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劇真是職場寶藏,每一個工種都會被提到。
比如這個聚焦影視圈編劇的故事,片名很長,但一目瞭然:
《寫不出來!?~編劇吉丸圭佑的無劇本生活》
「寫不出來」、「沒靈感」是大部分從事寫作或文案工作者的必經坎坷。
之前有部日劇《影子作家》,是說知名女作家靈感源泉乾涸,她為了保住自己光環,找了個代筆作家,代筆作家就是其背後的影子,最後代筆作家不想做影子了,兩個女人之間的戰爭開始爆發。
同期播出的另一部日劇《我家女兒交不到男朋友》裡的媽媽也是一位面臨過氣的「前知名言情作家」,因新書銷量不佳,馬上迎接冷宮待遇。
這部《寫不出來》的故事框架很有意思。
男主吉丸(生田斗真飾)是不知名的電視劇編劇,之前只緊急代寫過幾部劇的其中幾集。
「緊急代寫」編劇指那種臨時幫忙救場的替補編劇,永遠只能做備胎。
這種編劇生涯讓他一直處於過氣階段,索性他就做起了家庭煮夫。
他的妻子奈美(吉瀨美智子飾)是金牌作家,暢銷書絡繹不絕。
這個看似女強男弱的家庭,家庭氛圍異常美好。
奈美此前是一位離異帶娃的母親,遇到吉丸,重新組建家庭,現在一家四口,其樂融融。
劇情一開始就有很有趣的人物歷程圖:
家庭線是本劇的副線,主線是男主的編劇社畜生活。
#甲方以為編劇是永動機麼?是的#
就在吉丸自嘲「我是過氣編劇」的時候,他終於接活兒了。
電視臺有部劇要在黃金檔播出,開播前原編劇受傷,沒辦法碼字。
電視臺挖地三尺,最後鎖定吉丸:知名編劇都不接急活,所以只能找個萬能備胎。
日劇是邊拍邊播模式,故事大綱都沒有想好,這邊就臨時拉著吉丸過來開會。
整個溝通語境是不對等的:片方高高在上,對吉丸就是一種非常嫌棄,但又只能嫌棄地用他的態度。
編劇得到尊重了麼?沒有。
但編劇為了養活自己,只能忍辱負重地接活兒。
內心強大地聽brief,還要接受各種暴擊:
一週內寫完第一集?!
現在故事大綱還沒有出來,明天要弄個大綱出來?!
看到沒有,全世界文案類工種都要面臨同樣的暴擊:甲方的活兒永遠像趕著在投胎。
而且這些高貴的甲方都有著相同的口味:能火就行。
看這位編劇的工作歷程,就像看文案社畜們的人生慘狀。
你以為大綱確認了?
並沒有,確認後,還要修改。
演員還要干涉編劇,他要天馬行空地加入其它內容。
每次片方說:這一稿基本定下來了。
後面肯定還有反轉。
現在演員干預編劇的情況是愈發嚴重,片方過了這版稿子,演員那邊又要提修改意見。
吃苦的終究是編劇:橫豎不是人。
就像公司裡的文案,交出去的活兒要經歷各個埠的確認,部門領導要確認,部門領導的領導還要確認,隔壁舉足輕重的其他部門領導又要插一句……
確認最終稿就是一個死迴圈:修改意見永遠不能統一,永遠充滿變數。
片方很狡猾,他們認定吉丸能力不行,還要找備選,同步找了另一位專業編劇如月過來寫第二集。
如月擅長寫校園愛情故事,也曾靠這個題材拿過獎。
只是如今劇情要插入吸血鬼,如月對此題材無感,而且他有反抗精神:
憑什麼我們編劇的活兒要讓演員過來指指點點?
片方說了:演員干涉編劇,這就是行業現狀。
編劇只能忍氣吞聲,因為毫無話語權。
人家片方還說了:專業編劇就是要經得起各種摧殘。
如月是有骨氣的編劇,直接甩手不幹。
最後這爛攤子又丟給了吉丸:時間緊,任務重,你要犧牲所有睡眠時間趕稿子。
男演員非常作妖,他在拍戲現場忽略各種安全措施,直接上演「跳躍式骨折」的抓馬現場。
演員骨折,劇情又要改改改。
編劇永遠活在各種變數中。
國內影視圈也是這樣,我之前和片方或編劇朋友聊天的時候,大家也被演員干預編劇的現狀弄得焦頭爛額,很多劇組都會遭遇這類情況。
有些主演會帶自己的編劇進組,如果主演覺得這場戲劇情不合適,他就會讓自己的編劇來臨時改劇情,甚至會大篇幅刪減對手戲演員的臺詞。有的演員會自己拿電腦改臺詞,然後拿改出來的臺詞和大家說:這是導演允許改的。拿著雞毛當令箭,跨界干預的演員還不少呢。
《寫不出來》就是描述了有血有肉的編劇,是如何被迫成為機器人編劇的過程。
正常而言,編劇需要充分的準備時間,他們要去找靈感,把靈感與自己多年的儲備擦出火花,再有節奏地輸出各個階段需要的內容。
但現實啪啪打臉,這位編劇完全沒有任何緩衝時間,他就是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工具人:需求你們提,我只能乖乖執行,不能說不。
所以有時候我們也不能罵某些編劇太廢。編劇地位卑微,片方是金主,主演是上帝,大家都開著高貴的金口指手畫腳,編劇只能是工具人。
#影視圈生物鏈:一邊跪舔,一邊咒罵#
這部劇還披露了影視圈的畸形現象:一切圍繞著演員轉。
片方都自嘲:哄好演員也是我們的日常工作之一。
重點是這位男主演真是一言難盡。
他太能作妖了,前期對劇本各種干涉,還堅持劇情裡有「師生戀」突破,片方覺得尺度太大,只能最後選擇「學生暗戀老師」的單向情感,劇情設定還是女校。
他一心想著自己要如何藉著這部劇火,完全忽略故事該有的正常邏輯。
結果第一集播出,收視率血撲。
男主演甩鍋給編劇。
片方一邊安撫他的玻璃心,還要找各種客觀因素。
轉身就直接開罵:你根本就擔不起收視率,還這麼囂張。
好畸形的合作氛圍,明著把你當成寶,背後直接罵你廢物不如。
但這種扛不起收視率的演員依然能接到黃金檔電視劇,大概就是資本的力量吧。每個地方的影視圈都有這類案例,不是麼?
大家都為了自己的利益小算盤而活,每個人都是鼠目寸光,這樣創造出來的作品能正常麼?
文案圈的日常改稿也是這樣,有一半的情況不是文案的鍋。誰能駕馭得住外行指導內行呢?
客戶這裡插一句,客戶領導那裡插一句,最後都變成了「我們一致跪舔領導吧」:領導喜歡什麼,我們就寫什麼。
#苦逼編劇的自我調整#
吉丸的自我調整也是本劇一大看點。
編劇要有超強的聯想能力。
他文思枯竭的時候,腦子裡冒出了一個光頭男人。
光頭男人是他的心魔,吉丸性格比較軟糯,這種性格放在職場上非常吃虧。
他每次寫稿都要與光頭男大戰一場,中間經歷了各種搏殺,光頭男主打「黑粉」人設,排山倒海式地抨擊吉丸。
吉丸一開始備受折磨,他真的被嚇尿。
然後尋找心理醫生求助,在醫生的鼓勵下,他終於懂得與心魔抗衡,面對各種辱罵,他選擇反抗。
反抗有用,心魔消失。
這個過程是拉鋸戰,心魔總會反反覆覆地進行肆虐,無非就是看你內心不夠強大,這樣心魔才有機可乘。
看吉丸在家寫稿的過程,也算是圍觀他如何變得內心強大。
他對誰都表現出溫柔、配合度高的暖男氣質,面對各種要求照單全收,完全不懂得拒絕。
等遭受各種暴擊之後,他只能在家發洩。
這便是「老好人」的常見下場:當面你不敢反抗,回家只能做獨角戲怨婦。
作為影視圈底層,這位編劇於公於私都沒有叫板的底氣。
他唯一做對的就是:稀釋負能量,專注寫稿,把注意力從各種煩躁中轉移出來,他才能投入到更浩瀚的腦海中。
他調整了工作模式,自己碼字效率低,他乾脆選擇「我口述,你幫我打字」模式。
一開始讓老婆代勞打字,效果不錯,他文思泉湧,電力十足。
後面老婆要去寫新書,他又安排女兒的家教老師幫忙代勞。
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寫作方式,吉丸表達欲其實很強,他口述一段劇情後,還會和打字者簡單交流下:這樣能順起來麼?
這位家教老師打字也打出感覺了,也慢慢融入到劇情中,時不時也會給予一些反饋。
這種寫作方式對我的啟發是:
文案工作者,不妨把稿子念出來,聞聲才有感覺,才知道順不順。
我記得早年在公關公司,有段時間我們寫新聞稿總被客戶批,不是錯別字太多,就是各種低階錯誤。當這類投訴越來越多的時候,我們也開始試著把初稿打印出來,再一段一段念,總能念出真情實感,然後發現各種問題。
情緒調整,執行細節調整,編劇吉丸的心理建設還是很強大的。
《寫不出來》算是輕喜劇,裡面有職場戲,有情緒管理乾貨,還會慢慢加入家庭線戲份,整個劇情細膩又不失可愛,非常推薦。
吉丸是一個始終用溫柔對抗世界的男人,這種以柔克剛的方法,可能也是我們有些人習以為常的生活方式。本季還有一部毫無熱度的日劇《六疊間的鋼琴家》,也討論了這個問題:溫柔地做人,到底好不好?
最後順帶安利下其他幾部我還在同步追的日劇:《森林民宿》、《Oh!My Boss!戀愛放副刊》、《我的女兒交不到男朋友》和《天國與地獄~精神互換的2人》。
我很少一季能追這麼多部日劇,可能這些劇很對我胃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