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邦民
……。
他和妻子抱頭痛哭：不顧一切，一定要治好女兒的病！
年邁的父母親也跟著淌下了熱淚！
（未完待續）
接上期——
（三）
城裡的醫院治不好“新生兒溶血癥”，高手在民間，那就將目光放到鄉村吧！這麼大的國家，總有一些世外高人、祖傳秘方能解決疑難雜症。他和妻子商量好，由他去打聽、尋訪世外高人、祖傳秘方，恰當時候就去醫治女兒的病。又與老母親說好，要外出尋訪民間高手的事兒，希望得到父母老人家的同意。“為孫女治病，這有什麼不同意的呢？放心去吧，家裡的事兒我們兩老包了。只是單位，你要去請好假，得到批准才去啊，千萬別弄丟了鐵飯碗。”“嗯，這我知道，單位領導也蠻同情，要我放心，一切就像在單位一樣。”
聽說湖南湘潭縣有位治療“小兒癱瘓病”的‘赤腳醫生’，又打聽到江西贛州一家衛生院有治療“小兒血液病的”民間驗方，還有湖北武當山有位還俗老道手上有治療此病的‘祖傳秘方’，還有上海一家大醫院能治療“新生兒溶血癥”，還有，還有……
外出一趟，收穫如此之大，他似乎看到女兒的病有救了，快二歲的女兒能站立起來了，還能開口說話、甜蜜的喊他爸爸了，他欣喜若狂，將自己近半個月外出訪名醫的好訊息告訴了妻子和父母親，全家都感到家庭有救了，他、妻子，父母親全都流下了滿懷希望的淚水！
一家三口出發了，第一站湖南湘潭。‘赤腳醫生’熱情的歡迎了他們，拿脈、看舌苔，翻眼睛：“‘小兒癱瘓病’很重啊，我先開9副藥，你們先住下，慢慢看。”一個月過去了，小孩依然故我。“失望啊，我看他雖然很熱情，但我看技術有限，還是開幾副藥回家吃吧，住在人家家裡畢竟不妥。”妻子對孩子他爸說。“好吧，赤腳醫生就是赤腳醫生，沒什麼絕技，回家吧。”
就在他們啟程回武漢的時候，他們認識了慕名到赤腳醫生這裡來看“小兒癱瘓病”的一對武漢青年夫妻。他們的小孩得的都是一樣的“新生兒溶血癥”。雖然他們對這對年輕夫婦解說了看病的‘效果’，但是這對夫婦還是決定留下來，畢竟從武漢來一趟不容易。這對年輕夫婦對他們的一番好意表示了感謝，雙方留下了地址，答應以後多交流治病資訊和經驗。
“人有兒女喜心頭，
我卻為女犯悲愁。
都為後代急培優，
我卻為女正常憂。”
望著這對年輕美貌帥氣的夫婦，他不禁看看妻子懷中的女兒，傷感的打油道。
回到武漢，母親就拿出幾份江西一家衛生院、湖北武當山一還俗老道的信函。夫妻倆略微休整就急急趕往江西。8月的江西贛州，驕陽似火。他們一路風塵僕僕，如約趕到衛生院。還是一整套看病流程，半個月過去了，情況沒有好轉，主治醫生告訴他們，這病看來我們治不了，對不住了，你們還是到大醫院去吧！
“我們直接去武當山吧，回武漢沒意思。”詩人說。“好吧直接去武當山。”妻子應道。
武當山位於湖北省十堰市境內，“方圓八百里”。武當山是道教名山和武當武術的發源地。武當山的藥用植物豐富，在《本草綱目》記載的1800多種中草藥中，武當山就有400多種。據1985年藥用植物普查結果，已知全山有藥材617種，因此，武當山有“天然藥庫”之稱。這裡武林高手、名醫彙集，時人稱之為“天下第一仙山”。
他們一家三口來到武當山下，沒有絲毫興趣遊玩這天下第一仙山。按著地址，直奔還俗老道的住所，受到還俗老道的熱情歡迎。還俗老道全面觀察了女兒，端思良久，直言道：“我觀令愛，固骨疲軟，雙眼失神，真氣缺乏，屬於難治癒之症。”“那，我們這麼老遠跑來，你怎麼也要醫治一下。”女兒母親對還俗老道說道。”“當然，我不是不治，我是說難以治癒。”
他們一家三口住下了，還俗老道開始了醫治。道教醫藥學的理論核心是以“氣”為本，保“氣”為先。還俗老道雖說已經離開武當，但還是得到武當醫道，根據他的說法，他的先人也留下不少醫治“小兒癱瘓症”的秘方。還俗老道以養氣、理氣、破氣、調氣為主要治療方法，用盡畢生之學又用盡祖傳秘方，近40多天的醫療，女孩氣色變化不小，起色也很大。雖然不能站立，但也能在沒人幫扶的情況下稍微坐立。夫婦兩看到女兒的病有了起色，自然是滿心歡喜。老道此時卻發話了，“我的能力就此了，你們女兒的病，用盡我的畢學，只能治標，不能治本，她站起來的希望渺茫，與正常孩子一樣生活恐怕是難以實現了。”這無疑是告訴他們，該啟程回家了。
一家三口對還俗老道千恩萬謝，又從還俗老道的手上接過滿滿的祝願，回到武漢。
（四）
最後的希望是上海了，一家三口來到上海。不愧是國際大都市，上海的醫生用最先進的儀器給女兒做了全身檢查，結論出來了。主治醫師權威地告訴他，“不要再花冤枉錢了！你女兒現在的病，屬於遺傳病，沒法醫治。這是科學，醫學科學。不要再說世界這麼大，總有醫治的地方。不過我告訴你，如果是男孩這病還有得一救。”如同在原始森林裡，到處轉悠迷失方向，找到一處出口處一樣的興奮，他向醫生打聽道：“怎樣救治呢？”“很簡單的，在女方懷孕時，醫生知道懷的孩子是男性時，給予懷孕指導。待孩子出生時，將他的血全部換掉……就這麼簡單！”
這一次，詩人沒有了早先的慷慨激昂，開始接受這不可改變的現實了，“走吧，這百無聊賴的慷慨，告別吧，這愚昧至極的激昂”，他攜妻抱女滿懷疲憊地回到了武漢。
是啊，有時，我們接受現實比批判現實更需要勇氣和擔當！
我們年輕詩人終於接受了女兒“新生兒溶血癥”不可治癒這一殘酷的現實。
他開始消沉了，用酗酒來排遣心中的悲憤，用自虐來嘲笑曾經的瘋狂，用流浪來排解心中的憂傷……
孫女的奶奶開始作急了，她知道兒子的自暴自棄完全歸咎於孫女的病，她也一定要幫忙治好孫女的病，不為別的，就為兒子。一次，在兒子外出的檔口，奶奶對媳婦說，“孩子的病，醫院醫生治不好，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我聽人說，可能這是‘鬼纏身’。漢陽黃金口有個‘捉鬼驅邪’的道士，聽人說，他做“法事”蠻靈。我們還是去做個道場吧，將孫女身上‘鬼’驅掉，她就可以好起來。”媳婦聽婆婆這麼一說，雖說感覺有點好笑，又一想，也許會“柳暗花明又一村”，也就答應了。
道士做道場有個規矩，只准病孩和她媽媽進場，婆婆不許進。個種原因，你懂的。叮叮乓乓脆，“急急如律令”“水貨”道士對著撂放在房中間的女兒，拿著“驅鬼符”繞著病孩轉。時兒將病孩扶起來，時兒又放下去，還將“驅鬼符”貼在病孩的額頭上，水貨道士拿著一柄劍，口中振振有辭大嚷道：“大膽妖孽，還不快快現形！呔、呔、呔，”女兒哪經過這等折磨，根本不知道配合，只是一個勁的嚎啕大哭，站在一旁的母親偷偷流淚。最後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喊道士趕緊停下。放下“驅鬼”錢，抱起女兒喊著婆婆趕緊回家了。水貨道士倒很盡職地在後面追喊：“血鬼妖孽很快就祛除了，你們等一會……”
他早已回家，正在家裡喝酒，聽說母親與媳婦去為女兒“捉鬼驅邪”了，一陣大笑，“愚昧啊愚昧”——說完倒頭便睡。如此再而三三而再，看到兒子形容憔悴，精神頹唐，母親一個人天天以淚洗面。媳婦一個人望著搖籃裡的女兒也是仰天長嘆：人家的小孩這個時候是在滿地裡陶醉，我們卻是蠻心酸的落淚，老天為何如此的“不公”！
詩人又一次與家人不辭而別，遠行了。
不過這次從武當山回家後，行為不在放縱了，家人都鬆了一口氣。1987年9月的一天，詩人在家接待了在湘潭治療女兒期間認識的那位武漢病屬。感慨之餘，這位年輕父親談到了他的現狀：從湘潭回來後，他們一家也去了好多地方，都治不好這病。他接受不了終生養育一個‘廢品’這一殘酷的現實。就把女兒送到社會福利院去了。為避免以後又生出類似的孩子，與妻子平和地離婚了。新婚妻子已經懷孕了，這一次，按現在的說法，就是兩個人的DNA組合很美妙，醫生檢查後告訴他，孩子一切正常。他是在得到這一喜訊後特意來“傳經送寶的”。詩人非常尷尬地送走了這位傳經送寶者：各有各的活法，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祝你好運！
（五）
他家住在漢江邊，一個晚霞披在樹梢的旁晚，詩人和妻子漫步河堤邊。他對妻子說，“這麼多年，辛苦你了”。妻子苦澀一笑算是作了回答。
“我打算對我們的現狀做一次調整，這不是辦法，活得太累。”
“麼樣調整呢？”
“重新要一個，符合國家的生育政策。”
“哪，現在的這個麼辦呢？”
“這個，我來想辦法。”
“你不會？”
“放心吧，我鄉下有個親戚，大不了送給他幫忙撫養，我們給他生活費。”
“這個？”
“就這麼定了。我都快瘋了，我們這是小孩？這是刮骨刀，天天在刮我們的心啊！”
說道做到，他還真的將女兒帶到鄉下親戚家，對方一看，感覺這是一個無法完成的任務，委婉的拒絕了，儘管他說了很多好話。
回家的路上，顛簸的汽車在田野上飛馳，萬千酸楚在內心裡湧動，望著懷中的女兒，止不住的男兒淚，悲傷的傾注下來——
你是我心穀日夜流淌的美麗憂傷
你是我 臉上掛著茫然微笑的痴傻愚兒
你是我 梵高散落世間的汙損畫像
你是我 生物學上的歪瓜裂棗
你是我 無人點贊致幻致迷的心靈雞湯
你是我 激情之夜釀造的二難定理
你是我 生態林園悽婉的警世恆言
你是我 寄望後世謹記的人生波浪
你是我 幸福前景逾越開心的消費鐐銬
你是我 碧海青天飄忽不定的詭異跌宕
你是我 記憶病痛無法開墾的處女禁地
你是我 生命旅途含悲忍淚的心結蠻荒
孩子 你是我的呀
你是我心穀日夜流淌的美麗憂傷
一氣哈成的悽美詩章，一路伴隨著他、他的眼淚，還有渾然不知天方夜譚的女兒。
到了漢口航空路，他沒有回家，而是住進了一家飯店。他買來奶粉、麵包、餅乾……親自喂女兒，女兒的飯量好大，一個勁的吃吃吃，不時還笑笑笑，他今天特別耐心，一個人幹起了爹媽的活，好舒心。女兒吃完了飯，一會兒就憨憨地睡覺了。他沒有睡，也沒有心情睡。只是痴痴地看著女兒：漂亮的容顏、大大的雙眼，如果一切正常，該是多麼地美好啊！可是，命運跟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幾乎剝奪了他的一切幸福！
今天他要解脫，他要學那位武漢病屬，他也要……
就這麼坐著、就這麼看著，這麼地想著：漫漫地求醫路，家陡四壁的情景，悲傷至極的父母，痛楚自知的妻子，壞到極致的心情……一幕一幕閃現在他的腦海，直到凌晨4點，他辦好退房手續，回房抱起女兒朝著市社會福利院的方向走去，於是就出現了本文開頭的一幕。
2017.4 寫於武漢
後記
：故事講完了，我想讀者會問，送到福利院去的女兒怎樣了？離開人世了，3個月後的事。我們的詩人唱完“《胡琴說》”，忍不住3個月後，去福利院打探訊息，一根菸一番話套知了確切的訊息，他仰天長嘯了一聲，對著茫茫宇宙大吼了三聲，含悲忍淚離開了福利院。
這是27年前的一段往事了。
告訴大家一個好訊息：我們的主人公按照上海醫生的叮囑，在省婦幼保健院專家的指導幫助下，他和妻子如願的生下了一個男孩，非常健康！現在的男孩，高大帥氣，也很快要做父親了，更可喜的是，醫生體檢，兒媳婦和腹中的胎兒都健康正常。科學的力量是多麼強大，愛的力量是多麼地燦爛！在結束本文的時候，我想我們的讀者朋友從中能領悟到一點就好了：那就是科學、醫學科學的神奇。婚前、婚後、孕期一定要“體檢”遵醫囑，一項都不能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