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華東政法大學法學院教師包毅楠在朋友圈的一組言論，就被罵出圈了。
首先，他提到“我們要科教興國，所以要重視高校教師的生計”。
具體怎麼重視呢？
“允許多配偶制”，“終身補貼”。
還一本正經地做了論述，搬出了蘇格拉底：
說這樣有利於生三胎：
而且，他對自己期待的“配偶”還有明確的要求：
“00後的女朋友”。
女朋友去哪裡找呢？他也說了：
“贊同師生戀，優先考慮女學生作為物件。”
這些言論連在一起就成了一個很可怕的閉環：
作為一名高校教師，他支援師生戀，想和00後的女學生談戀愛。
同時，他又想要多配偶制，也就是說，
他想把這些20歲左右的女學生，發展為“多配偶”當中的一個。
這樣的人，說一句“師德有虧”，甚至“道德敗壞”，我覺得都不為過。
目前得到的最新訊息是，這位包毅楠教授已經被停止了一切教學活動。
我去查了一下包毅楠的學術履歷：
中國民主促進會會員，英國薩塞克斯大學外交法博士、華東政法大學海洋法博士後，華東政法大學副研究員，兼任中國海洋發展研究會海洋法治專業委員會理事。
作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條約法律司、邊界與海洋司特邀學者，包毅楠多次參加“南海仲裁案”等內部對策會議，研究成果兩次獲外交部及外交部條約法律司採納。
我相信，在他的領域他做出了不少貢獻。
但學術上的成就，社會地位的卓越，是不是就能等同於個人品行沒問題？
這個問題被這麼提出來，大部分同學都能明白，不是的。
包毅楠研究搞得好，只能說明他業務能力強，
一個人的業務能力和個人品行根本就是兩個維度的事情。
這放到任何一個領域都成立。
往前推二十年，成龍大哥絕對是國內演藝圈業務能力數一數二的人物，但他出軌，養情人，生下私生女還不聞不問的事，也是人盡皆知，沒的洗。
就算你說明星和學者不可同日而語，高校裡的醜聞也並不少：
武漢理工學院研究生導師王攀長期侮辱，壓迫自己的學生，逼他給自己買飯，打掃衛生，甚至叫自己爸爸。
直到把學生陶崇園逼到自殺。
以及兩年前震驚了學術圈的“復旦大學女博士劈腿事件”，當事人李敏同時周旋於四個男人之間，其中一位有婦之夫為了她又送房又送車，還給她代筆了5篇SCI論文。
我們可以說這些道德敗壞的人是少數，但至少可以說明，業務能力，世俗成就，無法和人品道德形成絕對的正相關。
但我也理解，真的放到生活中，讓我們面對一個學識淵博，或者哪怕僅僅是看起來光鮮亮麗的人，我們都會更傾向於，下意識地認為他的品行同樣高尚。
這中間存在一定的暈輪效應，也就是我們會傾向於認為，
一個人身上有一個優點，就可能有更多的優點。
還有另一個原因是，
絕大多數個人能力優異到可以出現在公眾面前的人，他知道自己該對公眾表達什麼。
成龍那個年代過於久遠，就說最近兩年的羅志祥，他被曝光多人運動之前和之後，都不斷地對周揚青示愛，表忠心。
因為他知道，粉絲愛看。
可以這麼說，對年輕漂亮的異性有慾望，擁有一個不夠還恨不得多吃多佔，這是絕大多數人的底層慾望，是“本我”。
而尊重社會公序良俗，對配偶專一忠誠，這種品行層面的操守，是“超我”。
越是取得世俗成就的人，越容易至少在公眾面前，壓抑本我，表現超我。
他們未必是真的品行更高潔，但他們至少更懂得，如何表現自己品行高潔的部分。
說回這位教授的言論。
關於“多配偶制”沒啥可爭議的，一夫一妻制被寫進婚姻法，這位法學導師應該最清楚。
但至少法律層面沒有規定，老師不可以和已經成年的女學生談戀愛，他支援師生戀，錯在哪裡呢？
看起來，女學生已經年滿18歲，應當有選擇配偶——哪怕是自己的老師——的自由，但問題是，年滿18歲，真的就意味著心智成熟嗎？
當然不是。
女學生為什麼喜歡老師？
有個重要的原因是，女學生的世界相對於老師來說太簡單了，跟身邊的同齡男同學相比，年長十多歲的男老師不僅學識淵博，還成熟穩重，幾乎是她能夠接觸到最優秀的男人。
這種認知，
一半緣於她的世界太小，參照系就這麼點，一半是當她認定了老師“優秀”之後，主動加上的腦補。
你要讓她去想，老師也是普通人，往前推幾年，老師讀書的時候也逃課打架搭訕女同學，她想不來，也發自內心地拒絕承認。
所以我們會說，女學生和男老師產生“愛情”，是不成熟的，甚至是女生被矇蔽的結果。
那麼，一個20歲的大學女生，遇到了一位學識淵博，成熟穩重的大學教授，她同樣有可能認為，教授是她從小到大認識最優秀，最完美的男人。
她的處境其實一直都沒有變，一直活在一個相對更狹隘的環境，用仰視的，崇拜的，帶著嚴重濾鏡的眼光，去看一個對她來說有點遙不可及的男人。
如果這個男人“走下神壇”，向她發起戀愛，或者更進一步的邀請，她能拒絕嗎？
恐怕很難，她甚至可能覺得自己沒有拒絕的理由和資格。
這就是一定程度上
喪失了自主意識的“迷戀”
，這種迷戀，是相對涉世未深的一方被降維打擊的結果。
所以能看出來，
理性也好，“自主意識”也好，並不是一個絕對概念，不是說年滿18歲，或者說到了某個年齡，達到某些標準，就自然有了理性和自主意識。
它是相對的——成年女性面對比她段位高太多的男人，照樣可能陷入片刻的眩暈，做出不那麼理智的行為。
這種不理智的行為，誰應該承擔更多責任？
法律層面很難做得更多了，畢竟法律層面，成年人就是應當對自己行為負責。
去苛責被降維打擊，陷入迷戀的年輕女生也不現實。
唯一手握掌控權的，是那個處在“高維度”的人。
他最清醒，最清楚小女生此刻的所謂“迷戀”並不是真的愛他，更多地是
愛上了兩個人之間的權力差異和各方面的不對等。
如果他真的喜歡你，想要保護你，他能做的絕對不是放任，甚至引導和發起這種感情，而是明確地告訴你，你的感情來得不是時候。
事實上，老師看穿青春期小朋友那點小心思真的再容易不過了，只是絕大部分老師選擇裝不知道，一再裝傻來保護小女生的情竇初開。
退一萬步講，哪怕老師真心想和學生談戀愛，也會等到師生關係結束之後，女生脫離了被降維打擊的環境再說。
這是他的師德，更是他為人的底線。
包毅楠教授顯然沒有這種底線。
最後一個問題是，截至目前我們都還沒發現包毅楠和女學生有過密交往，他所有的不當言論，還都停留在“說說而已”的層面上。
有些網友不太能理解，口嗨幾句也錯了嗎？也要到被停職的程度？
包毅楠本人也在朋友圈喊冤：
這個問題要梳理成幾個部分：
包毅楠的所謂“口嗨”，分為“要和00後女生（甚至可能是女學生）談戀愛”，以及“呼籲多配偶制度”。
如果他真的去搞了多配偶，那麼涉嫌重婚罪。
如果他和女學生談了戀愛，這不違法，但要根據校規受到相應的處分，大機率被解聘。
如果他只是像現在我們看到的這樣，嘴上說說，那麼他沒有違法，也沒有違紀。
所以目前他並沒有被逮捕，也暫時沒有被開除。
但是，
他“嘴上說說”的這些話，很顯然都違背了大多數人的道德共識，甚至可以說，擊穿了大多數人的道德底線。
他就理應在道德層面受到譴責。
“暫停教學活動”的處分也表示，你的言論冒犯了大多數人，你就暫時別在人前出現了。
更重要的是，他既然公然表示想和女學生談戀愛，那麼讓他別出來上課，也是對女學生的保護。
這個處理方式，合情合理，沒有任何問題。
我們做內容的，經常思考“言論自由”的邊界，我也曾經認為過，只要不違法，什麼話都應該可以說。
但後來我意識到，不違法的話確實都可以說，但
在不同的場合，面對不同的人群，說不同的話，這叫“情商”。
舉個很簡單的例子，鐵哥們喝酒吹牛逼，酒過三巡說一句“等我有了錢要娶個年輕漂亮，胸大腿長的老婆”，哥們肯定不會罵你，說不定還要跟你乾杯，說一句英雄所見略同。
你可以跟他們這麼說。
但試試看，如果是相親，你跟女生說“我就要娶年輕漂亮，胸大腿長的老婆”，十有八九對面的女生心裡是要罵你的，脾氣直一點的可能當面都要開罵。
跟她說這句話，就不合適。
再更進一步，如果你是個公眾人物，你在幾百上千人的場合演講，冒出來一句“我們男人賺錢就是為了娶年輕漂亮，胸大腿長的老婆”……
你就得做好準備，該捱罵捱罵，該道歉道歉，甚至很長一段時間，你都不一定再有機會公開演講了。
在公共場合，這句話就是不該說。
這已經不再是這句話本身對不對的問題，而是這句話該在什麼場合說，是不是符合你的身份。
包毅楠教授沒搞清楚的也正是這一點，他的話不僅嚴重違背公序良俗，更嚴重不符合他的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