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8月24日，臺南市廣場上，幾萬人的尖叫聲包裹了三個女孩。
儘管新歌已經連續多周雄霸各大熱門音樂榜，但“以為自己沒那麼火”的三個人還是有點緊張。
一首歌的時間過後，麥克風裡的聲音才沒那麼顫抖。
那時候，很少有人能預料到：
她們的名字會在未來幾年間紅透亞洲，成為無可替代的“中國第一女團”。
她們是S。H。E。
2018年9月11日，兩廳院藝文廣場上，又一場免費萬人演唱會點亮了臺北的夜空。
主角依然是她們三個人。
《戀人未滿》《波斯貓》《美麗新世界》《Super Star》……一首一首唱過來，一下子就把所有人帶回了多年前。
Ella把兒子勁寶抱上了舞臺，誰也沒想到，當年的“假小子”會是第一個做媽媽的人。
總是安靜沉默的Hebe在臺上又蹦又跳，穿著紅裙開懷大笑的Selina看起來和十幾年前一模一樣。
彈幕裡有人說：
她們一開口，我就“老淚縱橫”。
回頭看才發現，唱著“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話”的三個人也已經陪我們走過了十七年時光。
幾天前，S。H。E出道十七週年的紀念單曲釋出。
吳青峰作詞作曲的《十七》，唱盡了她們一路走來的所有故事。
@華研國際音樂北京
1
十七歲的我們 在哪邊
在未來攤開之前 期待又怕受傷害
《十七》的MV開頭，三個女孩踏上了一趟從家到出道的列車。
Ella是一個人走上車的，十幾年前，她也是孤身去到臺北，沒有人送她。
Hebe和Selina道別父母，踏上征途。
三個人很快相識，全新的人生旅程就這樣拉開帷幕。
“從沒想過事情會這樣發生，原本陌生的人闖進了人生，從此生命中多出你們，也多出無限可能。”
——《一起開始的旅程》
那是千禧年初，華研唱片和中視合辦了一場歌唱比賽。
這檔名為《宇宙2000實力美少女爭霸戰》的選秀節目，吸引了無數熱愛音樂的女生，每個人都帶著自己的心願，希望“一唱成名”。
而最後成團的三個人，她們的參賽心願卻似乎與音樂毫不相干。
19歲的Selina任家萱說，她是為了替年紀還小不能參賽的妹妹完成心願。
留著披肩長髮，溫柔外表下是充滿力量的清亮嗓音，偶爾忘詞時又露出小女生的害羞可愛。
Ella陳嘉樺說，想要給家裡買一個新沙發。
她留著短髮，唱《後來》的聲音還略顯顫抖。
Hebe田馥甄的理由更直接：媽媽不讓打工賺錢，我想拿到一萬塊錢獎金。
在場上遭遇了長達11秒的忘詞時，她鬼馬的笑瞬間軟化觀眾的心。
那年的三個人，身上滿滿都是十幾歲的青澀。
比賽結束，Selina一路過關斬將笑到最後，其他兩人則遭遇淘汰。
結果後來公司決策改變，由原本的只籤冠軍變成簽下三位成員。
誤打誤撞，她們就這樣組成了S。H。E。
連她們自己都沒有想過，這一唱，就是十幾年。
2
在有來有往之後 三種特別的語言
上天選了我們 圍成圈
MV《十七》裡，三個女孩住進了集體宿舍。
Ella手裡的籃球來自《戀人未滿》，Hebe拿著《Beauty Up My Life》裡出現過的吹風機，三人身上穿的也是出道第一支MV裡穿過的睡衣。
“我們以後會變怎樣，我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戀人未滿》
出道之初，性格和外貌風格都天差地別的三個人被宣傳為“三種聲音，高中低三頻美聲，三種個性”。
她們的名字蘊含著美好的期望。
Selina代表溫柔，Hebe代表自信，Ella則隱含著古希臘神話中火炬的意義，代表勇氣。
她們的個性也滿足了各種“口味”的觀眾。
甜美可愛的小公主Selina，淡雅恬靜的女神Hebe，還有帥氣的“假小子”Ella。
但對三位成員來說，性格上的差異在那時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彼此的疏離。
在公司練習時無話可說，私下也很少聯絡。
公司擔心大家不熟悉，唱不出打動人心的歌，於是為她們打造了女生宿舍。
幾個月後，三個十幾歲的姑娘終於彼此熟悉了起來。
3
拾起許多情節 如此和諧如此無間
時間的長河 我非你們不可
列車繼續往前開，是三個人朝夕相處的時光。
一起練舞、錄歌。
開演唱會、籤售會。
然後是包攬各種音樂大獎。
“陽光它輕輕灑在夢想的窗外，點亮我的世界，最燦爛的未來。”
——《Beauty Up My Life》
2001年9月11號，經過了一年密訓，S。H。E推出了第一張專輯《女生宿舍》。
就在同一天，大洋彼岸的美國境內，恐怖襲擊事件震驚全球。
幾乎所有媒體的新聞版面都被它霸佔，鮮有人能夠看到她們的新專輯動態。
本就不被外界看好的三人，一度以為自己的首專就會成為解散的前奏。
然而，出乎所有人預料。
新專輯在開篇不利的情況下被投放市場，獲得了大量關注。
《女生宿舍》創下了超高的銷售記錄：全臺灣售出16萬張，全亞洲售出75萬張。
主打歌《戀人未滿》在2001年電臺票選中名列前三，並且成功入圍了第13屆臺灣金曲獎最佳新人獎。
一個多月後的籤售會上，原本以為沒人來的三人，迎來了數萬粉絲。
第七張專輯《ENCORE》簽唱會上，排起長隊的粉絲一度令附近街道交通癱瘓，最後不得不被迫中止活動。
很多年前，小S在節目裡問她們，如果有一天，你們過氣了，轉行要做什麼？
三個剛剛走紅的女孩都有點慌張。
沉默之後，Ella率先開口：我要去賣早餐！總有一天會過氣，所以從現在開始就已經在存錢了。
Selina說：“我只想當一個好好的家庭主婦，或者開一間小店。”
Hebe：隨波逐流吧，能唱幾首就唱幾首。
似乎誰也沒想到，她們一火就是十幾年，從未過氣；而當初的那些小願望，也都有了“出乎意料”的結果。
出道之初的她們對自己滿是懷疑，然而轉眼間，她們已經把Super Star變成了現實。
三個人踏上了巡演之路，迅速火遍了亞洲。
此後的十多年裡，她們的歌陪伴了一代人的成長。
《不想長大》唱出了站在成人世界的入口上，無路可退卻執意回望的掙扎；
《SHERO》，她們教會許多女孩“無人依靠那就去做自己的女王”；
《愛就對了》，是要對愛情學會釋然：“愛上就愛了，痛苦或快樂，都是獲得。”
《半糖主義》是要愛得獨立：“愛得來不易，要留一點空隙彼此，才能呼吸。”
《像女孩的女人》，是要在“算計的世界裡，走自己的腳步，堅持飛，我的天真航路。”
她們唱盡了青春的酸甜苦辣，或者說，她們三個人往那裡一站，就是許多人的青春。
更讓人羨慕的是她們的友情。
走紅後，三個人也收穫了各自的粉絲，但外界憂慮的“人氣上的明爭暗鬥”和舞臺上的“搶C位”從未在她們三人身上發生。
在今年一檔女團選秀綜藝中，擔任導師的Ella說：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功能存在，一個人好，就是全部都好。”
相互磨合，也彼此成就。
這才是S。H。E。
4
更多的回憶不停誕生
一起走過了 彼此一半的人生
然而，“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列車還在開，她們漸漸翻開了自己的新篇章。
單飛的Hebe獨自走向話筒，重新出發。
Ella踏上了綜藝舞臺。
走上熒幕的Selina，被一場意外的大火毀了一切。
好在最難的時光，有其他兩個人陪她熬了過來。
然後，有人穿上婚紗，有人做了媽媽……
“怎樣選擇開始才能妥善結尾，怎樣改寫命運說來才不後悔，我們的殊途還會不會同歸，我們找到的自己究竟是誰？”
——《殊途》
2010年3月，S。H。E宣佈單飛不解散。
對她們而言，團體，從來不意味著無時無刻的繫結；
友誼，就是見證對方越來越好。
這次單飛是為彼此鬆綁，也是互相成全。
三人中最內向沉靜的Hebe率先啟航，一句“我是新人田馥甄”告別過去，以個人專輯《To Hebe》卸下了過往，重新上路。
S。H。E御用音樂製作人袁惟仁曾說，如果三個人中單獨發唱片他是最支援Hebe的，因為她最有這個潛力。
Hebe也的確沒有辜負他的期待。
那個說“沒有音樂，我可能會死”的田馥甄；
那個在十幾個人的劇組拍戲會緊張到發抖，在幾萬人的演唱會上卻會發光的田馥甄；
那個說一旦過氣就隨波逐流的田馥甄，如今，還在舞臺上一直唱著。
2016年田馥甄北京演唱會 / 視覺中國
可粉絲們期待多年戀情，始終沒有音信。
她唱過“再靠近一點點，就讓你牽手，再勇敢一點點，我就跟你走”的小心試探；
唱過“明明你也很愛我，沒理由愛不到結果，只要你敢不懦弱，憑什麼我們要錯過”的痛苦詰問；
唱過“愛上你的時候還不懂感情，離別了才覺得刻骨銘心，為什麼沒有發現，遇見了你是生命最好的事情”的遺憾……
歌裡那個一直在等愛的女孩，現實中卻像是一座標記著“生人勿近”的孤島。
又或許在一開始送給自己的歌中，她就已經說了：
“謝謝誰為我祈禱，可是我並不困擾，誰能夠決定誰怎樣最好，我疏離得很舒服，不想治療。”
也有記者耿直提問：“你對自己被稱為黃金剩女有什麼看法？”
她說：沒什麼看法，都什麼年代了，還問這個問題。
而擅長搞怪、愛耍寶的Ella陳嘉樺，則在單飛後變身綜藝咖。
再出現在公眾面前時，當年那個大大咧咧的假小子留起長髮，穿上裙子，也有了小女人的嬌媚和性感。
做了多年的“假小子”，讓很多人忽視了她其實也有一顆細膩敏感的少女心。
情路坎坷，遇人不淑，因為外形，Ella在感情中不斷遭受非議，天性樂觀的她一度患上抑鬱症，在採訪中崩潰大哭。
但兜兜轉轉，在愛情中傷痕累累卻依舊奮不顧身的Ella終於遇見了對的人——圈外人賴斯翔。
婚後生活浪漫瑣碎，對她而言，賴斯翔像玩伴，又像父親，能無條件包容她的任性和缺點。
2018年，Ella為電影《脫單告急》獻唱。
既是唱角色，也在唱自己：
“終於明白遇見你是要教會我愛情，是要教會我可以擁有被愛的勇氣”。
但另一邊，“小公主”Selina卻在單飛的同年十月遭遇意外爆炸，全身近50%的面積三度灼傷。
疤痕給愛美愛笑的Selina的打擊是致命的。
漫長而煎熬的復健遲遲看不到效果，她的樂觀和耐心一點一點被消磨殆盡。
她說，那時候，不止一次想要毀滅自己，但是沒有勇氣。
將近三個月的復健，Hebe和Ella幾乎推掉了所有工作陪著她。
她們記錄下她的生活，唱《公主Selina》為她加油打氣，並親自把她交到那個本以為可以託付一生的人手上。
這段婚姻不長，2016年，Selina宣佈決定離婚。
她語氣淡然，因為這段婚姻早已千瘡百孔。
她在《親愛的樹洞》裡唱道：“親愛的你說，這到底為什麼？有沒有誰的人生能真的永遠快樂？
親愛的告訴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讓每個埋在心底的傷口能開出花再結成果？”
現實沒有給她答案。
23歲就說“想當一個好好的家庭主婦”的Selina，36歲這年，夢想落空了。
但是，經歷了成名、災禍、傷痛、隱退、復出、離婚，原本柔柔弱弱最像公主的姑娘卻越發活成了大女人的模樣。
做慈善、開講座、出專輯、跑馬拉松、當主持人……
她把大火留下的烙印變成和病痛搏鬥的勳功章，自信微笑的臉上滿是與自己和解後的豁達與開朗。
“當惡夢都過去，睜開眼睛是你在等我。終於思念的人相聚，終於所有的傷痊癒。
花又開好了，終於心又長滿了勇氣，如果你陪我走下去，那麼我沒借口放棄。”
她們攜手走出了Selina的低谷時期，一起為Hebe的新歌賣力宣傳。
Ella生子時，幾個人又一起在產房大唱《美麗新世界》迎接寶寶到來。
生命是條單行道，一旦選定便無法回頭。
當年的三個女孩在人生的岔路口，或主動、或被迫，走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
只不過她們何其幸運，在命運偶爾的轉折點上，還能相互加油鼓勁，繼續征程。
十七年，她們找到了自己是誰，儘管殊途也還是同歸。
也終於“從還懵懂的青春，變成最重要的人。”
5
你身邊也會有珍惜你的人
那是我們最想祝福的你們
十七年，從磁帶到CD，到現在，她們的歌仍然躺在許多人的手機裡。
旅程仍在繼續，誰也說不準，這輛車會開向何方。
當年愛哭愛笑青澀懵懂的三個女孩，如今也已跨過而立之年。
只是，《十七》的宣傳照裡，換上白衣的三個人，似乎從未改變。
S。H。E早期造型
《十七》宣傳照 / @華研國際音樂北京
但聽著歌的我們，早就長大了。
從“痛快去愛痛快去痛”的少年時代出發，路過高喊“不想長大，我寧願永遠都笨又傻”的十八；
被迫進入成人世界摸爬滾打，二十歲的年紀“受過傷卻不怕再踏上旅途”；
漸漸邁向而立之年，得到太多也失去太多。
也許愈加堅硬的心也只有在聽到那句“許多年前，我曾是個樸素的少年”時，才真的相信：
對青春，我們也只剩回憶的份了。
網易雲音樂使用者“kid-素岑”在《Superstar》中評論道：
“坐上時光機，搖搖晃晃回到記憶的童年，城市的大街小巷都在播放S。H。E。
也多想回到那個炎熱的夏天，那個密不透風的教室裡，看你安靜地趴在桌上小憩，額頭上的汗珠清晰可見。
不知怎的，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老了。
”
2002年，臺南的第一場演唱會上，21歲的Ella衝著臺下大喊：
“希望很多年以後，你們還會記得S.H.E”。
2018年，臺北藝文廣場燈火如晝，粉絲們如約而至。
是去聽她們，也是去赴一場青春的約。
給文章點個贊，那些回不來的夏天，各奔東西的朋友，落了灰的歌詞本……都是我們無法抹去的珍貴回憶。
（來源：槽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