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河畔,你噥我噥

公園前231年,秦王嬴政準備攻打魏國。而當年四月份,清竹也正式踏上去巴蜀的征程。

作為嬴政最欣賞和最信任的紅顏知己,她肩負著秦王的一項秘密使命。隨行的衛隊,人數多達上千人,但大都扮成不同的身份暗中保護青竹,一行人行事低調,所到之處,並沒引起太多關注。

坐在馬車裡的青竹,想起昨晚與嬴政道別的場面,競再次落淚。他說她是這個天下唯一的最信任,最可託付之人。包括呂丞相,他的母后趙姬等,他都不敢再相信。而他後宮那些女人,更無一人可交心。對此,青竹深信不疑!

她從未見過有人如他般小小年紀心思縝密,更從未見過有人如他般胸懷天下,亦從未見過有人如他般雄圖偉略。只是,他太累了,他也太辛苦了。而她,青竹,心疼他!更崇敬,愛戴她。

車輪滾滾,馬兒的嘶鳴打斷了她的思緒。婢女采薇默默拿了出一方白帕,遞與她道:“大王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讓姑娘您去那麼遠的地方,聽說那地方,潮溼又多瘴氣,還,還有許多毒蟲,,,”采薇說著說著自己倒把嚇著了,想到就要去那個地方了,趕快閉嘴了。

青竹拿帕子擦乾了眼淚。笑了笑也不好解釋什麼。采薇怎麼能瞭解他們之間的情感和心情呢?他落淚,是因為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與他再見;她想起他說的話,等他把這天下治理得富足康泰,就隨她一起,找一個地方安頓下來,從此不問世事,只與他攜手白頭,過普通人的生活。

她多麼嚮往會有那一天啊!但她知道,她的他不是普通人,他有他的報復和理想,而她是他理想最後的歸宿。她必須為他,也是為他們最後的歸宿而努力!

竹青一行人朝行夜宿,經過數日的跋涉終於到達目的地。當她下車後,看到沃野,良田,民風淳樸,終於明白了,他為什麼一定要她過來。還說他的大後方一定要有她在,他才安心。

到達伊始,她迅速按照之前和他的約定,購田置產,好在,人多力量大,她帶的上千號人,大多是青壯年和年輕女子,幹起事來,利索點迅速。

安頓下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建造巨大的地下糧倉。她要從現在開始,為他儲備儘可能多的糧食。但明面上,她和管家是以夫妻的名義經營著一家糧行和一家鏢局。以此作為掩護,招募了幾千家兵,交由帶來的護衛長訓練為鏢局的鏢師。

一切,都按照她和他商量的步驟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在外人看來,她和管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且有些神秘。

她擅長丹青,當一切都走上正軌之後,遍喜歡閒來無事出去遊山玩水,回來就鋪宣研磨,碎石成色,繼續她的繪畫事業。或是提筆寫就相思篇,只是從不曾託人帶給他過。她希望自己寫的這些文字,會成為他們以後朝夕相處時最美好的回憶。

不久,她就收到訊息,秦王開始派兵征戰六國。這是他計劃的第一步。她知道,讓她來這裡,一是因為他需要她營造的大後方,另一方面,只有她在大潤發後方,他才更能安心籌謀!

她雖身不在秦,心卻時刻牽掛著他。從得到訊息之日起,她便再無一日睡得安穩。擔心,掛念,牽掛,,,她時常夜裡醒來,就跪在床榻默默祈禱他平安,健康,逢戰必勝,以早日實現他們的願望。

很快,她收到了他的錦書,只有寥寥幾個字:“放心!按計劃即可!”她把錦書摺好放在貼身的衣袋裡,日夜不離。

只是,從那天起,她的鏢師們就有得忙活了。幾乎每隔一天就有一隊鏢車出發去咸陽。

焦急的她,開始更頻繁地外出,足跡遍佈幾乎所有山脈。功夫不負有心人,她發現了金礦,這個發現令她激動異常。但卻絲毫不敢聲張。圈下那片山之後,她在附近蓋了別苑。秘密招募了數百勞工開採金礦。並讓訓練好的幾千人,嚴加把守。進得礦區的人,不得再與外界有任何聯絡。

而她,卻逐漸成為了一個符號。都知道掌櫃的有個厲害的夫人,但並沒幾個人認識她。這也為她後面的進一步探索提供了便利。

這一日,她和侍從翻過幾個山頭,發現了一片開闊地。岩石呈層狀分佈,他們正要近前去查探一番,被一個好心的獵人喊住。告訴他們,不要去那邊,從那邊山上流下來的水牲口喝了都會中毒而亡。這片山,野獸都極少來,是有毒的。

青竹心下大喜,她謝過獵人,帶領隨從回到金礦駐地。並做好了要購買那個山頭的準備。

由於擅長丹青,青竹從小對各種岩石非常感興趣。這世間最怕的就是認真二字,她日日在研究山石,終於給她練就了一個尋礦的本事。是以,她看巴蜀多山脈,才時常去爬山,名為鍛鍊,實則是在找礦。她深知,這些將來都會成為他需要的東西!為了他和他心中的天下,再辛苦她也樂在其中。

沒多久,她的汞礦也開始開採了。彼時,戰事頻仍,她的這些小動作又都是在深山裡面,倒也沒有人管她,開採進度順利。

到幾個月後,她已經有了像樣的冶煉場了,於是大批的金子,汞,和糧食一樣開始源源不斷地運往咸陽。

不久,她又收到他的錦書,依然寥寥幾個字:“辛苦了!保重!”

她依然貼身藏著。

不斷地有訊息傳來,秦軍已連下趙國幾城;燕國國君被俘;魏國戰敗,剩一座王城將國滅 ,,,,青竹知道,他的計劃進行的非常順利!似乎,幸福的未來即將觸手可及。

又過了幾年,由於連年的操勞,管家一病不起。沒幾日居然撒手人寰,離她而去了。作為嬴政的親信,管家可以算是鞠躬盡瘁了。青竹派人把訊息給秦王送去。並著手為管家舉行了隆重的葬禮。

而竹青從此以後再巴蜀人的口裡,又多了一個名字~巴寡婦青。

她在巴蜀努力的工作,為他的夢想添磚加瓦。他在咸陽運籌帷幄,滅六國而大一統。一切都如他們曾經願望的那樣,順利且輝煌。

公元前221年,整整十年過去了!竹青已經從當年剛剛及笄的少女,變成了三十多歲的婦人。這二十年,她和他只有書信往來,思念無時不在折磨著她。這天早上,當她起床洗漱,準備開始一天的忙碌生活的時候,侍女進來道:“青姑娘,咸陽來人了”。

她整理好衣服髮髻,隨侍女來到廳堂。

“小的見過青姑娘。”一秦將打扮的男子施禮道。

“蒙將軍,怎麼是您?”竹青看到是蒙恬也是吃了一驚。這麼多年了,她盼來的多是保鏢帶來的書信,卻不曾想,這次居然是嬴政的少年好友蒙恬。

“是的。始皇帝陛下命末將來接姑娘回宮。”

“始皇帝?”竹青喃喃地。他的夢想終於實現了!她由衷地為他感到驕傲!

經過數日舟車勞頓,竹青於除夕前夜終於進到咸陽宮。就要見到她朝思暮想的人了!竹青忽然感覺忐忑起來。而今的她,人已不復當日,他還認得出她嗎?而如今的他,橫掃六國,王天下,當是不同凡響。想至此,不禁失了自信,不由得嘆了口氣。

“青,因何嘆氣?!”身後響起她在夢裡夢到過千遍萬遍的聲音。竹青當下僵硬地站在當地,她不敢回頭,她怕他看了她會失望。她緊張!

但很快,那人從背後攬住她的肩膀,強行轉過她的身子,逼迫她不得不抬起頭來直視他的眼睛。

那眼睛裡滿是溫暖,是愛意,仿若十年前她離開那天一般。這樣的眼神,令竹青瞬間緩解了緊張,代之的是痴痴地,熱切地眼神迴應。

“讓你受苦了!”始皇帝把竹青抱進懷裡。還像十年前那樣撫摸著她的頭髮。“十年了!為了我的夢想,你做了太多太多事,寡人有愧於你!你可怨寡人?”

“怨倒不曾,只是思念不聽話,總折磨人。”竹青說著,抬起淚眼朦朧的臉望向嬴政“那是你的夢想,卻是我們的事業!”

“青”始皇帝動情地再次摟緊竹青。這位錚錚鐵骨的皇帝,眼裡也不禁飽含熱淚,只是強大的自制力,令他不能落淚,他別過臉去“明日,寡人就封你做寡人的皇后”。

“什麼?”青有些意外。不是等平定天下以後要與她歸隱山林做對平凡夫妻嗎?

“寡人要給你寡人能給與的最好的生活。”始皇帝繼續道:“現在陪寡人用膳。”始皇帝不等竹青迴應,顧自拉著她的手,招呼宮人擺上飯菜。

飯後,倆人手拉著手去到御書房。就像二十年前那樣。始皇帝放鬆地與竹青在一起,竹青的心情卻與二十年前大不相同了。她一直嚮往的自由生活,他是忘記了麼?

隨始皇帝回到寢殿,竹青忽然有些陌生的感覺。十年前倆人情投意合,也未曾越雷池一步。如今,天下已定,似乎這一切該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但對於二十幾歲,尚未經人事的竹青來說,害羞,侷促,不適還是有的。嬴政看著她的這個樣子,忍不住笑了。用手揉揉她的頭道:“傻丫頭!不用緊張,我會很小心”說完在竹青耳朵上輕輕咬了一下。竹青瞬間臉紅到了脖子根。

第二天,竹青醒來的時候,嬴政已經上朝去了。竹青很奇怪自己居然睡得這麼沉,這是十年來都沒有過的。想是昨晚太累了!

嬴政處理完前朝的事,就急匆匆往回趕。這也是這十年來從未有過的。勤政到了嘔心瀝血的地步,是他一直的人設標籤。

竹青梳洗完畢,方才捧起本書,就聽到急急的腳步聲傳來。她心下暗喜。他回來了!果然,嬴政進門就一把摟住竹青。仿若就離開的這幾個時辰已經相思難耐般。

竹青笑道:“下朝了?忽然想起昨晚的事,不禁又羞紅了臉”。嬴政看著她嬌羞的樣子,忍俊不禁地笑了道:“丫頭,寡人今日早朝已經宣佈不日即將大婚迎娶皇后”。

“陛下,妾不想做皇后。”竹青終於還是忍不住要說了“妾只想做政的妻子,一起隱居山林,與世無爭”她試圖喚起嬴政曾經說過這話的記憶。

“寡人說過的話,自是不會忘記。好,青不想要皇后的虛名,寡人就不強求。你我不管居住在哪裡,都是民間夫妻般。你我之間,我只喚你青,你只喚我政,可好?我的妻!”他把竹青再次擁進懷裡。

那段日子,大約是青人生中最快樂幸福的時光。心愛的人在身邊,她經常可以看得到。他愛她,珍惜她,甚至是縱容她,只要是她想要的,他會想盡一切辦法滿足她。

他總說他欠她十年,要補償她。她看他國事太累,總勸他要愛惜身體。怎奈,她的夫是始皇帝,責任感和使命感讓他不得不長期超負荷勞作。她也只好想辦法給他補身子。

第六次巡遊,他的身體已經很不好了。她勸他派人去,他笑著道:“放心,你的夫沒有那麼柔弱,身體好著呢。”但她還是不放心。雖然每次巡遊他都帶著她在身邊,這十年來,已經不同線路巡遊過五次了。而這次不同,他出遊前,還在咳嗽。但為了趕上季節,他們還是準時出發了。

大隊人馬行至臨潼,嬴政忽然對竹青道:“我們就到此為止吧。讓趙高和李斯他們去巡遊吧!我們該過我們的生活了。”說完,命車隊停下。然後讓一個小宮人穿上自己的衣服,上到車裡。他自己牽著竹青的手,緩緩向自己的陰宅走去。卻並不走正墓門,而是從邊上一個門進去。

“青,以後我們就在這裡,只有你我,可好?”

“有政陪著,在哪裡都是幸福。”青攥緊他的手。

這個地宮,不同尋常的大。比咸陽工有過之而無不及。十數丈高的穹頂之上,鑲嵌著可以發光的夜明珠無數,似星星,照亮整個墓室。恍若白晝。

有書房,有文房四寶,有古琴,有打擊樂器。還有綾羅綢緞,柴米油鹽。總之,這些物資夠他們用上百年了。

生活從此再也沒有白天黑夜,沒有春夏秋冬。只有他們,只有愛。

“我的夢想是以兵止戰,天下歸心。幾次巡遊,百姓一次比一次認同國的概念。這就夠了。未來誰當皇帝又有什麼關係?深入人心的大一統的國的概念再也不會回到過去了。”嬴政斜靠在臺階上。

“我的夢想就是和你一起,走到生命的盡頭。也是實現了。我們就這樣永不分離。”

“若有來世,還要一起。”嬴政補充道。

滿室星光,幾世情牽,此生寥廓,有汝即安。

世間萬物,沒有什麼是真屬於誰的,除了那份情緣。

渭水河畔,你噥我噥

渭水河畔,你噥我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