣
她要給她自己塑造一個情人
欒樹色彩斑斕的果實
屬於雌雄同體
我夢想和她一起
亡命天涯
但實在沒有什麼理由
深一腳淺一腳逃竄
覆滅處有聲音暗示我
街道變成了奄奄一息的荒原
烏托邦充滿了熱烈的愚蠢
我大概阻止不了寂靜無邊無垠
類似愛情可恥衝動
其實欒樹果實像浮雲懸掛在半空
天氣預報降溫十四、五度
紅色野獸墜落一地
到處都是危險，緩慢的音樂
有誰會在刺眼的陽光裡呆上整天
之四
銀杏樹散發著水蜜桃的氣味
戴斗笠的人握著長長竹竿
我盯著這個奇怪的傢伙
銀杏果已經像秋雨紛紛落下
根本無法辨清土地表面
除了塵埃還有什麼
爬山屬於溫柔遊戲之一
三岔路口我偶遇的旅行者
用本地方言哞哞叫喚魂魄歸來
骰子也被使勁扔了很遠
漫山遍野一圈一圈動植物相互調情
哦，故人的臉龐
向著幽深的森林秘境
我甚至無意凝視鵝黃色的月亮
我懷疑世間萬物正驅趕著我
許多回莫名的東西在湖面停住了
水波扭動徒勞無功地顫慄
有點類似垂死的老婦人
我捧著準備收納她的陶罐
也順便同時收納自己
本篇插圖
Marlene Dumas
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