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霸凌我的人互換身體,開啟復仇之路(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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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和霸凌你的人互換身體,你是否願意?

我用粘滿鮮血的手,顫抖著寫下了願意兩個字,然後陷入了一片漆黑。

再次醒來,我躺在了許久未曾感受過的柔軟床鋪裡。

而對面沒有任何被褥的硬木板上,蜷著那個瘦瘦小小的我。

……

我以為考上大學開啟的是另一方天地,可怎麼也沒想到這裡成了噩夢的起源。

早上六點一刻,我躡手躡腳地從堅硬的床板上爬起,踩著陡峭的樓梯下床。

腳落在拖鞋裡的那一刻,我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痛呼。

有人在我的鞋裡放了玻璃碎片。

不用想也知道是對床王穎乾的,或者說是她指使別人乾的。

但現在,我沒心情糾纏這些,下意識地捂住嘴看向睡得正香的幾位室友,祈求她們千萬不要被吵醒。

天不遂人願,隔壁床的吳曦醒了。

她是王穎的狗腿子。她醒了,就意味著所有人都要醒了。

吳曦手邊就是開關,她開啟燈,誇張地喊,

「哎呦,張悅,王穎不是告訴你早上要小點動靜嗎,你怎麼不聽話呢!」

完了,都完了。

我看著王穎摘掉了昂貴的美容儀眼罩,從床上坐起,像一隻惡鬼,輕聲說,

「不聽話的狗,打一頓就好了。」

吳曦還有另外一個室友劉莉莉,兩人揪著我的頭髮把我往廁所裡拽。

我胡亂蹬踹弄翻了椅子,卻換來了一個重重的巴掌。

這一巴掌力氣太大了,大到我一時間什麼都看不見,眼前漆黑一片,耳畔是嗡嗡的噪音。

她們把我拖到廁所,將熱水調到最大,用墩布和掃帚固定著我,讓滾燙的熱水從我頭上淋下。

暴露在外的面板一片通紅,水混合著腳上的鮮血緩緩流向地漏,逃出生天。

而我,再怎麼顫抖也躲不開接下來的羞辱。

王穎穿著一雙粘著泥的運動鞋走進了廁所,踩在我的肩膀上,誘哄似地誆騙著,

「你舔乾淨我就放過你。」

我被吳曦摁著頭,一點點逼近著這隻散發著臭味的鞋,我拼命地躲閃,再躲閃,但我的臉還是跟它碰上了。

泥土混合著其他不明物質貼上了我的嘴,我沒忍住,乾嘔出了聲,嚇得王穎立刻彈開。

她嫌棄地擺擺手,掏出了我的手機,用我的臉解了鎖。

她做了誇張美甲的手指正輕輕翻動螢幕,「你說,該把你現在的慘狀發給誰呢?」

王穎開始錄影了,在劉莉莉死命摁著我,而吳曦扯下我腳底的玻璃碎片,一點一點劃開我的衣服還有皮肉的時候。

疼痛、羞恥、恐懼、心悸,無數的情緒湧上心頭,化成眼淚一滴滴落下。

「你就是這麼裝可憐勾引男人的?」吳曦暗暗用力,疼痛來得更加劇烈了。

我拼命掙扎、搖頭、踢腿,卻擺脫不了劉莉莉的控制,她學過很多年柔道,體重是我的兩倍。

她們笑著、討論著、來回比劃著,好像我就是一個可以隨意揉搓的玩意兒。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明明剛入學的時候我們還是一起逛街、一起唱歌甚至一起逃課的好朋友。

又或許,這根本不算是朋友。

從我成績比王穎好開始,從藝術節我排的街舞比王穎的鋼琴演奏更受歡迎開始,從系裡那個學習好長得又帥的學長邀請我加入課題組開始,王穎就在拉攏周圍的人針對我。

可那只是停留在表面上的孤立,和手機上各種各樣的緋聞和八卦而已。

直到前一段時間班長統計家庭資訊時,不小心將文件發到班級群裡,我的噩夢就降臨了。

王穎的父親是陽城房地產龍頭老大盛世公司的董事長,而我的父親,只是這個公司的一位普通員工。

王穎第一次動手,是因為我要去開組會拒絕幫她抄課堂筆記。

巴掌聲響亮到在狹窄的宿舍裡迴盪著陣陣迴音。

我頂著一張發紅的臉找到輔導員時,他擰著眉問,「是不是你先說錯了話?」

我反駁著,辯論著,還沒說上兩句話就看到王穎帶著她的狗腿子們來了。

她看著可憐巴巴,哭得梨花帶雨,露出胳膊上的一大片紅。

她哭訴著,顛倒黑白,變成了她想管我借筆記,卻因為我的眼高於頂而拒絕,並且惡言相向,最後先行動手。

吳曦和劉莉莉在一旁幫腔,我就是有再多的嘴也說不清楚了。

我被王穎打過的臉又紅又腫,而王穎的胳膊連腮紅都沒塗勻,還結著塊兒。

可輔導員就信王穎,因為他爸剛給學校弄了個助學基金,還在上研究生的他很需要這筆錢。

他苦口婆心地勸我,「快跟王穎道個歉,不然她追究的話你要受處分的。」

我腦袋發昏,整顆頭都是燙的,實在是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頭也不回地離開辦公室,第二天,宿舍樓下貼著寫了我名字的警告處分。

與此同時,我接到了我媽的電話,她興致不高,說下個月我的生活費可能沒有了。

因為我爸部門要裁員,他在名單裡。

家裡還有房貸車貸,全壓在我媽一個人身上了。

回到宿舍時,王穎正笑得開心。

她看到我進來,把手機懟到我臉前,裡面播放著我爸請求部門經理不要開除他的一句句懇求。

我攥緊了拳頭,想給她一錘,但我沒有。

拳頭攥緊又鬆開,又攥緊又鬆開,我控制了半天情緒,這才顫著聲開口問道,

「你到底想幹什麼?」

王穎笑得人畜無害,「我要你當著全校的面給我道歉。」

當晚我的檢討書粘在了警告處分旁邊。

父親免於裁員,一切似乎都完美解決了。

但我真正陷入了地獄。

我害怕王穎的反撲,害怕她對我的家人不利,所以我什麼都不敢跟別人說,只能默默承受這一切。

後來,她們手裡有了我的照片和各種各樣的影片,我就再也沒有反抗的可能。

欺負我,成了她們的樂趣。

……

今天,是王穎父親新捐的圖書館的開幕儀式,她要求我一早幫她熨好裙子。

誰成想,她們在昨晚就想好了要如何侮辱我。

不知道過了多久,劉莉莉終於鬆開了我,除了手和臉,我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面板。

我抱膝縮在地上,用手捂著臉,希望這副狼狽的樣子不要被人記錄下來。

王穎把手機扔在我身上,嘲笑道,「張悅,你以後可就出名了。」

我不顧身上的疼痛開啟手機,剛才的影片被王穎群發給了我手機裡所有的好友和群組。

我瘋狂點著撤回,眼淚早已模糊了視線,我的雙手在顫抖,內心不斷祈禱著五分鐘慢一點再慢一點,祈禱著大家都沒有起床,沒人能看到。

被人欺辱時五分鐘很長很長,但這個時候,五分鐘根本不夠用。

當撤回按鈕消失的時候,我感覺天都塌了。

如果不是家人健在,我可能會衝出門抱著王穎一起從五樓躍下。

還有兩個人沒來得及撤回,一個是 B 開頭的「爸爸」,還有一個是同樣 B 開頭的「白舒臨」。

那個被王穎看上,卻偏偏邀請我進入專案組的學長。

熱水器還嘩嘩地開著,手機進了水,這會兒螢幕黑一下亮一下。

突然,漆黑的螢幕上亮起一排血色的字:如果可以和霸凌你的人互換身體,你是否願意?

沒有鍵盤,但我的手上全是血,以血作筆,我毫不猶豫地寫上了願意兩個字,然後帶滿腔恨意暈了過去。

……

醒來時,我感覺自己的骨頭都是酥軟的,睡得是許久未曾感受過的踏實。

身上是蠶絲被,身下是專門定製的宿舍床墊,我猛地坐起來,發現自己在王穎的床上。

我開始不自覺地顫抖,之前我只是碰了王穎的杯子,她就把水都潑在了我的臉上,還用杯子砸我的頭。

「你那身窮酸氣可別粘我身上。」她刻薄的話我至今還記憶深刻。

我慢慢轉過頭,看向自己那個被褥被她們扔到樓下,踩踏得體無完膚,如今只有一個硬木板的床鋪。

那上面縮著小小的一坨,我定了定神,那裡躺的是我,或者說是那個飽受欺凌的我的身體。

我幾乎是從床鋪上摔下去的,等我連滾帶爬地站到落地鏡前面時,我發現我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人。

變成了趾高氣昂,不斷傷害、侮辱我的王穎。

那我的身體裡住著的是誰?王穎嗎?

我探了探「我」的鼻息,微不可查。

又用力搖了搖,入手一片滾燙,大概是身上的傷口感染導致了發燒。

就算這具身體裡的人是王穎,我也不太想傷害她,因為身體是我的,我要摧毀的只能是她的精神。

學著王穎的樣子,我伸腿踹了一腳凳子,椅腿和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噪音。

這聲音著實不太美妙,讓人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吳曦一骨碌坐起來,還沒睜眼就開始罵,

「有病吧,大早上瞎折騰什麼,讓不讓人睡覺了?」

她知道王穎每天都要睡美容覺,這個點兒起的只有可能是張悅,於是肆無忌憚地吵嚷。

可惜,現在我是王穎。

吳曦朦朧的雙眼看向我時猛得瑟縮,來不及穿好衣服就滾下了床,跪在地上揪著我的衣襬。

「穎姐,我錯了穎姐,我以為是張悅那個女人,我這就替您去打她一頓。」

吳曦這禍水東引的本事是真不錯,一個在床上燒的沒有意識的人成了罪魁禍首。

「你這麼喜歡睡覺?」我學著王穎的樣子,微微揚著聲線,顯得囂張跋扈。

吳曦如今成了那個嚇到抖成篩子的人,「我,我沒有,我不喜歡睡覺。」

她瘋狂地擺動著雙手,想要解釋自己並非故意。

「不喜歡的話,那這兩天就別睡了。」輕描淡寫地放下這句話,我敲了敲劉莉莉的床架。

她揉著眼睛坐起身,床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我突然想起入學第一天,劉莉莉因為有些胖,睡覺打呼嚕、翻身動靜大被王穎臭罵了一頓,當時是我幫她說了情才不至於大半夜被趕出寢室。

可後來我被霸凌時,她因為收到了王穎送的高檔化妝品和包,死死地將我摁在地上。

我輕輕眨了眨眼,讓自己不再沉浸於悲傷的情緒,吩咐著劉莉莉抱上我的身體去醫務室。

吳曦問,「穎姐,為什麼要幫那個女人?」

我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馬上要期末了,你是能畫重點還是能完成小組作業?」

吳曦依舊在顫抖,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可這跟我曾經受到的傷害比起來可以說是九牛一毛。

劉莉莉將我的身體送進了醫務室,校醫看到滿身的傷痕正準備報警,吳曦趕忙攔下,

「早上宿舍太黑,她沒看清摔在昨天打破的玻璃杯上了。」

校醫半信半疑地給我的身體清創、敷藥、包紮。

我湊過去輕聲問,「大夫,她什麼時候能醒啊?」

校醫看了看一臉關切的我們仨,轉了轉眼珠,「她太虛弱了,至少得二十四小時後才能醒。」

二十四小時?有些緊了,不知道夠不夠收拾完王穎這幾個狗腿子的。

……

我用王穎的手機交了醫藥費,得虧現在都是指紋解鎖,不然我還真沒轍。

出了校醫院,鈴聲響起,我掏出手機一看,寫著「爸」。

接通電話,裡面傳來男人爽朗的笑聲,

「囡囡,我在你們學校附近投的那塊地批下來了,樓盤已經開始設計,到時候給你弄套大別墅住。」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是王穎的爸爸。

我嚥了咽口水,生怕被他聽出端倪,只得不痛不癢地說了句,「謝謝爸。」

「呦,你又闖什麼禍了?幹嘛對我這麼客氣。」對面人似乎察覺到了不同,發出疑問。

我仔細回憶著王穎之前跟她爸打電話那種撒嬌的態度,夾著嗓子說,

「還不是你非得讓我到這破地兒上學,不然我為啥要跟別人擠這臭烘烘的寢室,你得買包補償我。」

「好好好,買,連結發我。在學校受委屈告訴我啊,我找你們校長去!」依舊是寵溺到極致的語氣。

有其父必有其女,沒有她爹王彬的寵愛與包庇,就不可能養成王穎這種蠻橫無理的性格。

我頂著王穎的身體難得踏踏實實上了一天的課,到了宿舍樓下,我遠遠看到一個挺拔的身影。

是白舒臨。

我小跑著過去,遠遠地喊了一聲「學長!」

卻對上了一張冷若寒冰的臉,漆黑的眼眸裡倒映著王穎的面龐,我猛地停下腳步,站在了離他兩米遠的位置。

「張悅在哪?你們把她怎麼了?」白舒臨的聲音低沉而又沙啞,像是被刀割過一樣。

想來,他應該是看到了那段影片。

我看了看他那幾乎要冒火的眼睛,又用餘光瞥到了吳曦一臉花痴的表情,想到了一個解決她的好辦法。

我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不屑一顧地笑容,

「林哥,張悅不是什麼好東西,她那樣都是活該。」

白舒臨變了臉色,他盯著我的眼睛看了許久,「張悅在哪?不然我要去報警了。」

吳曦突然從後方竄出來,跑到白舒臨面前,一邊揪著人家的袖子,一邊擠眉弄眼地說,「別報警啊!那個女人就會勾引男人,誰知道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癖好。」

我的指甲扣進了掌心,緊緊咬著下唇,生怕沒忍住給吳曦一個大嘴巴子。

奇怪的是,白舒臨一直盯著我看,似乎是要看穿我這副皮囊裡的靈魂。

他再一次重申,「再不說的話我就真報警了!」

吳曦還在裝模作樣地解釋,做作得令人想吐,

「她爸媽都不管她,你管那麼多幹嘛,有空還不如一起喝杯咖啡,是吧穎姐?」

我擰著眉,心想我爸要是看見了那個影片,得急成什麼樣,不過到現在都沒趕到學校,估計是沒看見。

不想再跟他倆耗,我踩著高跟鞋,不可一世地走向宿舍樓,快要進門的一剎那,手腕被白舒臨抓個正著。

視線交匯,我一字一頓地說,「有本事你就去。」然後用力甩開了他。

吳曦追著我,喋喋不休地嘮叨,「報警咱們會被抓起來的」「咱們肯定犯法了」「警察真要來了咱們可跑不了。」

我轉頭瞪了她一眼,然後看向今天一天都沒怎麼說話的劉莉莉,「我欺負張悅了嗎?」

劉莉莉審時度勢的本事比吳曦強得多,「當然沒有。」

這就對了。

我開啟櫃門,隨意揪出一隻包塞進劉莉莉懷裡,笑著誇讚,「真乖。」

吳曦正要往床上爬,被我拽住了腰帶,早上說的話我可沒忘,「你不是不愛睡覺嗎?」

結果就是吳曦一宿沒睡,計算機組成原理那本詞典一樣厚的書抄完了大半。

我翻出一條顏色豔俗但價格不菲的裙子塞給她,「下次可不能再犯錯了。」

吳曦笑得見牙不見眼,掛著的黑眼圈像是兩個小燈籠,好像昨夜被折磨的不是她一樣。

王穎早就將這種推拉的 PUA 手段玩得爐火純青,而我只是依葫蘆畫瓢而已。

宿舍門被叩響,門外站著宿管阿姨、輔導員和幾個身著制服的警察。

我們被帶走了,車上我給王穎的親爹發了微信,估計一會兒就會派救兵過來。

我需要的只是等待,以及煽風點火。

王穎一直是個愛惜羽毛的人,從霸凌我開始,她幾乎沒怎麼自己動過手,這次也是一樣。

錄影裡只有吳曦一點一點劃破曾經的我的衣服,在白淨的面板上留下一道道醜陋的傷痕。

再看一遍錄影,那股冰冷、刺痛的感覺像是小蟲一般啃噬著肌膚,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白舒臨報警用的這個影片,只能證明吳曦故意傷害張悅。

雖然這個傷害程度幾乎連輕傷都算不上,但肯定會往吳曦檔案裡抹上一筆不光彩的顏色。

「我沒有,我是聽王穎指揮才劃破張悅衣服的,我都是被逼的,跟我沒關係。」吳曦指著我的臉,氣急敗壞地喊。

當年王穎打我一巴掌,吳曦和劉莉莉替她說話。

如今吳曦成了所謂的罪魁禍首,劉莉莉和輔導員也跟著落井下石。

宿舍沒有監控,一個被靜音的影片除了能證明吳曦是施暴者外,不能說明任何問題。

就算我和劉莉莉是旁觀者,只要沒有證據證明我倆動手,那麼就必須放我們離開。

「疑罪從無」,這是王穎父親派來的律師一而再,再而三重複的話。

所以到最後,被拘留的只有吳曦一個人。

回到學校,一行人聚在校長室。

校醫院傳來訊息,說張悅醒了,舉止狂躁、還說著一些亂七八糟的話,被校醫打了一針鎮定劑,又睡了過去。

看來如今住在我那具身體裡的真是王穎。

我趁著她還沒暴露先下手給這件事下了定論,

「我希望學校能開除這種迫害同學的人,制止校園暴力。」

這句話是我的真實想法,但從王穎這張嘴裡說出來,確實有些可笑。

輔導員一開始還想給吳曦留些退路,但經過校領導一致討論,最終還是確定了吳曦的開除結局。

這個懲罰輕嗎?其實一點也不。

吳曦出生農村,沒見過世面,大學也是借錢才上的,所以她會那麼愛財,願意當王穎的狗腿子。

一旦退學,她借的錢打水漂不說,還會成為村裡的笑話。

沒有學歷無法在大城市立足,再加上揹著處分和刑罰,這輩子就算是完了。

學校雖然對吳曦進行了嚴重的懲罰,但最終還是派輔導員將人保釋了出來。

她衝進宿舍時滿臉通紅,頭髮亂糟糟的,單薄的衣服粘在身上,顯得很是可憐。

她想要揪住我的領子,可惜被劉莉莉攔住了。

她暴躁地大喊,「王穎,你卸磨殺驢,你要遭報應的!」

我看著她掙扎、痛苦,心裡除了痛快外也湧出一絲絲心酸。

直到她癲狂地喊著,

「都是張悅那女人,就應該把她扔外面,讓她被千人瞧,萬人看,讓她自己去死!」

「她怎麼不去死呢!還髒了我的手,我要去弄死她!」

我的怒火直衝頭頂,「噌」地一下站起來,嘴開開合合囁嚅了半天也沒說出話。

「王穎,我是替你頂的罪,你得養我,得保我讀完大學。」恢復了一絲理智的吳曦,好像找到了我的把柄,竟然妄圖威脅我。

吳曦的手機早就沒電了,當我把輔導員發到班群裡那張處分通知舉到她眼前時,吳曦愣住了。

她掐著劉莉莉的胳膊,聲音細小又顫抖地問,「你們是不是合起夥在騙我?」

劉莉莉一把將她推了個趔趄,「你已經被開除了,輔導員讓你趕快收拾東西搬走!」

吳曦看了看劉莉莉,又搶過我的手機快速瀏覽著那張處分通知,一遍又一遍。

她突然扔下手機轉身就跑,留下我跟劉莉莉面面相覷。

「估計是跟輔導員理論去了!」劉莉莉的語氣有些猶疑。

我心裡突然湧起一股不太好的預感,出了宿舍門卻發現吳曦早已沒了蹤影。

我跟劉莉莉一起跑到樓下,問值班的宿管阿姨有沒有見過吳曦。

話音未落,餘光瞥見一抹黑影,隨之而來的是「砰」的一聲巨響和此起彼伏的尖叫。

我僵硬的轉過頭,看到吳曦扭曲的四肢,和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鮮血一點一點從她身下湧出,逐漸匯成了一個猙獰而又恐怖的圖案。

我感到莫名的心慌、頭暈,眼前發黑,耳畔響起了「滴滴滴」的刺耳噪音,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在慢慢抽離。

……

我猛地坐起,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小姑娘,你醒了啊!」一個溫柔的女聲在耳邊響起。

我側頭,看見了一個身著白大褂,帶著口罩的女子。

轉頭看向自己的手,沒有美甲、指節分明、面板粗糙。

我又回來了,又變成了那個膽小、懦弱,任人欺負的張悅。

我開始懷疑之前的反抗是在夢裡,接下來迎接我的還是無盡深淵。

我艱難地坐起身,摸到床頭櫃上正充電的手機,這個動作扯到了傷口,疼得我滿頭大汗。

開啟微信,班級的群公告裡赫然掛著吳曦的開除通知,底下還有幾張打了馬賽克也能看出來的圖片——吳曦自殺現場。

之前的靈魂交換都是真的!

我真的間接害死了吳曦。

在我思考接下來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一個修長的身影走入病房。

是白舒臨,他的臉是不太正常的青白色,看起來很久沒休息,狀態極差。

白舒臨盯著我的眼睛,沉默了許久才試探性地問道,「張悅?」

我抬起頭衝他笑笑,「是我,林哥。」

我倆還來不及寒暄,就看見王穎像風一樣衝進了病房,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

長長的指甲撓得我臉生疼,不用摸就知道已經出血了。

她還想打第二下,被白舒臨伸出的手死死抓住,不能再前進一分。

王穎看向我的眼神像是一條帶有劇毒的蛇,可被白舒臨攥緊手腕後卻有些害羞,臉一下紅了個透。

我突然有點兒想笑。

她來得太過匆忙,臉上沒化妝,連鞋穿的也是東一隻西一隻,跟以前精緻女孩的人設相差太遠。

她害怕了,她還沒體會過被害者的滋味就已經害怕了。

因為短暫的疼痛,靈魂的交換,還是狗腿子吳曦的命?

我扯出一個笑容,估計不太好看,因為嚇得白舒臨和王穎兩個人都愣住了。

「王穎,你猜下一個是不是你?」

王穎扭頭就跑,屋裡只剩我和白舒臨。

他倒了杯水送到我手裡,輕聲問,「疼嗎?」

我搖搖頭,眼淚卻莫名其妙地滾了下來,一滴滴落在杯子裡。

白舒臨就這麼看著我哭了一會兒,然後有些猶豫地開口,「你之前在王穎身體裡?」

我猛地抬頭看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發現。

「因為只有你知道,我更喜歡別人叫我名字裡的林而不是白。」

白舒臨的眼睛上好像蒙著一層薄薄的霧氣,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你還好吧?」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問出這個問題,等意識到不對勁時,話已經脫口而出了。

「相信我,我一定會幫你。」他說完這句話之後就離開了病房。

我搓了搓臉,感覺力氣恢復了三成,於是拒絕了校醫的好意,回到宿舍。

王穎躺在床上捧著手,一臉花痴的樣子,劉莉莉坐在椅子上看我的表情有些複雜。

下一步,要離間這倆人的關係,將這個小團體徹底擊碎。

我忍著噁心湊到劉莉莉身邊,握住那隻曾經掐過我脖子的手,感慨地說,「謝謝你送我去醫院。」

劉莉莉像是碰到了什麼髒東西,一邊抽出手往後退,一邊緊張兮兮地看向王穎。

王穎臉色沉下,沒好氣地罵道,「一個胖得跟豬似的,一個瘦得跟猴一樣,怪不得你倆關係好呢。」

說完這句話,王穎就後悔了,因為曾經那個嘴甜的潤滑劑吳曦死了,再也沒人能幫她挽回說錯的話。

宿舍的氣氛十分尷尬,電話鈴聲響起,才舒緩了這幾乎要凝實的氣氛。

是劉莉莉的手機在響,一個陌生的號碼。

接通後,裡面傳來的卻是熟悉的聲音,白舒臨。

「莉莉,你能下來一趟嗎?我給你們買了飯。」

溫柔、帥氣、學習好的白學長,是大部分少女懷春的物件。

就算不是,一般人也不會拒絕他。

劉莉莉拿回來兩份飯,一份我的,一份她的。

這一幕讓王穎嫉妒得快要發瘋,她把整個桌子都掀翻了。

微燙的飯灑在我跟劉莉莉身上,我低著頭如往常一般逆來順受,而劉莉莉卻難得的忤逆了王穎。

「你幹什麼?」她似乎為這份飯感到心疼又難過。

一句話把王穎氣炸,她的槍口對準了劉莉莉,「你也不照照鏡子,豬一樣的人,白學長會看得上你?」

「我告訴你要不是你有些力氣,我看你一眼都覺得噁心。」

「別以為白學長給你打電話你就了不得了,你這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也就配送送飯。」

劉莉莉一拳砸在王穎身後的櫃子上,「轟隆」一聲,整個寢室都在跟著搖晃。

王穎開始尖叫,「你幹什麼?你要殺了我嗎?你信不信我讓你在這兒待不下去?」

血順著劉莉莉的手緩緩流下,她盯著王穎看了半天,吐出了兩個字,「我信。」

「不就和吳曦一樣嗎。」

聽到這句話,王穎臉上氣憤的表情僵住,她緩緩地轉頭看向我,又想過來扇我的臉。

我蹲下身躲開,用手撿著地下的飯,她順勢用腳踩上我的手,狠狠地碾了碾,這才冷哼一聲回去坐下。

「要不是這張臉,白學長肯定看不上你。」

我看著紅腫的手指,勾起嘴角嘲諷,「就算你有這張臉,白舒臨也不可能看上你。」

王穎如我所料的氣急敗壞,「你胡說!你除了臉還有什麼?」

她從櫃子裡翻出來一大堆東西扔到劉莉莉桌上,「打她一頓,這些就都是你的。」

這次劉莉莉猶豫了,我盯著她顫抖的手,她的內心似乎陷入了難熬的掙扎,可最終還是摁住了我。

「我只能幫你控制住她,要打你自己打。」

這是劉莉莉的選擇,也是我堅定目標的決心。

劉莉莉和王穎都要受到懲罰!

王穎還是動手了,不過在這之前她搶走了我的手機,然後用腳踹我的肚子,我的臉,還把剛收拾好的垃圾往我身上扔。

痛苦麼?相反,我有些激動,我在等狂風暴雨結束後的彩虹。

果然,被霸凌是開啟交換的鑰匙。

結束後的手機螢幕上又顯示了那行血字。

我再次寫上了「願意」。

這次的交換連暈厥都沒有,在一瞬間就完成了。

我看著地上那個呆愣著的「我」,一時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悲傷。

坐在地上的人猛地站起,卻因為疼痛彎下了腰。

「你確定只要有這張臉就能被白舒臨喜歡嗎?」我看著表情痛苦的自己。

在我身體裡的王穎吸了一口涼氣,咬著後槽牙說著,「確定。」

她信誓旦旦,好像已經勝券在握,「不然咱們打個賭,看咱們仨誰先被白舒臨表白。」

在一旁的劉莉莉睜大了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一副沒搞清狀況的樣子。

不給她思考的機會,我接著拱火,「好啊,賭注是命怎麼樣?」

倆人愣在原地不敢說話,我嗤笑一聲轉身去爬王穎那張柔軟的床鋪。

腦袋粘上枕頭時,聽見了一聲咬牙切齒的「好」;還有一聲毫無底氣的「可以」。

劉莉莉半夜偷偷問在我身體裡的王穎,「小悅,白學長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兒啊?」

我看到自己那張臉翻了個白眼,然後露出了嫌棄的表情,「反正不是你這種胖子。」

第二天,劉莉莉拿著幾個王穎送的包離開了宿舍,回來時抱著一個大紙盒,裡面是許許多多的小紙盒。

我偷偷看過,是各種類別的減肥藥還有減肥針,有的連說明書和藥監標誌都沒有。

劉莉莉天天拿這些玩意兒當飯吃。而王穎頂著我的臉天天纏著白舒臨。

我卻難得清閒,每天上上課,拿著花不完的銀行卡去逛逛街,買買東西。

劉莉莉肉眼可見地消瘦下來,頂著我殼子的王穎臉色卻不太好看,顯然是對白學長的攻勢沒什麼作用。

唯一難得的是我們三人保持在了一個奇怪的平衡,互相看不慣,但互不打擾。

但這個平衡在兩個星期後就被破壞了。

劉莉莉因為過度減肥在宿舍暈倒,根本沒送校醫院,直接被 120 拉走。

心臟、腎、脾、胃多器官衰竭,醫院大夫還沒等輔導員馱來那一堆減肥藥,就下了病危通知書。

等輔導員匆匆趕來時,人已經沒了,只有「滴滴滴」的警報聲響個沒完。

隨著警報聲一同出現的是再一次置換,我跟王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體內。

王穎不明白這次交換的原因,因為他和眾多局外人一樣,只覺得劉莉莉的死是自討苦吃。

但其實,並非如此。

賭約只是她拼命減肥的一個理由,而另一個原因,是我。

在我換成王穎的第二天,用指紋打開了她註冊許久的微博,熟練地切到小號。

那個造謠我被包養、翹課去做外圍女、甚至和白舒臨以及多個任課老師有不正當關係的賬號。

大篇大篇被惡意編纂、剪輯、ps 的文章、影片和圖片放在了我們學校的超話裡。

這還不夠,王穎還花了很多錢做推廣、僱水軍,誓要把我的名聲毀到臭不可聞。

熱評裡罵得最難聽的賬號叫「莉莉真辛苦」和「曦陽」,一個是劉莉莉,一個是吳曦。

同樣的傷害,我還給了她。

我把王穎手機裡偷拍的劉莉莉醜照掛了上去。

還有她餓得不行時,對著偷拍的白舒臨照片表達愛意的胡言亂語。

沒有王穎做的那麼絕,我只是@了劉莉莉的微博號,並沒有花錢推廣資訊,但惡評來得比我想象的要更多也更快。

那些曾經在學校路上都恨不得跑來吐我一口口水的人,現在聚集在劉莉莉的賬號下,把她扒得一乾二淨,詆譭的話塞了一屏又一屏。

網路的力量超乎尋常,我眼看著劉莉莉的減肥藥越吃越多,看手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還時不時的痛哭出聲,亂扔東西。

我之前也有這麼一段時間,只不過和那時的劉莉莉不同,我至少沒有在目睹這一切時感到喜悅與興奮。

白舒臨說我的心太軟,總是替別人著想,到最後只會丟掉自己的性命。

於是我硬下心腸,冷眼旁觀著劉莉莉的痛苦,看著她自己墮落到深淵。

以牙還牙,這是她的報應。

……

王穎因為這次的交換十分氣惱,她覺得我白佔了她跪舔許多天的便宜。

可她如今沒了幫手,也不敢對我怎麼樣,只能掏手機找自己親爹搬救兵。

恰巧,白舒臨的資訊發來。

他同時約了我跟王穎。

當晚的月亮很圓卻並不明朗,天地之間好像只剩下我們三人。

白舒臨又瘦了,瘦到風一吹就能飄起來。

「白學長,你喜不喜歡我啊?」王穎先一步開口,小跑著去拉白舒臨的手臂。

然後喋喋不休地說著前幾天她用我的身體給白舒臨送禮送飯的事兒。

我沒動,只是望著他,我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感覺他單薄得快要消失了。

白舒臨也不說話,我們倆就這麼互相看著,視線突然一片模糊,我抬手揉了揉眼,淚水不知何時流了一臉。

這種莫名的反應讓我自己不知所措,可越擦,眼淚越多。

王穎發現了我們之間奇怪的氛圍,有些氣急敗壞,

「我費了這麼大勁兒用這女人的身體討好你,怎麼……」

她的怒罵被白舒臨冷漠的眼神噎了回去,只得小心翼翼地蹭過來解釋,

「白學長,我為你付出了那麼多,你可不能視而不見啊?」

我看到白舒臨勾起嘴角,露出了一個我從未見過的,似乎有些勾引意味的笑,

「付出?你願意為我付出什麼?」

這次,就連語氣也不對勁兒,像是要誘拐小紅帽的狼外婆。

可王穎不知道,她只想著討好白舒臨,獲得白舒臨的青睞,然後壓我一頭,讓我永遠活在她的壓迫下。

所以,她迫不及待地說,「我可以為你付出一切。」

「你要錢我有的是,你要房的話就去小區挑,你要找工作的話可以直接去我爸公司。」

「反正你要的我都能給你。」王穎信誓旦旦,還不忘剜我一眼。

「包括你的時間,你的性命?」雖然是在問王穎,但我還是被白舒臨的話嚇了一跳。

我看著他青白的臉色,感覺下一秒就要長出獠牙,將人啃噬。

不安的感覺愈發強烈。

直到王穎說出了那句,「對,為了你我可以付出生命。」

那一刻,跳躍的火舌捲上了王穎的腳,自下而上將她一點一點吞噬。

她胡亂拍打,疼得面容扭曲,倒在地上不斷翻滾,都沒有阻止火焰的蔓延,最終化為灰燼。

「滴滴滴」的聲音再次響起,還有雜亂的腳步聲和人們焦急的呼喊。

整個世界開始碎裂,像是被破壞的拼圖,一塊一塊,分崩離析。

而後天旋地轉,一片漆黑。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對周圍的感知越發清晰,我聽到一個疲憊的聲音說,「宣佈死亡吧!」

我用盡全力地睜開眼,是刺目的燈光和滿眼的白色。

「醒了醒了,這個醒了!」一個穿著粉色衣服的小護士興奮地喊。

我看著醫生們把我扒拉來扒拉去,然後推到了病房。

直到爸媽握住我的手,記憶才重新回攏。

……

那天,我被王穎、吳曦、劉莉莉三人侮辱後,撤不回的兩個影片成了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

理智的弦徹底崩斷,我再也無法顧及惹惱王穎她們會帶來什麼後果,我只想把所有的痛苦宣洩出去。

我衝著廁所門外大喊,「王穎,你不得好死!」

「吳曦、劉莉莉,我詛咒你們一輩子寄人籬下,一輩子都抬不起頭!」

她們三人聽到後,瘋了一般衝進了衛生間,拿起手邊的東西一件一件狠狠地砸在我身上。

最後,憤怒的王穎拿起了一個通著電的吹風機,隨著它落入溼漉漉的地面,屋內閃爍起了藍白色的電光,好像美麗而短暫的煙火。

她們三人顫抖著倒下那一刻,我感謝王穎那個有錢的爹,為了讓女兒在宿舍過得舒坦,特意派人把我們屋的過載保護開關給撤了。

……

後來,我們四人因為電擊暈厥被送往醫院,最終活下來的只有我一個。

她們死亡的順序和我夢裡驚人的相似——吳曦、劉莉莉、王穎。

夢裡的「滴滴」聲,似乎宣告了她們在現實中的死亡。

……

王穎的父親王彬找了很厲害的律師想要起訴我。

他說是我設計害死了他的女兒。

可跟夢裡不同,王穎錄的影片根本沒有靜音,她的聲音,她一開始趾高氣昂、滿嘴髒話的怒罵,還有吳曦和劉莉莉的臉都在裡面。

就算我撤回得再快,也有人觀看並下載了影片,發到各種各樣的網站上。

有的打碼有的沒有。

令我沒想到的是,輿論的風向一邊倒,所有人都在聲討那三個霸凌我的人。

而王穎父親的律師也表示,這件事他無能為力。

學校領導重新調查我被霸凌的全過程,開除了那個一直維護王穎、多次偷走我的舉報信,利用職權給我穿小鞋的輔導員。

唯一不幸的是,我爸被辭退了。

可他揉著我的腦袋,笑著說工作可以再找,但家人只有一個,我過得好,他才能放心。

這麼一想,確實跟白舒臨說的一樣,我太過軟弱,做事總是瞻前顧後。

……

我好像丟失了一段記憶,一段關於白舒臨的記憶,我不記得我們是如何相識相知的。

我唯一能想起來就是他那張蒼白的臉,和一句,「相信我,我一定會幫你。」

白舒臨不見了。

我找不到他的任何蹤跡,他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我獲得了夢寐以求的大學生活,有真正的朋友、和藹的老師、有趣的活動,可我找不到白舒臨了。

我的手機裡還有跟白舒臨的合照,他眼睛明亮得像天上的星星,噙著柔和的笑。

我看著照片總會不自覺地流出眼淚,周圍的人來關心我,但當我提到白舒臨後就沉默不語。

我找心理諮詢師詢問過,她說這種失憶屬於創傷後的心理自發保護。

我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麼,於是重新登入了那個當時被罵慘了的微博。

他們對我的謾罵早就停止了,我點開學校超話,搜尋了白舒臨。

第一個出現的標題是,「Z 大學霸慘死家中,原因為何?」

我顫抖著手,點了進去,裡面是一張打了馬賽克的照片。

主人公的手腕上有幾道癒合的傷疤,還有一道翻著皮肉湧著鮮血的傷口。

我一看就知道那是白舒臨的手,因為大拇指下端有一顆小小的痣。

我的心又酸又漲,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擰著一樣疼。

我被傷害過,我知道劃破面板有多疼,我知道血流不止的感覺有多無助。

可我幫不了他,甚至連了解真相都做不到。

文章裡寫的都是流言蜚語還有無病呻吟的可惜與哀嚎,沒有吐露任何實情。

我感覺自己又一次到了崩潰的邊緣。

我想不起來啊,我什麼都想不起來,我除了知道白舒臨對我很好很好之外,什麼都記不起來。

我睡不著,在宿舍裡走來走去,新舍友押著我去了校醫院。

被強硬地塞下去幾片安眠藥後,我睡著了,但睡得很不踏實,腦子裡有很多人影晃來晃去。

後來,我看到了一片星空,星空下是負手而立的白舒臨。

他是不願讓我看到猙獰的傷口麼?

我撲向他的懷裡,卻只感覺到了冰冷。

他依舊帶著寵溺地笑,摸著我的頭髮,他說,

「小悅,忘了我吧。往前看,你要去尋找下一顆星星。」

白舒臨化成了點點碎末,然後消失在了無邊的星空中,遠方一顆不知名的星辰變得更加耀眼。

再醒來,我還是記不起和白舒臨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我不再沉浸於過去。

我努力地去學習、生活,去找尋前進的動力,去找尋下一顆星星。

在我迷茫彷徨時,我會不自覺地摸摸我的大拇指。

那天夢見白舒臨後,這裡多了一顆跟他一模一樣的痣。

這也是我的星星,可惜他再也不願入我的夢裡。

白舒臨番外

七歲那年,我上小學的一天,放學路上我跟我媽看到我爸摟著一個漂亮阿姨從賓館出來。

我剛要喊「爸爸!」,就被我媽捂住了嘴。

「小林,爸爸在忙,咱們不打擾他好不好。」媽媽咳了咳,然後聲音顫抖地說出了這句話。

自此以後,我媽總是偷偷抹淚,可日子還是不鹹不淡地過了下去。

直到那個阿姨挺著大肚子進了我家的門。

我爸鐵了心要離婚,而且轉移了所有財產。

他給我媽開的條件是要麼帶著孩子淨身出戶,要麼拿上五十萬自己滾蛋。

這是我奶奶的主意,因為小三肚子裡的盲盒不知道是男是女,所以留個後總沒錯。

可對我媽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來說,孩子,尤其是男孩子,就是一個拖油瓶。

所以我選了我爸,我希望我媽能勇敢一點,去重新找到自己的幸福。

後媽生了對龍鳳胎,我徹底失了寵,我爸對我熟視無睹,不聞不問。

但她還是不放心,做出的那些骯髒齷齪事兒比狗血八點檔還要噁心。

至於我媽,雖然她再嫁的老公有些大男子主義,但她還是會排除萬難給我買衣服鞋子,過生日時悄悄送來蛋糕,又或者塞給我一些錢。

我想著忍一忍、忍一忍,忍到十八歲去上大學、去工作,去脫離這個家,去給我媽買好多好多東西。

但在我高三那年,我媽意外去世了,她沒等到我出人頭地就去世了。

我感覺我的世界都崩塌了,我賴以生存的信念沒有了。

沒有母親的接濟,我連飯都吃不上。

我的親爸後媽一個月就給我一百塊,還不如那倆孩子一個星期的零花錢多。

我開始喝食堂的免費湯充飢,實在餓得不行時,想到了死這條路。

我試過劃開手腕,挺疼的,沒忍住去了醫務室。

第二天,我在食堂吃著湯泡飯,一個有些嬰兒肥的小姑娘跑過來跟我說,她買錯了不喜歡吃的豬肉水餃,可不可以低價賣給我。

我看著她彎彎的眉眼,鬼使神差地同意了,給了她那張沒幾個錢的飯卡。

後來我每天都能看到她,她會把不愛吃的菜夾給我,會因為食堂阿姨放了香菜再重買一碗,會要走我的卡然後一分不刷地還回來。

她讓我對生活重新有了希望。

週末我無處可去時,她會帶我去她家。

她的爸爸媽媽是很好的人,不僅不胡思亂想,還讓我給她補課,臨走時一個勁兒地往我手裡塞錢。

所以我高考其實考的很好,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本地的大學。

我想一直陪著她,陪著這個像月亮一樣的小姑娘。

她總能接受到世界上各式各樣的善意然後反饋給別人。

她只是在醫務室看到我手腕劃傷,就來千方百計地幫助我。

那時我就認定了張悅。

我把她藏在心裡,等著她慢慢長大,然後跟我考上了同一所大學,同一個專業。

我看著她發光發亮,我邀請她進入我的研究小組,我想陪她一起生活,一起學習。

可後來,我發現她的眼裡沒有光了,她的手臂上多了些青青紫紫的傷痕,臉上的嬰兒肥也消失不見,憔悴得嚇人。

朋友們都在小聲嘀咕說她不是什麼好東西,連帶著我一起罵。

我註冊了個微博,才知道她被人詆譭成了那樣。

可我的反駁很是無力,被劈頭蓋臉的怒罵淹沒得了無蹤跡。

她開始刻意疏遠我,躲著我,甚至幫助別的女孩兒接近我。

我每次都是斬釘截鐵地拒絕她人追求。

我喜歡的只有張悅。

我懷疑她是惹到了什麼人,萬般追查之下查到了王穎,盛世集團的千金。

我找她們輔導員告發,甚至提交了舉報信,但都沒有任何迴音。

更可怕的是,我發現自己也被針對了。

論文被人提前發表、實驗組刻意排擠、資料被人惡意刪除。

好不容易老實一段時間的後媽竟然來到學校當著眾人的面罵我沒心沒肺、狼子野心。

我連她說的是什麼都不知道。

事情鬧得很大,學校勸我休息一段時間,我的後媽竟然私自給我辦了退學。

她把我鎖在漆黑的屋裡,收走我的手機、不給飯吃、不給水喝,就因為我爸查出了癌症,而晚年感到羞愧的他將大部分遺產留給了我。

七歲那年我就這麼被我奶奶鎖了兩天兩夜,所以到現在我還怕黑。

我會在漆黑的地方感到焦慮、呼吸不暢、煩躁,然後徹底喪失所有思考能力。

我又一次劃開了自己的手腕,聽到鮮血滴露在地上的聲音我才能稍稍冷靜一點。

可血流乾了也沒人來救我。

大概是上天看我太過冤屈,讓我變成了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也可以叫夢魔。

我可以進入別人的夢境,聯通現實,修改他們的魂魄與記憶。

我一開始只是想告訴張悅一聲「我走了,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

不曾想,我目睹了她所遭受的一切。

張悅不入夢,我無能為力。

可當電光閃過後,張悅和霸凌她的三個人都進入了我的地盤。

我修改了她們的記憶,我要幫她復仇,讓她親手將那些曾經傷害她的人扼殺。

這樣,她才能在未來更好地活下去。

原本我是想讓張悅自己去復仇的,但是沒有時間了。

她的身體因為屢次受傷無法承受長時間的夢魘,所以我違反守則誘導王穎獻出靈魂,讓她失去了輪迴的機會,永墮地獄。

我被剝奪了夢魔的權利,在臨走之前,我刪除了張悅關於我的大部分記憶,可我又小心眼兒地不希望她把我忘得一乾二淨。

百般爭取之下,我化作了一顆小小的星,落在張悅的手上,永遠只為她而亮。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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