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歌燕舞》拍攝中的小演員
要來黃旗寨拍《鶯歌燕舞》電影了，讓我們班學生當群眾演員，這令我們這些從前只能在銀幕前看電影的小學生，這回自己要進電影裡了，大家異常的興奮。
參加拍攝的第一場戲，是小學生們抬著土籃子在田地裡往出撿石頭，倆人一夥，一夥三條壠，合抬著土籃，順著長壠，一字排開，見到稍大一點的石塊就撿到籃中，滿了就抬出去倒在地頭，回來接著茬口繼續住前撿。這是真實的，因為我們平時一到週末，那時是五天半工作制，星期六下午和星期日全天放假，學生都要回到生產隊參加勞動，挺說理的，還給記工分，就是掙“半拉子”工分，不及成人的一半。由於是個大的勞動場面，離攝像機很遠的，因此並沒有太多的感受。
感受最深的，是在小學後山上栽樹場面的拍攝。山叫平頭山，與小學後操場僅隔一條小河，山的陽坡原來長滿大柞樹，上面有許多的鳥巢，白鷺洲的鷺島起先就棲息在這裡。後來村裡辦電沒錢，伐木賣錢，山被砍了個溜禿，開春鷺鳥飛回來卻再也找不到家了，才輾轉飛去了增家寨的白鷺洲。山禿了，正需要栽樹時，被省裡請來的長影《鶯歌燕舞》攝製組給相中了，劇情需要知青典型高曉天帶領小學生們綠化植樹的場景，於是我們又再次成了群眾演員。小男生刨坑，小女生栽苗，倆人一組，樂樂呵呵，遠比在教室裡“之乎者也”的好玩多了。關鍵這次淨是近鏡頭，要反映出孩子們勞動中的快樂表情的，後來知道這叫特寫。攝影師要求正常幹活，不要刻意看鏡頭，小學生們都很聽話地低頭幹活，結果電影播出後大家都後悔說雖然電影裡有自己，可誰都沒露出臉來，只有自己知道電影畫面裡哪個身影是自己的，再就沒人能認出誰是誰了。
當然也還有一些樂子事兒，事後人們嘮了許久的。比如拍攝高曉天他們知青幹活扛石頭的畫面，大概就在好同學張志強家前面的地裡，志強家東院就是大隊知青點，一大趟長長的紅磚紅瓦房。由於是初春時節，天尚不熱，扛著石頭的高曉天也出不來汗啊，就見劇務往他臉上噴水當汗，那時大家就議論原來電影都是這樣拍出來的啊。
最有意思的是與壞分子做鬥爭那場戲，居然選擇在我老家西房身拍攝。劇情設計的壞分子是我姑父他爸，一個從瀋陽下放到我們這兒的七十來歲老年人，名叫陳汝提，由於是從北朝鮮回國的，所以大家都以為他是朝鮮人，其實是老山東。劇情是他在生產隊地裡給自家挖了個菜窖，算是佔集體便宜的落後分子，在知青們的堅決鬥爭下不得已而自己填平了。在自家門前菜地裡挖菜窖，村裡自古家家戶戶都是這樣做來著，來年開春填平後在上面種菜也不耽誤，可為啥偏偏選他來做電影裡的壞分子呢？一個是當時也寫不出別的劇本了，就選了這樣一個劇情，這樣的劇情就需要這樣一個人。關鍵是咋就選中他了呢？重要一點是這老頭兒是從朝鮮歸來的下放戶，又老又黑的一臉的褶子，微微的腰彎駝背，走一步一哼哼的，想來可真是會選，不用化妝一看就絕對是個壞分子的樣子，大家當時就都笑著這麼評價的。
影片拍完上映時，那叫一個轟動。全村人人都去觀看，不叫萬人空巷，那個小山村不但沒有街巷也更沒有那麼多人，但確實是家家屋空。老人小孩兒全都到大隊場院去觀看，當過群眾演員的要看看自己在電影裡是個啥模樣，其他人也都想看看上了電影的家人或親屬是啥樣，結果是有些拍攝場景白拍了乾脆就沒用，有的拍了老半天就用一小段，好不容易要演到自己時畫面卻給剪掉了。電影演完後，有人遺憾地抱怨就差那麼一點點就演到自己了，咋就說掐就給掐了呢！有人嘲笑你吹了這麼些天說上電影了，在哪兒呢啊，純粹就是白話胡扯啊！
沒幾天四人幫被粉碎了，《鶯歌燕舞》作為反動影片也禁演了，像我們這些曾經自吹半年上了電影的人，因為當時只顧找自己在哪兒而忽略了劇情，至今也想不起來電影裡到底都演了些啥。每每嘮起這些，滿是樂子倒是真格的。
參加工作後，趙本山回鄉拍攝《劉老根》《馬大帥》時，我負責地方政府對劇組的協調工作，由於《鶯歌燕舞》的拍攝經歷，彷彿是個資深老電影人似的，遂不再關心自己是否上鏡露臉的事了。反而淨給別人安排群眾演員角色了，至今還有許多人講起我給他們安排的角色呢，他們說“不信你看看《劉老根》xx那場戲裡就有我”，說的是滿臉的自豪加感激。
再後來啊，中央電視臺“走遍中國”欄目組來開原拍攝專題片《龍潭寺之謎》，這回我是絕對的主角，因為下暗道沒人敢鑽，不得已只好由我傻乎乎地去鑽，播放後常有人嘲笑我說“某人鑽進地道還叫大蛇給嚇出來了”。
倒是《尋找黃龍府》那節目，片中除了“金代岳飛直搗的黃龍府”與“遼初黃龍府在開原”二者之間關係沒太說清之外，還真是個很有價值的好片子。更主要的是我的黃龍府研究可是很早就有影響了，影響到了中央電視臺的，那可是在十幾年前的2008年啊，而且是中央電視臺四套國際頻道播出。一個人要幹成一件事是很不容易的，一晃歷經30餘年的努力，“遼初黃龍府在開原”的科學論斷仍在漫漫征途中，好在咱至今仍鍥而不捨，孜孜不倦，不達目的不罷休。其實黃龍府在不在開原和我個人有半毛錢關係麼，又不贏房子贏地的，也許這就是老師教學生所謂的有“有理想”吧，追求理想往往都是一個時代有故事的人。
2022年11月26日劉興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