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飄落一朵花
文/劉洋
清晨，推開窗戶，一朵花落在我家陽臺外面的花盆裡。近兩個月來封閉在家的煩悶，因這朵花的到來，煙消雲散。霎時間，心情大好。
這是一朵君子蘭的花。橘紅色的六個瓣，舒展得正好。細細的靜脈叢花托處一根根伸向花瓣，由黃色逐漸過渡到花葉的紅色，黃嫩的花蕊依花瓣從花心向上伸展出來。由於是自然的脫落，花朵有點蔫，沒有了鮮嫩光潔。可以說，這朵花的生命體徵正在消亡。
顯然，這朵花是樓上鄰居家的。她的到來，傳遞著一個這樣的資訊。樓上有一盆君子蘭，花朵開得正盛。我彷彿看到兩排碧綠的葉子整齊地舒展開，中間花心挺拔著一杆端直的莖，莖上綴著一簇美麗的花，分別向四面盛開，爭先恐後地表現自己的嬌美和與眾不同。正如一群見到陌生人的孩子，急於顯現自己的存在。
或許，樓上的花不止一盆。那些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盆中，長著各種各樣的花，有的蔥蘢碧綠，有的繁花似錦，無朵的，有朵的，朵大的，朵小的，都按捺不住對生命的熱望和青春的萌動，趕趟似地往外擠，向上長。它們在給生命一個交代的同時，也報答辛勤培育自己的主人一個嚴冬裡的燦爛春天。
這樣的一朵花，沒有把她的生命終止在花盆裡，枯萎、腐爛、化作泥土。想必她是不甘於靜靜地呆在盆中，調皮地是從花托上掙脫，離開她熱鬧的兄弟姐妹的，去看窗外更大的天地，她是一朵有個性的花。
也許，她不僅僅只是想去看看。她的心中還有詩的世界和美麗的遠方。看春風如何喚醒酣眠的青草，看春陽如何擦乾枯枝上嘀嗒的眼淚，看春雷如何炸裂撕開黑夜的帷幕，看桃花如何羞紅臉頰與蝴蝶呢喃愛戀……
而我認為，這都不是。這不是這樣一朵高貴的花該有的膚淺與自我。這朵花，她只走完了生命的一個階段，還必將肩負著重大的使命，進行著更為輝煌的生命歷程。她只是落在我家，讓我看到了透過她弱小的生命傳遞出來的磅礴的自然規律：一人栽花繪春，萬家聞香知暖。她把淡淡的氣息傳遞給了她上下左右的鄰居，她傳達的是鄰里之間的互通與幫助，和諧與關愛。是雞犬之聲不聞、老死不相往來的新鄰里關係下的試探和交流。雖然人與人之間淡漠了，但花與花，花與人卻依然傳統且友善。
其實，我家陽臺的花盆裡，早已長出了幾盆樓上“送”來的花。那是類似於太陽花的一種花，是樓上成熟的種子掉下來，落在我家盆裡的。有一年的初夏，我家花盆的綠植長得很盛，突然有了黃的、紅的玉米粒大小的花苞。咦，從不見開花的植物，怎的就開出花了？再說它本是無花草本植物，難道是發生了變異？等到花朵盛開，才知道是一種有不同顏色的不知名的花。從此，拔去原來綠植，自由生長的草花就佔據了陣地，爆炸一般地從初夏開在深秋，熱烈而燦爛。春天發芽，秋天枯萎，年年如此，年年盛開。由鄰里帶來的這份美好，就紮根在我們家了。
花且如此，何況人乎！花給我榜樣，我決定做一個像花一樣的鄰居。我搬來居家已十年有六，其間左鄰右舍就少不了小孩的吵鬧、房子的滲水等等摩擦，也有單元的紅白喜喪，我都以友善的心態去參與、調解、處理，儘量地融洽之間的關係，感受到了鄰人們的和善友好。誰家來不及買鹽了，誰家來客進不去門了，都可以不分彼此地相幫相助。樓下的小李喜歡釣魚，經常把他的戰利品送來讓我們嚐鮮。有諺語云：隔重門戶隔重山，隔層樓板隔層天。當世人飽詬人情薄涼的年代，我依然幸福地享受著“近鄰勝遠親”的甜蜜。
一朵花的突然出現，讓我意外驚喜。和諧溫暖的鄰里關係，更讓我懂理知義，安平祥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