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遊戲消解殘忍,用天真抵禦時間的磨損——評劉亮程《本巴》

劉亮程在“2021花地文學榜”年度盛典中說,文學是做夢的藝術。《本巴》是一個遠方的村莊,是一個人類的村莊,而且離我們又如此之近。作者坦言自己是受蒙古族英雄史詩《江格爾》的啟發,在書中塑造了一個沒有貧窮、沒有死亡、人人活在25歲的國度。劉亮程用拆解時間的手法,打破了線性敘事的小說慣用寫法,以此來緬懷童年,消解現實,也思考未來。

作品的前三章是夢的輕盈。作者透過搬家家、捉迷藏、做夢夢這三個遊戲撐起故事的主體,用兒童愛玩的遊戲消解殘忍的戰爭生活。草原的部落首領與牧民透過做夢的方式來處理現實,給人一種荒誕和天真的感覺。江格爾在夢中打仗,殺莽古斯,是保衛本巴國;洪古爾在夢中夢見車輪,看見美豔照人的阿蓋夫人是對現實的無可奈何;夢也即未來,江格爾夢到父親,預見草原的未來,對未來充滿擔憂。拉瑪國和本巴國的人都在做夢,到底是誰進入了誰的夢境?誰活在誰的夢裡呢?

用遊戲消解殘忍,用天真抵禦時間的磨損——評劉亮程《本巴》

劉亮程

劉亮程讓故事裡的人物在夢境裡自由出入,讓我想起克里斯托弗·諾蘭執導的電影《盜夢空間》。克里斯托弗·諾蘭透過電影讓我們關注人的潛意識與多重夢境,思考人對無盡的時間的貪戀與現實之間的矛盾,影像複雜而燒腦。他執導的另一部電影《信條》再現時間與空間的逆轉,場面壯闊,敘事複雜。相較而言,本巴草原人人都活在25歲,不往前走一步,江格爾透過做夢來保護部落的方式同樣是對時間的貪戀以及對衰老的懼怕。

《本巴》的第四章增加了作品的分量,作者用前世與輪迴觀念串聯起本巴國的古代文明與現代文明,展示了草原上的廝殺與和平,人的荒誕與可笑。洪古爾變老,本巴草原的女人們變老是對衰老的尊重與重新認知。這部作品讓人敏銳地捕捉輕與重、時間的輪迴與停滯、人的年輕與衰老等話題。

劉亮程對草原的風物觀察細緻、用詞準確得當,賦予草原上的植物與動物以靈性和人類的道德倫理,與其散文集《一個人的村莊》有異曲同工之妙。《本巴》同時也用文字展現了草原遊牧生活的壯闊圖景,《中國新文學史》將其歸類到西部文學和生態文學當中,也是恰到好處的。劉亮程在談這部作品的時候說,它仍然是一個遠處的村莊,仍然跟我們的現實、人生和我自己的生命歷程有千絲萬縷的聯絡。《江格爾》的詩體截然不同於唐詩的精美和委婉,但它用大體量的口傳史詩,波瀾壯闊地塑造出邊疆民族的英雄精神,是中國文學的又一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