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沒錢沒本事,貌美妻子卻死心塌地,一女娃上門我才知吃大虧

故事:沒錢沒本事,貌美妻子卻死心塌地,一女娃上門我才知吃大虧

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1

眼前的女人漂浮在浴缸裡,如同沉睡般平靜安詳。

而她醒著的時候,總是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稀疏的頭髮烏黑得過分,從頭頂的發心處鑽出絲絲縷縷花白的痕跡,該補色了。

她的臉看上去很蒼老,身上裸露的面板比其他六十幾歲的女人更加蒼白松弛,可是眉眼間仍能按圖索驥地探尋到她年輕時的光景,是個美人。

原來幾十年後,我會變成這個模樣。杜鵑想。

今晚,是開懷的一夜,她們已經有接近十年沒有像這樣坐在一起共進晚餐。她說了很多話,喝了很多酒,變得絮絮叨叨,像個話癆。

她說這些年她很孤獨,很想念她,還記得她小時候跑步摔個狗啃屎的模樣,像只小胖鴨。一往情深,她變成活在回憶裡的人,而回憶,是人老去的第一枚標籤。

她不勝酒力,沒喝幾杯就醉得東倒西歪,連千杯不醉的酒量也離她而去,一如她曾經引以為傲的風流美豔,已不復當年。

她跌跌撞撞走去浴缸,杜鵑攔住她,“你醉了,不安全。”

“老孃好著呢~~”她推開她的手,語氣慵懶輕佻,回到杜鵑記憶裡的那個女人。

水溫剛剛好,讓人昏昏欲睡,她醉倒在浴缸裡,水灌進鼻腔和嘴巴,嗆得她瞬間清醒過來,掙扎著想要起身。

不料腿抽筋了,她上了年紀,缺錢,缺愛,還缺鈣,真是個失敗的女人。

她想要呼救,卻發不出聲音,只能拼命揮舞雙臂拍打著水花,好讓女兒循聲來救她。

杜鵑聽到了,也能想象到浴室裡的場景,這是常識,並不需要太多想象力。她欲推門走進去,卻忽然停下來,“你確定自己要救她嗎?”她被這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跳,隨即冒出一頭冷汗,渾身發抖,急促的腳步也變得遊移不定。

兩分鐘,只有兩分鐘,浴室裡徹底安靜下來。時間替她做出了選擇。

杜鵑哆哆嗦嗦走進浴室,光潔的浴缸裡漂浮著她因掙扎而扭曲的面孔。她大口喘息著,顫抖地伸出手,替她撫平緊蹙的額頭,她變得安詳了許多,像在做一個美夢。

杜鵑撫摸著那張因窒息而有些浮腫的臉龐,心情複雜,百感交加。回憶洶湧而來,瞬間將她淹沒,而後埋葬。

淚水奪眶而出。

2

杜鵑差點兒成了一個孤兒。

她是多想把上面這句話裡的“差點兒”去掉。如果那樣,她的人生會美好很多。

可是這世界上哪有這麼多“如果”呢?倒是有許許多多的“苦果”和“後果”,人生啊,真是一棵奇怪的果樹。

杜鵑原來不叫杜鵑,她的本名叫李小丫,姓氏隨了死去的父親。名字“小丫”是她媽陸菁菁隨便給她取的,多麼隨便的一個名字,隨便到就像街上流浪的阿貓阿狗。

事實上,她的前半生,遠不如流浪貓狗,同樣吃不飽飯顛沛流離,還少了許多自由。

李小丫是個遺腹子,她出生前兩天,她爸出車禍先走一步,本來她的預產期在下個月,陸菁菁一著急,早產了。

她媽和她爸感情很好,正常人的思維是這樣的——這個孩子是我丈夫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血脈,再苦再難,也要把我們愛的結晶好好養大,讓我丈夫的生命以另一種方式得以延續。

可陸菁菁,不是個正常人。

陸菁菁的想法是這樣的——這個孩子一來,他爸就走了,一命抵一命,肯定是她把她爸送走了。這丫頭命硬克父母,是個掃把星,不能留,得扔了,要不我早晚也得被她送走。

於是還沒出滿月,陸菁菁就趁著夜色摸黑兒把她扔在了孤兒院門口。

得虧外婆瞭解自己閨女,偷偷跟蹤她媽,前腳她媽剛扔了她,後腳外婆又把她給撿了回來。

外婆把她媽臭罵了一頓,讓她滾蛋,別再來禍害這個無辜的孩子。陸菁菁不服氣,但還是聽話地滾了,滾得特別遠,去了另一個城市。

兩歲之前,都是姥姥撫養她。她都沒怎麼見過陸菁菁,還以為她是鄰居家的漂亮阿姨,逢年過節來串串門兒,給她買點兒糖果餅乾,溜貓逗狗一樣逗逗她,然後瀟瀟灑灑地離開。

那時候她還挺喜歡這“阿姨”,當然主要是喜歡她買的那些零食,還有她穿的漂亮衣服和身上好聞的香水味。

李小丫剛吹熄了兩根生日蠟燭沒多久,外婆撒手人寰了。得,外婆也給她剋死了。

在陸菁菁眼裡,這又一次坐實了李小丫“命硬”的理論,簡直板上釘釘,鐵證如山。

陸菁菁再一次動了扔掉李小丫的念頭。

如果不是外婆留了遺言——一定把李小丫養大,否則自己死不瞑目,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

行吧,陸菁菁膽小兒,怕死去的媽媽真把自己帶走,只好極其被動地重新回收了這個早就該丟在垃圾桶裡的拖油瓶。

參加完外婆的葬禮,她懵懵懂懂地跟著這個一年見不了兩三次面的“阿姨”,去了她所在的城市。

彼時,陸菁菁已經再婚,對方是個比她年長十歲的離異小老闆,衣食無憂但也算不上富貴。有一個兒子,跟前妻生活在一起。

美豔動人的陸菁菁之所以選擇這個平凡的男人,除了對方對她百依百順,最重要的是她可以不必再生孩子。

生下李小丫之後,她的身材完全走了樣,哪怕沒餵過一天母乳,也花了整整半年才瘦回從前的體重,而那些鬆弛的、下垂的、落疤的地方,已經永遠回不到從前。

單就這一點,對女兒的厭惡,就又憑空增加了幾分。生孩子是年輕時的衝動,是個完完全全的錯誤,她再也不願重蹈覆轍。

在此之前,繼父並不知道李小丫的存在,直到岳母去世,新婚不久的妻子遮遮掩掩地從老家帶來一個小女孩兒,他才知道自己佔小便宜吃大虧,不勞而獲喜當爹。

難怪當初這麼漂亮的小寡婦願意跟著自己,原來買大贈小,失算啊失算。

好在陸菁菁自己也不怎麼待見這個閨女。接李小丫來沒幾天就東奔西跑找了個全託幼兒園,著急忙慌地把孩子送了進去。

彼時李小丫年幼無知,還沒搞明白周遭發生了什麼,就像個漂流瓶一樣被她媽再一次扔了出去。

和漂流瓶唯二的不同之一是,她的肚子裡並沒有塞進一張寫著主人心事的小紙條兒,如果有,上面一定寫著:滾遠一點兒吧,別再回來了。

悲催的是不同之二——她還得滾回來。哪個幼兒園沒有假期呢?又不是孤兒院。

兩歲多一點兒的李小丫是幼兒園裡最年幼的小朋友,走路搖搖晃晃,吃飯靠大人喂,大小便要老師教,加上不適應新環境,動不動就哇哇大哭吵著鬧著找外婆,拉褲子尿床更是家常便飯。

老師和保育員心都不壞,可是畢竟不是親媽,天天照料打掃也難免不耐煩,著急了也會吼她幾句,打兩下屁股,罰站牆角什麼的,被教訓過幾次之後,李小丫長了記性。

她小小的腦袋裡明白了一個道理,這世界上沒有人會無條件的愛她,除了外婆。只有表現好才能得到小紅花,表現不好就得捱罵受罰。

明白道理的李小丫迅速成長起來,學著吃飯如廁照顧自己,學著察言觀色,幫老師的忙,說討人喜歡的話,她長成了一個人人喜歡的“小大人”,大家都誇她乖巧懂事,除了陸菁菁。

陸菁菁對她的討厭不在於她做了什麼,而在於她本身,李小丫的存在,就是原罪。

可是年幼的李小丫並不明白這點,她以為媽媽和老師一樣,只要她好好吃飯不吵不鬧,媽媽就會喜歡她。

她愈發乖巧聽話,其他孩子的媽媽每天被淘氣的孩子吵得焦頭爛額不可開交的時候,李小丫已經能幫她媽打醬油了。

可是陸菁菁依然討厭她,看見她那副低眉順眼逆來順受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孩子真沒個性,天生長了一副賤骨頭!”她抱怨道。

陸菁菁不喜歡李小丫當她的跟屁蟲,出門玩也不帶她,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冒充沒生過孩子的美少女。

李小丫哪裡也沒去過,什麼都沒見識過,關於外界的所有認知都來自電視機和小人書。

幼兒園裡其他孩子都盼著放假,只有她希望每天都待在幼兒園裡,不然回到家也只有電視機陪著她。

“我覺得我媽媽不喜歡我,她都不帶我去動物園,我都跟她說了好多次了。而且她還老罵我,還揍我”李小丫對老師抱怨。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不愛孩子的媽媽呢?你媽媽只是因為太忙了,沒時間陪你,你要理解你媽媽,體諒大人的辛苦。”

老師安慰她,末了又說了一遍,“哪有不愛孩子的媽媽呢?你的媽媽肯定很愛你,哪怕她打你罵你也都是為了你好呀。”

“世界上沒有不愛孩子的媽媽”這句話老師說了兩遍,就像真理般封印在李小丫的頭腦中。

年幼的她並沒有相應的邏輯來驗證它的真偽,於是只能單純地相信媽媽是愛她的。如果她覺得媽媽不愛她,要麼是她理解錯了,要麼就是她太差勁兒了,不配得到媽媽的愛。

一定是這樣,是她自己太糟糕了。

李小丫的糟糕表現在方方面面,簡直一無是處,所以她才會經常被媽媽打罵訓斥,冷嘲熱諷,人生中最初的惡意竟都來自自己的母親。

“我是造了什麼孽要生下你這種沒用的東西?”

“你為什麼就不能像某某家的小孩一樣討人喜歡呢?”

“他怎麼偏偏欺負你,不欺負別人?還不是你自己的問題!”

“呵呵,我早就知道你不行。”說這話的原因是李小丫參加學校的接力賽,不小心掉了棒,心裡一著急又狠狠摔了一跤,磕破了膝蓋,只好一瘸一拐沮喪地回到家。

說這話的時候,陸菁菁笑吟吟的,眯縫著嫵媚狹長的眼睛,得意洋洋好像自己是個未卜先知的預言家,預言她的女兒終將是個一事無成的廢物。

很多年後,直到李小丫長成了一個大人,聽到PUA這個詞,她才恍然大悟,在那個PUA還遠未盛行的年代,陸菁菁已經如此嫻熟地掌握了這門技術,像個先知的女巫。

來自母親的打擊是女巫的詛咒,如同一顆邪惡的種子埋藏在李小丫的心裡,在日後的漫長一生中,一旦遇到強大的挫折,這句詛咒就會浮現出來,那顆種子生根發芽慢慢滋長直到佔據她的整顆心。關於“我不行”這件事,她想也許媽媽是對的。

她窮盡一生要擺脫這來自童年的詛咒。

3

李小丫小學一年級的時候,陸菁菁的第二段婚姻也走到了盡頭。繼父幸運的地方在於——他還沒來得及被李小丫剋死,就出軌了,出軌物件是他的前妻。

原因是陸菁菁不願為繼父生一個兩人共同的孩子,而繼父覺得與其替別人養女兒,還不如干脆回去養自己的兒子。

陸菁菁帶著李小丫離開了繼父的家,拿著為數不多的撫卹金搬進了租來的房子,從此開啟一段新的流浪。

陸菁菁開始帶不同的男人回家,才認識幾天的人,也讓李小丫叫爸爸。李小丫從不拒絕,每次都乖巧的叫對方“爸爸”,還故意做鬼臉逗他們開心,努力扮演一個天真無邪、無憂無慮的小孩。

後來有的人銷聲匿跡,再也沒來過,李小丫從來不問媽媽他們去了哪兒,還會不會回來,反正過陣子還會有新的男人出現,她也仍會真誠地叫對方“爸爸”,乖巧得讓人心疼。

她能取悅所有人,除了陸菁菁。

只有一次例外。

那是李小丫唯一一次和同學扭打在一起,她抓花了同學的臉,自己的鼻子也被同學打破了,灰頭土臉地回到家。

“死丫頭還學會打架了?!到處惹是生非,看我不打死你!”陸菁菁不問青紅皂白,扔出搓衣板,舉起了常用的雞毛撣子,因為經常拿它打女兒,色彩鮮豔的雞毛已經快掉光了,只剩下幾根滑稽地飄來飄去,像火烈鳥的一隻腳。

李小丫已經習慣了媽媽的打罵,跪在搓衣板上任憑火烈鳥的腳瘋狂踐踏著自己,留下深淺不一的腳印。她一聲不吭,甚至沒有太多表情,好像打在別人身上。

她似乎早有答案,眼中帶著幾分譏誚,可表情又那樣天真無邪,像八歲孩子的軀殼裡住著一個成年人的靈魂,令陸菁菁不寒而慄。

“”

一片沉默,只剩陸菁菁氣急敗壞的喘息,她上氣不接下氣,臉色灰敗,像一艘即將沉沒的破船。

看著李小丫被同學打破的鼻孔還堵著紙團兒,絲絲滲血,已經一團殷紅。臉上被她用雞毛撣子抽的道道紅腫,她忽然沒來由地心疼起來,不知是為自己還是為這孩子。

她攏攏頭髮,拉起李小丫,拍拍她身上的土,“是誰這麼說的,帶我去找他!”

李小丫在前面帶路,陸菁菁氣勢洶洶衝進了那戶人家,指著孩子的父母破口大罵。

都是街坊鄰居,孩子取笑李小丫的那些閒話也都是從他媽嘴裡聽來的,雖然外面傳得有鼻子有眼,可都是捕風捉影,終究上不得檯面,對方自知理虧,忙不迭道歉。

“你們不用向我道歉,我也不稀罕。叫你兒子出來,跟我閨女認錯!”

孩子媽本來不同意,被孩子爸拿眼睛梭了一下,那意味很明顯,“都是你這婆娘碎嘴,害人家找上門來!”

沒辦法,只好把家裡那皮小子提溜出來,被他爸狠狠踹了兩腳,垂頭喪氣地站在陸菁菁母女面前。

“對不起,李小丫同學,我不該說你媽媽”那傢伙吸溜著大鼻涕。

“混賬東西還敢胡說,你剛剛那兩腳白捱了?!”他爸又飛起一腳。

“哇!”那孩子疼得哭出聲來,抽抽搭搭繼續道歉,“我,我錯了我,我以後再,再不敢胡說了”

陸菁菁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拉著女兒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晚回到家裡,陸菁菁抱了李小丫整整一宿,那是之前從未有過的親暱,媽媽的眼淚打溼了她的頭髮。

“臉還疼嗎?”陸菁菁撫摸著她臉頰上的傷痕。

“不疼了,都沒有感覺。”被媽媽手指撫過的地方仍然火辣辣的,她撒了謊。

“小丫,都怪媽沒本事,只能依靠男人。你給我記著,這世上沒有哪個男人靠得住,你得靠自己。”陸菁菁擦擦眼淚,“要是你爸還活著該多好,你就不用跟著媽遭這些罪了”

她閉上眼睛,把女兒攬入自己的胸口,李小丫聽到她砰砰的心跳聲,覺得踏實又舒服,就這樣在她的懷裡睡著了。

那晚媽媽的懷抱是杜鵑一生的好夢。正是這片刻的溫暖,讓成年後的李小丫無法徹底與其斷絕往來。一個十足的惡魔最可怕的不是其犯下的累累罪行,而是她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軟弱。

正是這深淵中偶然傾瀉出來的人性的光芒,令人意識到她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女人,一個手足無措的母親,從而無法痛下殺手,徹底棄絕。

後來,直到杜鵑長到陸菁菁當時的年紀,才真正明白,其實倘若當初陸菁菁身邊沒有她這個累贅,也許會有更好的歸宿。又或者,也許陸菁菁正是為了她,才飛蛾撲火般地投身一段又一段短命的愛情。

她何嘗不是母親的負擔呢?可陸菁菁終究沒再丟下她。

4

在學校裡,李小丫是所有人都喜歡的那類孩子,彬彬有禮,品學兼優,有著超乎同齡人的穩重成熟,不管換幾茬兒班主任,她永遠是雷打不動的班長。

一次,幾個同學心急火燎地拉李小丫去醫院,要去探望他們曾經的班主任,如今這位老師已經退休,聽說現在生了很重的病。

李小丫搖搖頭,說她不去,還告訴同學們,老師生病最需要的是休息,我們小孩子幫不上什麼忙,去了也是添亂,不如好好學習,考出一個好成績,就是對老師最大的回報。

同學們覺得很有道理,就聽從了她的建議都沒有去。

這話被另外一位老師聽了去,那老師意味深長地對李小丫說:“孩子,有時候理智過了頭,就是冷漠。”

“謝謝老師您的教導。”李小丫仍然真誠地點點頭,那不卑不亢的坦然表情讓老師覺得自己多心了,可又說不上為什麼,心底竟生出幾分寒意。

“這個女孩不簡單啊”老師望著她冷清的背影。

學校裡有間巨大的階梯教室,裡面有一架昂貴的三角鋼琴,每天放學後,教音樂的女教師就會來這裡彈鋼琴,有時候是為學校的節慶活動做準備,更多時候則是為了讓自己散散心。

第一次被這天籟般的琴聲吸引而來的時候,李小丫簡直呆住了,優美的琴聲迴盪在空曠的階梯教室裡,空靈而夢幻,好像置身於聖殿之中,聆聽來自天使的讚美詩,她想把每一個音符都收納進媽媽的絲絨首飾盒,難道世上還有比這更美的享受嗎?

似乎被巨大的魔力吸引著,每天放學之後,李小丫就來到階梯教室,坐在最後一排,安靜地聽老師彈琴,久久不願離去。這是她晦暗童年中屈指可數的吉光片羽。

幾次之後,老師發現了她的存在,這個沉靜到有些憂鬱的小女孩,雙眼深邃狹長,如深海中遙望彼岸的小美人魚,讓人不禁心生憐愛。

“你也喜歡鋼琴嗎?”老師目光溫柔。

“聽老師彈鋼琴真的太美了,我可以天天來聽嗎?”李小丫笑得還是那樣乖巧。

“當然可以啊,只是要告訴你的父母,別回家太晚讓他們擔心。”

擔心?不會的。我媽媽每天三更半夜才回家,而且她根本不在乎我,就算我離家出走,她也不會來找我的。李小丫這樣想著,卻還是重重點點頭,“嗯嗯,我會的。老師謝謝您!”

從那天起,每天放學,李小丫都在階梯教室裡聽老師彈琴,老師也因多了一個聽眾而彈奏得更加投入,日復一日,兩人之間竟產生了些惺惺相惜的默契。

這天,老師因為開會來晚了,李小丫等了半天沒等到老師,於是悄悄走到鋼琴邊,學著老師的樣子彈奏起來,那是老師彈得最多的一首曲子,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其中前兩樂章難度不大,但初學者也需要學習很久才能掌握,李小丫竟憑著回憶斷斷續續彈了出來

直到最後一個音符終止,身後傳來老師的掌聲和嘖嘖驚歎,“太棒了孩子!”

“我彈得不好,您別見笑。”自己偷偷彈琴被老師發現了,李小丫羞紅了臉。

“你原來學過彈鋼琴嗎?”老師的聲音有點激動。

“沒有啊,可能天天看您彈琴,不知不覺就記在了腦子裡。”

“小丫,你太有天賦了!從今天起,我教你彈琴吧?怎麼樣,你願意跟我學琴嗎?”老師眼神發亮。她見過太多讓父母花著高昂學費卻練不出成績,最後半途而廢的孩子,眼前這個孩子和他們相比,不知道要強多少。

李小丫太願意了,可是想到媽媽是不會買一架鋼琴給她的,而且就算家裡有錢,媽媽也不會把錢花在她身上,讓她學習這種昂貴的愛好,她眼中的興奮轉眼間化為沮喪的嘆息,對老師說出了自己的苦惱。

“沒關係,老師不收你學費,我就是惜才。放學以後,你就來這裡,咱們用學校的鋼琴練習,這架三角鋼琴可是德國製造的呢!一般家庭可買不起。你真是幸運啊小丫,誰讓你有天賦呢!”

那天從階梯教室出來,李小丫高興得簡直快暈倒了,她壓抑住自己內心的激動,直到看不見音樂老師,這才長噓一口氣。

如願以償。

計劃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那是開始聽老師彈琴的第二天,她是多麼想像音樂老師一樣優雅地彈奏一首又一首世界名曲啊,可是買一架鋼琴或請一位負責的鋼琴教師,對她來說都是天方夜譚一般的存在。

現在,鋼琴、鋼琴教師這兩樣學鋼琴的必要條件遠在天邊卻又近在眼前,關鍵在於她是否能夠爭取到,可是如何爭取?

她絕不能自己去請求老師,因為她根本沒錢給老師支付昂貴的學習費用,只能讓老師自願提出教她。至於老師肯不肯教她,只有賭一把了。

想到這裡,她去音像店打聽出老師最常彈奏的那首曲子的名字,又找來曲譜,在家裡的硬紙板上畫出黑白琴鍵,拼命回憶老師彈琴的指法,把所有的空閒時間都用來練習這首《月光奏鳴曲》。

呵呵,她哪裡有什麼天賦?只不過懂得偷偷刻苦。

那天,她靈敏的耳朵當然聽到身後老師的腳步聲,可是她假裝不知道,就是為了讓老師不經意間發現自己只聽過幾遍的曲子就能夠演奏出來,有音樂天賦,從而更看重她,不管結果如何,她都要全力以赴。

許多年後,直到她成長為享譽全球的鋼琴家,參加了大大小小無數場演奏會,也仍然覺得,幾十年前小學階梯教室裡那場只有一位聽眾的演出,無疑才是她人生中第一場,也是最重要的一場演出。

那是一切開始的地方。

在音樂老師不計回報地辛勤指導下,李小丫拼命努力,從最基礎的湯普森到高階的莫斯科夫斯基,她只花了三年時間,比普通琴童快上一倍。升入高年級以後,她已經完全能夠接替音樂老師成為學校各種活動的首席演奏者。

音樂老師視李小丫為自己的驕傲,臨近畢業的時候,還把自己替換下來的電鋼琴送給她作紀念。也正是這架小小的電鋼琴,陪伴李小丫度過了人生中最艱難最孤單的時光。

只是老師並沒想到,多年以後,自己竟有幸成為頂級鋼琴家的啟蒙教師,當初那個惹人憐愛的小女孩,終將成為她一生的驕傲。

儘管後來的鋼琴家杜鵑參加過大大小小太多的採訪,卻對自己的童年和過去絕口不提,似乎把她這位老師遺忘了。

她仍為這孩子感到驕傲。

5

李小丫升入初中,徐娘半老的陸菁菁告別了走馬燈式的各色男友,喜氣洋洋地走進了她的第三段婚姻,李小丫也迎來了她的新一任爸爸。前半生活得捉襟見肘的李小丫什麼都缺,唯獨不缺爸爸,儘管她根本不需要這麼多爸爸。

新爸爸很年輕,比陸菁菁小好幾歲,是個因為窮困潦倒而沒結過婚的光棍漢,可是他長得十分帥氣,眉眼間和李小丫死去的親生父親有幾分神似,陸菁菁正是看中了這點才選擇他。

這些年,陸菁菁遊走在形形色色的男人之間,小三也做了幾回,已經傷透了心。如今美人遲暮,相貌身材早已不復當年,倒是找回了初心。

想想真心愛過自己的,只有李小丫的死鬼老爸,眼前這個男人雖然一窮二白,可是和那死鬼倒有幾分相似,老實巴交,對自己也好,女人到了四十幾歲還圖什麼呢?不如就此安定下來吧。

陸菁菁取出這些年的積蓄,又和男人東拼西湊了一些,買下一套二手房的小兩居,雖說房間有些侷促,好處是地處一樓,自帶一個小院兒,可以種些花草蔬菜,蠻有生活氣息。

自此她們徹底告別出租屋,在這座城市有了自己的“家”。

老實說,這男人對她們母女不錯,她說不上討厭他,只是有些鄙視,一個大男人沒個正經工作,整天窩在家裡靠老婆養,怎麼也是一件上不了檯面的事。

但日子越過越久,這個男人似乎把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歸咎到他們母女身上,剛開始只是嘴上恨恨得唸叨“剋星,剋星……”後來,竟逐漸開始動起手來,下手越來越重。

“媽,我保留了所有的證據,咱們去報警吧!不然他會殺了我們的!”李小丫怕得要死,滿懷期待地望著母親,似乎要從她身上汲取勇氣,儘管她和母親並不親暱,可此刻這個女人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一陣沉默。房間裡只剩一大一小兩個女人此起彼伏的喘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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