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願以償地坐進了巴黎歌劇院

文/董校長

有一座城市,我夢裡夢外都熱愛她。髒亂、搶劫、排外、不友好……儘管現在有這麼多難以入目的文辭描述著她,仍然無法遏止我對她傻乎乎的愛。她是巴黎。

不止時尚的巴黎,更是藝術的巴黎、文學的巴黎;不止埃菲爾鐵塔燈光溫暖注視下的塞納河水倒映出輝煌、優雅、親暱的自然巴黎,更是人文的巴黎;不止現實中我們投出感激的一瞥往時的東西到達我們的眼簾才可以看見的巴黎,也是夢中的巴黎。在夢裡,她仍是唯一的神在出沒;是白晝的巴黎,也是午夜的巴黎。

我如願以償地坐進了巴黎歌劇院

對,《午夜巴黎》!比伍迪•艾倫這部寫一個年輕人對巴黎藝術魂牽夢繞的奇幻電影要早整整三十年,我看的第一部法國電影是《巴黎聖母院》。那個悽美、熱切、無望的愛與美的故事讓我產生巨大寒慄,以至於不但感傷主義陪伴了我一生,我還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悲觀主義者。順帶地,我記牢了英國平民女子簡•愛對貴族羅切斯特說的那句話:人活著就是為了含辛茹苦。這是我在熵的宇宙規律之下對人生一個不那麼樂觀的看法。

我在那會兒就明白了,生活中有許多願望其實是永無法實現、無法達成的,不能因為我們的心念所在,就孜孜以求。但我也意識到,在我們微不足道、處處失意的一生中,倒是有許多靠著心智和藝術營造出來的溫暖、感動、寄託可依;倘若人的一生就是一個個夢幻破滅的過程,那就應該造一個更大、永恆的夢,呆在裡面,死在裡面。這是我喜歡巴黎的原因,巴黎是夢,是烏托邦!

2017年聖誕節當天,承蒙蘇州綠葉董事長徐建成先生的暖意,我們一行由義大利羅馬起始,經佛羅倫薩、威尼斯、米蘭到達瑞士琉森觀賞美景,再入瑞、法邊境城市第戎小歇,最後到達夢寐以求、閃亮輝煌的巴黎遊覽,整個長達10多天的行程激動人心,難以忘懷。

我如願以償地坐進了巴黎歌劇院

▲傍晚時分,我們到達了巴黎香榭大道,巴黎除夕之夜銀河一般璀璨,真漂亮啊!你不由得要記起海明威的那句話:巴黎是一席流動的盛宴。

在巴黎的行程中沒有安排去迄今已有六百多年曆史的巴黎聖母院,我依然想起了駝背敲鐘人,想起了拿破崙,這個小巨人在那裡跪在教皇面前加冕登基。

拿破崙雖是一位馳騁疆場,愛好征戰、掠奪,醉心治理國家的君王,同時也對藝術抱有極大的熱忱,在繪畫、雕塑、建築、音樂等方面頗有造詣。音樂、戲劇方面,他喜愛歌劇超過管絃樂,尤其喜歡義大利歌劇,欣賞其輕快的旋律、曲折的劇情。他對法國的古典戲劇十分熟悉,對古希臘的劇藝也有相當的瞭解。藝術造詣使得他暴戾、無常、固執、堅毅的性格中糅入了些許優雅的成分,能夠在給約瑟芬的信中說些動聽的甜言蜜語。有時候談起戲劇,他竟至忘我境界;他心儀的演員,也受他的慈愛恩惠,他和男演員共進晚餐,和女演員共上床笫。

拿破崙一直因為文明的首都——巴黎,沒有與其聲譽相稱的歌劇院而引以為憾,和前幾位法王一樣,他醉心於城市的擴張、文化的發達和自己永生在崇尚風雅、追求藝術的名聲中,正是在他的提議下,已有90座歌劇院的巴黎再造了一個能夠睥睨整個歐洲的歌劇院:巴黎歌劇院。他生前並沒有做到,直到他的侄子,拿破崙三世及加尼耶時才實現這一願望。這座歌劇院就是我決計此行要看的巴黎歌劇院,一個讓我們驚喜的狄俄尼索斯(希臘神話演出之神)的居留所。

我如願以償地坐進了巴黎歌劇院

巴黎歌劇院是為巴黎市政府專有的名稱。舊的巴黎歌劇院在1763年和1781年兩場大火中焚燬,1822年由原址搬到勒佩勒蒂埃大街,1858年拿破崙三世決定新建歌劇院路上最耀眼的建築——巴黎歌劇院時,他要遵循的是拿破崙一世對古羅馬帝國廟宇的莊嚴宏闊、威嚴豪華風格的嚮往,還要奢侈浮華,適合富人消遣的情趣,順便他還把自己和歐也妮的愛情銘記在其上了,這就是你在歌劇院頂部能夠看到N和E兩個字母的緣由。

我如願以償地坐進了巴黎歌劇院

2017年12月15日凌晨5點10分,我枕邊的手機發出輕微的震動把我驚醒。來自“約個當地人,帶你玩”的“八隻小豬”的對話方塊,剛“認識”不到15個小時、身在巴黎的“王姑娘”給我留言:12月31日巴黎歌劇院沒有歌劇演出,“歌劇不是每天都有的,他們一個劇本結束之後需要一段時間換舞臺換新劇,需要時間佈置場景。”我立馬回覆,不光是歌劇,芭蕾舞、音樂劇、音樂會都可以,只要是在巴黎歌劇院,必須是在31日,我只有在這天晚上才能抽出時間。

她繼續翻巴黎歌劇院的網頁,芭蕾舞有,tommy pascal導演,名字叫做play,巴黎歌劇中心組織,兩家電臺滾動播出,新劇。兩種票價:200歐,250歐。我說好的,訂250歐的,選最好的位置。然後,微信轉錢,發護照首頁給她(在米蘭看球、巴黎觀劇,購票居然都是實名制),結束,時在6點零5分。我之所以選擇她做我一天的私人導遊,是因為她介紹自己是專走巴黎藝術路線的。

我不想僅僅拍了一張《蒙拉麗莎》真跡的照片就聲稱參觀過盧浮宮那樣,跟著大隊人馬飛鳥一般掠過歌劇院的大廳和門廊。我要在巴黎歌劇院裡坐下來,仰望穹頂馬克•夏加爾的繪畫(幾個月前我在南法聖保羅村瞻仰了這位俄裔猶太人繪畫大師的埋骨之地),觀看巴黎最好的藝術家的文藝演出,哪怕只有兩三個小時,我就很滿足、很享受了。

就像居留在這個由塵埃和金屬組成的宇宙任一生命體於無意識的活動中就不曾給這個蒼穹帶來意義一樣,巴黎歌劇院雖確有陽剛、朗俊、令人呼吸停留的巴洛克建築之結構、外觀的美,有高高在上的威嚴又有纖細柔和的細節,它所承載的人類頂級的藝術活動才是它表裡如一的藝術神殿名聲無二來源。

1875年巴黎歌劇院建成後,一部部瓦格納的歌劇在這裡首演:《羅恩格林》《萊茵的黃金》《女武神》《紐倫堡名歌手》《齊格弗裡德》《神界的黃昏》《帕西法爾》《莎樂美》《玫瑰騎士》《艾雷克特拉》,等等。難道因為這個才引起一個人類的怪胎、嗜血殘忍的戰爭狂人、種族滅絕者卻又是瓦格納極度崇拜者的注意嗎?“想了解我,先了解瓦格納。”這是這個人說的一句話。

格雷厄姆•羅布寫的《巴黎人》一書中記載,1940年6月23日,一個星期天未見天亮的時分,一個五輛車組成的車隊從空曠的廣場接近巴黎歌劇院。從第二輛車上跳下一個緊繃著臉,頭顱縮在灰色的外套中的男人。他快步走進這座被他的軍隊佔領的城市地標性的建築中,裡面所有的燈都開著,金色的燈光在大理石和金色飾物上搖曳。當他走上那氣勢恢宏的大廳樓梯上,立馬換了一個人似的,實際上是全身在激動地顫慄。“太完美了,絕對傑出均勻的比例,還這樣華美、壯觀!”他發表了一大通演說,讚美這家歌劇院,同時顯示他在建築方面的高雅品味。

在引導員的帶領下,他把劇院所有的地方轉了一遍,甚至不放過皇家接待室這樣最隱秘的細節,好像他對這裡的一切無所不知。當進入觀眾席,舞臺的大幕開啟時,他對著空曠的座椅喊叫了起來:“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劇院!”繼之,他在這個向他的淫威屈服的城市其他地方轉了一遍,又回到巴黎歌劇院,要看看在充足的陽光下,這座偉大建築的樣子。

我如願以償地坐進了巴黎歌劇院

▲巴黎歌劇院的藝術名作多得一天都看不玩,歌劇院建築外面有一尊雕塑家卡爾波著名的作品《舞蹈》,曾引起希特勒的關注,他對其稱讚有加,視如天才之作。我無意在拍的這張照片的右下部找到了這個雕塑。

他是希特勒。他把巴黎城市的建築當作聰穎智慧和優雅天賦的典範之作,覺得也應該在德國看到同樣的完美的建築。當二次大戰尾聲德國迫近失敗時,他下令巴黎佔領軍燒燬這個城市所有的一切,用暴殄天物來發洩心頭的憤恨。《巴黎燃燒了嗎?》這部電影的名字就來自於當年希特勒在電話裡詢問、催促巴黎佔領軍司令官的問話。出於良知,出於垂名天下的虛榮,也出於對歐洲文明的尊重,巴黎佔領軍的司令官沒有執行希特勒的命令,留下基本完好無缺的巴黎城。

詭異的是,人類文明真的是在正邪兩方面勢力那兒找到結合呢!同時,地域、種族、膚色、血緣、語言、思維各異的人也可以找出美的共同加以情感一致的連線。就像現在,我一個異國他鄉的遊人,不是還鄉,勝似還鄉。在夜色中、輝煌的燈光映照下,巴黎歌劇院就像一隻巨獸匍匐在先民的注視中展示出它的威嚴和貴氣。我第一次來到巴黎,我來自九千多公里之外的東方,卻有著近鄉情怯的感覺。當著我的一隻禿筆無法描述此刻對它的心意時,好在我可以機智地引用赫爾曼•黑塞如下的詩句予以表達:

光束憑藉神力翩翩向前,

把力量注入一切宇宙生物,

用偉大的力量喚醒神性精神。

它進入人的哀樂、語言、藝術和歌曲,

一個個世界交疊成大教堂神聖拱形,

那是人的慾望、精神、奮鬥、快樂和愛。

我像風一樣穿門而入。如果我是精靈,我將把巴黎歌劇院的2531個門都來回梭巡。我傾聽到了這個巨形建築地底下的流水聲嗎?它正是建在塞納河舊河道流經之處,正是這條地下河流的存在讓它的設計師卡尼葉頭疼不已,劇院地基的防滲性成為當時最大的麻煩。即使在現在,每隔一些年都要把歌劇院地下渾濁的水抽走,換上乾淨清冽的水(讀貝納德•馬爾尚的《巴黎城市史》可以瞭解這一點,要知道我從未去過巴黎的時候,就已經讀了許多本有關她的書)。這些小典故給我的造訪新增些許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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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會消失嗎?這不是個聲學問題。在那金碧輝煌的大廳和迴廊,在精心雕琢的樓道扶手和牆壁,我使勁地摳出屬於巴黎也屬於世界的舊日的聲音。多少偉大的作曲家、指揮家、演奏家的作品在這裡呈現,那數不清的歌劇、喜劇、滑稽劇、芭蕾舞、交響樂、宣敘調、詠歎調、奏鳴曲、協奏曲、四重奏、音樂劇、話劇,各類樂器獨奏的,各個聲部吟唱的,各個時代風格的,各個不朽的音樂家締造的,屬於逝去的時代的聲音交織出的曠古之美,匯聚在此,彷彿在耳畔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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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劇院走廊陳列著很多著名作曲家和歌劇、芭蕾舞演員的銅像、劇照,可惜我一進去之後就亮瞎了眼,沒有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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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色古香的巴黎歌劇院留下了19世紀彰顯貴族身份和滿足其社交需求的功能的印記,5層樓的包廂環抱著一個不大的中心劇場坐席。從一個條理花紋搭配考究的大理石的樓梯走上去,是一條金碧輝煌的長廊,頭頂飾著名家繪畫,垂下碩大耀眼、造型典雅的金色吊燈。整個歌劇院就是雕塑、繪畫、建築交織的交響詩,在當時,在現在,它都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完美、最著名的歌劇院之一,躋身世界歌劇院三甲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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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頂是超現實主義畫家馬克•夏加爾的繪畫,是在歌劇院落成後12年畫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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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32米、深27米的歌劇院舞臺是世界上最大的舞臺,在演出歌劇《浮士德》,這裡容下了300餘人的樂隊、200餘人的合唱隊及3層樓高的舞臺佈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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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斯卡拉歌劇院一樣,包廂容納的人數比大廳中央座位容納的人數還要多。斯卡拉歌劇院修建的費用是賣包廂籌集的,這是除社交因素外,包廂地位重要的一個原因。

如果是在舊歌劇院,這些包廂應該有一個屬於巴爾扎克,白天工作得精疲力盡的他在這裡放鬆身心、欣賞歌劇,並恭維他青睞的巴黎女子。巴爾扎克在信中說,“六點半我租用的雙座四輪轎式馬車來接我,一天把我送到巴黎歌劇院,另一天把我送到義大利劇院(位於巴黎),我在深夜睡覺。” 他坐在包廂的絲絨椅子上,在耀眼的吊燈下所聽到的歌劇唱段和輝煌的華彩經過句。音樂正是他的語言所不及的繆斯女神。

法國作家司湯達也在巴黎歌劇院和義大利劇院同時擁有包廂, “每天,從晚上七點到子夜,我都用來聽音樂和看兩場芭蕾舞”,他在信中這樣寫道。在《紅與黑》裡,他讓那個有為青年於連每天到歌劇院門口觀察上流社會的舉止,以褪去他那鄉巴佬的舉止、習俗,當然於連把他學到的東西都用來成功地勾引他的女主人了。

經常流連巴黎歌劇院的作家,還有由音樂修養極高的母親教養出來的法國浪漫主義作家維尼,先愛上李斯特後又愛上肖邦的喬治桑,死於因精神病復發而自縊身亡的詩人熱拉爾•德•奈瓦爾……音樂和文學之間親密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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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場休息是茶歇,有白葡萄酒和小點心,巴黎人浪漫而又會享受。

我們可以用崇拜、熱情、探究、好奇、驚訝這世界的不解而神奇的事物來消解自己乏味的一生的愁苦,而不必自我封閉、自視清高、自我設障。藝術開啟了一種高階生活的視窗。藝術的魅力在於,你無法完全探究它微妙精細的奧義,而它卻又那麼深深地打動心靈。品味藝術之美是一生的功課。

對於未知的探險使得我每每為新的生活體驗所激勵。好多我過去沒有涉獵的藝術形式,在不期而遇中卻成為喜愛的物件,獲得意外驚喜。我第一次看芭蕾舞是2017年4月在聖彼得堡看《天鵝湖》,不料自此愛上。當時充滿一種追求儀式感的內在動機,覺得在聖彼得堡看芭蕾舞,就跟在西班牙看巴薩的比賽、在義大利聽歌劇、在德國聽交響樂、在加利福尼亞和舊金山半島的金門大橋自殺、在重慶吃火鍋一樣都是非常應景的。

其實,再研讀西方藝術史,曉得了芭蕾舞從義大利傳入法國後,經過法王路易十四出於怪癖的倡導才成為獨立門類的藝術品種,即使俄羅斯芭蕾舞的鼻祖、舊貴族的後代佳吉列夫不但在巴黎混了多年的創作生涯才覓得舞蹈藝術精髓的,他創立的“俄羅斯芭蕾舞團”也是在以巴黎為中心的歐洲巡演才煥發日久彌新、光芒四射的藝術活力的。巴黎是古典芭蕾的世界重要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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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看的《遊戲》是一部現代芭蕾。37名芭蕾舞演員用簡單的道具(氣球、箱子、鼓、綠色小球、門)、形體動作的變換和舞蹈的形式,以人在少年時期“遊戲”的輕鬆和成年時期“遊戲”滯重的對比,表達一種對人生的看法。編導受法國第一暢銷書《小王子》裡面“每個成年人都曾經是一個孩子”思想的啟發,引用黑格爾的“世界的表象是一場遊戲”的觀點作為劇情主旨,傳遞“整個世界是一個大舞臺,所有的男人女人都是一個演員,他們有開場有謝幕,每個人在自己的人生中扮演著很多種不同的角色”這樣一種思想。最後是一個演員在燈光的聚焦下慢慢卸掉身上除了一條短褲之外所有的衣著,然後取下眼鏡,拿在手裡下垂停頓良久,把眼鏡丟到地上,果斷離場,劇終,表明我們活在世界上所求其實並不多,沒有必要偽裝,也沒有必要加上沉重的包袱,應該回歸自然,迴歸本我。

我如願以償地坐進了巴黎歌劇院

《遊戲》是巴黎歌劇院吸引觀眾回到劇場的創新之作,目前,法國音樂劇《搖滾莫扎特》正在上海瘋演24場,(火到什麼程度呢,有的人買下全部24場票,在演出場地附近租下房子觀看)看來這一切嘗試是成功的。雖然是一部沒有連貫劇情、沒有特定主角、含義需要經過思索才能有所體會的芭蕾舞新劇,觀眾仍在適時的時候給予熱情的掌聲。尤其劇終時沒有一個觀眾離場,而是等候謝幕。大幕垂下又拉起,謝幕了一次又一次,時間長達10多分鐘。臺上臺下互動一片,碩大的氣球向觀眾漂來,演員將綠色小球一個個拋給觀眾,歡聲笑語連連不絕,整個氣氛熱情洋溢,十分感人。那些衣著考究、神情肅然、舉止優雅、成對結伴挽著離開的巴黎男女,在步下裝飾一新的大廳樓道時,紛紛摘下一朵鮮花放置胸前……

2017年巴黎最後一個晚上,2018年祖國第一天的凌晨,這是一個永生難忘的異國時分。

摘錄一首19世紀關於巴黎歌劇院的頌歌,以為結尾,最後一句我想把它改成“在滾出世界之前把美妙享盡”。

如果嚴酷的命運註定要

我在自殺中尋得庇護,

我憑藝術家的衝動會選擇,

義大利劇院作為我的死地。

我獨自關在裝有欄杆的包廂裡,

當小提琴、雙簧管的聲音響起,

伴著歌手唱出的低緩歌曲,

我那愛樂的心中充滿慰籍,

抬眼凝望樂聲迴盪的穹頂,

把上百滴崇高的鴉片吞進;

於是我將在陶醉中睡去,

任憑音樂這既淫蕩又貞潔的舞女,

對我百般親吻與親暱,

在彌留之際把美妙享盡。

——1831年,菲洛特·歐內第《火與焰》之第七夜:“時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