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凱莉·雷查德的作品中,反叛與溫和的流浪者形象

在凱莉·雷查德的作品中,反叛與溫和的流浪者形象

凱莉·雷查德早期作品中的流浪者常以隨性、自由、玩世不恭、渴望遠方的形象出現。

這些流浪者給人的第一印象往往是叛逆,但他們內心極度孤獨脆弱,渴望獲得理解。

流浪者圖譜的拓展

隨著凱莉逐漸深窺流浪者形象,她開始在銀幕構建起另一種流浪者形象——溫和的流浪者。這些溫和的流浪者看似積極融入社會與群體,實則時刻計劃精神出逃或正處於精神出逃的路上。

在凱莉·雷查德的作品中,反叛與溫和的流浪者形象

不論這些流浪者的性情是灑脫或是溫吞,凱莉始終在其作品中為這些人物貫徹“反叛”核心。“反叛”,作為一種人物性格常常能激發人物的行動,凱莉·雷查德首先為身為導演的自身拓展“反叛”標籤。

《夜色行動》是凱莉·雷查德電影中最為獨特的一部電影,儘管放置在凱莉的創作圖譜裡甚至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這次大膽嘗試顯示出凱莉具備對多種型別元素把控的能力,拓展了凱莉叛逆流浪者的形象構建。

在凱莉·雷查德的作品中,反叛與溫和的流浪者形象

與《溫蒂和露茜》、《昨日歡愉》選擇的溫吞路線的“反叛”大為不同的是,《夜色行動》潛藏的反叛氣息不僅體現在影片的型別選擇,還體現在凱莉·雷查德力圖在驚悚片的範疇展現極端情境中人性的波動、變化與發展的野心。

美國的環境保護運動由60年代卡森出版《寂靜的春天》一書正式拉開序幕。

到90年代“環境保護主義”已成為一個廣為接受的社會思潮,隨之而來的反環境保護主義派別則聲稱環境保護主義奉行的理念價值是邪惡的,將環保主義者打上“反叛”標籤。

在凱莉·雷查德的作品中,反叛與溫和的流浪者形象

凱莉借用環保主義者的“反叛”形象,在影片《夜色行動》討論大自然的不可抗力,人與自然的從屬關係的命題核心呈現凱莉對日漸模糊的理想、難以改變的現實等現實的悲觀情緒。

環保主義者策劃了一場對當地造成重大影響的水壩爆炸行動,以期對森林生態有所改善,但他們的行動放至整個自然中,並未帶來本質上的變化和影響:鋼鐵水泥巨物仍憑藉壓倒性的力量入侵自然,這些沒有錢或資源的環保主義者繼續著往被社會疏遠,被工業化勞作蠶食生存空間的生活。

在凱莉·雷查德的作品中,反叛與溫和的流浪者形象

此外,

凱莉借這幾位環保主義者之間的分崩離析展現人的動物性。

喬希執行計劃時意外地殺死一名露營者,同伴因此揹負巨大的心理壓力,而偏執的喬希為掩蓋真相殺害黛娜,獨自逃跑。

偏執之人為達目的走向犯罪,出於道德約束又產生愧疚心理,而他為彌補愧疚卻惹下另一樁罪惡……受原始慾望驅使,喬希在面臨生死存亡關頭所做的選擇與動物並無差別——恐懼、逃避、自保、愧疚……凱莉在這一極端事件中捕捉了人在生死存亡之時所表露的最樸素的情感波動。

在凱莉·雷查德的作品中,反叛與溫和的流浪者形象

“溫和”,在凱莉·雷查德的影片中不僅是人物所表現的情態,也是人物對所處環境而做出的對應的行為與選擇。在經歷過大膽的嘗試後,凱莉繼續強化她對“溫和”的詮釋。

《某種女人》以敏感細膩的女性故事,溫情脈脈的口吻與波瀾不驚的故事脈絡講述當代女性獨立而無畏的姿態。

故事背景依然發生在西部荒涼偏僻的蒙大拿小鎮。

三個故事段落中的人物刻意疏遠,卻也在無意中產生關聯。

在凱莉·雷查德的作品中,反叛與溫和的流浪者形象

凱莉以三個女性的生活串聯起一位普通女性的家庭、工作、學業的生活全貌,呈現了女性在面對社會壓力和傳統觀念所做出的看似合乎常情且順應社會規訓的種種反應——她們努力斡旋,掙扎,或者妥協放棄。

勞拉·鄧恩是某個男人的情婦但也是一位耐心且敬業的律師;米歇爾·威廉姆斯雖然是一名事業成功的中產女性,卻受家庭和傳統觀念的排擠;疲於生存的法學生和寡言少語的農場工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試探、拉扯,最終也因生活的撕扯停下腳步。

在凱莉·雷查德的作品中,反叛與溫和的流浪者形象

凱莉在這細水長流的散文詩中,以更加直接的故事內涵向觀眾釋放詰問——生而為女性,她們能否成為理想中的自己?與凱莉·雷查德過往所塑造的女性形象大為不同的是,《某種女人》的女性角色,不論是何種身份,她們大膽地以自己的方式爭取內心所求,達成自我慾望的滿足。

在凱莉·雷查德的流浪者人物圖譜中,這些女性堅定個人目標,忠於自我感受,無畏無懼,堅守敏銳的感知和同理心。看似“溫和”的女性形象實則正邁出“反叛”的步伐,或已經完成了身體或精神出逃。

經由《某種女人》,凱莉完成了女性流浪者形象圖譜的拓展。

在凱莉·雷查德的作品中,反叛與溫和的流浪者形象

被排擠的疏離身份

凱莉·雷查德作品中往往在強調了美國身份的疏離感。

她將憤怒和迷失方向的人物與強大的自然環境及矛盾的社會進行對抗。

以凱魯亞克為代表的“垮掉的一代”主張“上路”,他們把自己投入世界的漩渦,以自己的身體、心靈和遭遇的命運直接承受時代的烙印。

《昨日歡愉》里布什時代背景下自我反省的徒步旅行者;《溫蒂和露西》中丟失狗的流浪女孩;《夜色行動》中的環保主義者;《米克的近路》《第一頭牛》裡原住民與外來者抗衡……

在凱莉·雷查德的作品中,反叛與溫和的流浪者形象

在凱莉的故事中,流浪者們往往孤身與破碎的世界進行搏鬥。

50年代後,日本禪宗、東方小乘、印度教、老莊思想相繼進入美國,在宗教思想的影響下,一部分嬉皮士分野成為“達摩流浪者”,把目標朝向了美國的大山和荒野,或者東方、印度果阿、尼泊爾加德滿都。

凱莉的《昨日歡愉》改編自雷蒙德的同名短篇小說,主人公具有凱魯亞克《達摩流浪者》中遁入東方禪宗修為和頓悟的“達摩流浪者”特質,他們透過離經叛道的親身體驗思索當下社會背景的生存問題。

在凱莉·雷查德的作品中,反叛與溫和的流浪者形象

故事中,一個是飄忽不定的流浪者科特,一個是有著穩定生活的中產階級馬克。他們曾是“在路上”的嬉皮士青年,倚靠偉大社會主義公社思想反對美國資本主義高牆壓抑和其渲染的精英主義。

他們曾向“平庸之惡”和傳統價值觀與人生觀的禁錮發起挑戰,在搖滾、民謠,波西米亞和性上放縱,走向身心的歡愉。

科特代表了這一時期典型的揹包客形象。他們是理想主義、浪漫主義和完美主義的綜合體,一心追求著精神上的真正自由超越之路,目之一切視為虛無。他們去往荒野、河床、山間的小屋,

希望在那保持安靜與慈悲的心。

在凱莉·雷查德的作品中,反叛與溫和的流浪者形象

當科特解釋他是如何抗拒社群大學的物理課程,他深信自己對於淚滴宇宙模型的獨特見解。他已自我構建一套獨特的思考框架,徹底走向凱魯亞克曾追求的精神超越的,先驗的生命道路。

一些“達摩流浪者”在經歷現實敲打後,不偏不倚走向入世之路。馬克對科特將駛往三十歲的旅程持懷疑態度。

馬克已認識到“在路上”這條道路會惹起內在的不穩定——青年們不顧一切去往他鄉,但他們依舊會被強烈的孤獨感侵蝕。

在凱莉·雷查德的作品中,反叛與溫和的流浪者形象

在問及所謂的“人生計劃”時,馬克只給出一個含糊的回答:“我們會找到另一種節奏的。別人做什麼,就做什麼。”看似迴歸社會生活步調的馬克與尋求精神之自由的科特,在各自生活中都未找到他們期望的舒適或幸福。

凱莉·雷查德敏銳捕捉到在布什時代,每個人都試圖抗擊失落與疏離,她並將這種不安與挫敗放入影片。凱莉也見證了21世紀全球最大的反戰抗議,她也目睹了總統的連任給美國帶來陰鬱的社會氛圍。

在凱莉·雷查德的作品中,反叛與溫和的流浪者形象

凱莉談到她希望透過電影揭露美國神話與資本主義世界中的虛偽互動,她試圖戳破美國政府承諾的只要有主見就可以振作起來並獲得更好生活的虛假幻象。

凱莉·雷查德的作品中所關注的是各種型別的“流浪者”,

但在“美國夢”的語境下,這些人更是一群失敗者。

文化理論家勞倫·貝蘭特認為當下新自由主義的特點是鼓吹和販賣冷戰時期西方世界產生的幻想。

在凱莉·雷查德的作品中,反叛與溫和的流浪者形象

如階層流動、工作機會、社會平等、任人唯賢……相當一部分人曾樂觀認為自由資本主義社會將為所有人提供可靠的機會,建立公平的互惠關係,讓他們的生活獲得好轉。

即使面對全方位的經濟衰退形勢,政客依然不認為吹噓這些再難兌現的幻想顯得尤為諷刺與可笑。

凱莉的電影中的流浪者,在面對美國的後工業化時代的經濟下滑所帶來的生活逆境時,常被政客吹捧的幻想所困擾。

在凱莉·雷查德的作品中,反叛與溫和的流浪者形象

凱莉影片中因傷失去工作,但所獲賠償卻無法支付房租的木工;同時在夜校、律所兼職的法學生;有機農場裡幫工的喬希;計劃去加州的工廠打工的溫蒂……

與義大利新現實主義等戰後電影所關注的已經絕望的窮人或下層工人階級不同的是,

凱莉關注蓬勃的現代社會中被“彈性”安排的流浪者命運,書寫那些處境不穩定,被僱主剝削或遭社會排斥的角色。

謝謝觀賞,關注我,瞭解更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