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貫中:我在存在

黃貫中從未想過,已經57歲的自己會被網友們追著喊“小甜豆”。

“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我是小甜豆,第一不小,第二不甜,第三個豆是哪裡來的?”他笑著表示對此難以理解,“叫我小甜豆,我雞皮疙瘩都起了。”

關於這個稱呼,他很直接地表達自己是拒絕的——太不搖滾了。

可是提出抗議也沒用,大家反而排著隊來叫他。既然大家喜歡,也就妥協了,“他們能樂著玩,很開心,那算了吧。”

這樣好說話的黃貫中,似乎和大眾認知裡相差甚遠。

Beyond吉他手、朱茵不太出名的老公、脾氣暴躁的黑麵神……出道幾十年,黃貫中身上的標籤從沒有停止過,網友甚至一部分樂迷都預設他是叛逆的、憤怒的。

一同參加《披荊斬棘的哥哥》的張雲龍此前沒和他接觸過,直覺對方很有性格,“(以為)特別嚇人。”結果時間一長,節目裡的哥哥弟弟們都混熟了,對他的形容漸漸變成了“溫柔”“隨性”。

網易文創深度合作《披荊斬棘的哥哥》,推出「幕後企劃」系列獨家內容。我們去見了黃貫中,並和他深入聊了聊,試圖解答這個問題:到底是倍兒搖滾的黃貫中變了,還是這麼多年來,大眾其實並未認識過真正的Paul W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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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逝去的日子

談起黃貫中的人生轉折,離不開他加入Beyond的1985年。

如今成為傳奇的Beyond,當年還是一些熱愛音樂的“搖滾小子”為了參加比賽而組建的地下樂隊。那時候的成員也不是後來大眾熟知的四位,黃貫中只是個夢想成為畫家的香港理工設計系學生。

因為會設計又會彈吉他,本來只是被鼓手拉去幫忙負責音樂會門票和海報的黃貫中,沒多久直接被拉去救場——頂替突然離開的主音吉他手。

最開始黃貫中是拒絕的。他有合作的樂隊,而且Beyond的歌曲全是原創,“兩個月,三十首歌,我怎麼可能彈這麼多?”然而家駒說,“不要緊,你做得到。”

“男人什麼都要比。”黃貫中心中有強烈的勝負欲。

他最終還是被說服著站在了舞臺上,但整場演出都只是站樁一樣悶頭彈琴,並不敢抬頭覷向觀眾。

剛開始的兩年,Beyond不僅要工作掙錢,還要貼錢出碟辦live,20來歲的黃貫中不得不連軸轉:一邊在設計公司工作,一邊和樂隊演出,後來還要兼顧拍戲。1986年Beyond自費發行的首張專輯《再見理想》裡,那張小男孩轉身回頭的黑白封面就是他的拍攝作品。

黃貫中:我在存在

Beyond專輯《再見理想》

年底,Beyond正式簽了經紀人,嘗試尋找介於商業和搖滾間的平衡點,希望他們的音樂能夠面向更多人,併為此參加了各種試鏡,以換取唱主題曲的機會。

黃貫中成了試鏡成功率最高的成員之一。

前經紀人陳建添形容黃貫中是“easy guy”,外冷內熱好溝通。也許是命中註定的入夥契機,“拒絕——被說服——拼命完成”似乎成了黃貫中在Beyond的常態。

最初不肯演戲的他,為了樂隊能有更多機會,可以五天睡一次覺,暴瘦三十磅,累到吐血,也覺得很光榮。想著不要唱歌只彈吉他,後來也在家駒的勸說下開了嗓。

1988年,專輯連續失利的Beyond迎來了出道後第一個轉折點,黃貫中主唱的《大地》獲得了香港十大勁歌金曲獎。這首歌成了Beyond的成名曲,同時奠定了Beyond在香港樂壇的地位。

和其他三位成員一樣,黃貫中並沒有受過歌唱訓練,雖然音域不如家駒有天賦,但聲音清亮的他很適合唱一些少年意氣和深情繾綣。再加上參演影視作品累積的人氣,1989年到1990年間,他在團隊裡的定位開始向主音以及主音吉他雙重身份傾斜。

但黃貫中其實只想有更多的時間玩吉他——

練到手指迸裂,然後放進冰箱止痛,再拔出來繼續彈,或者和家駒在band房徹夜彈吉他到天亮。

Beyond香港紅磡1991生命接觸演唱會上,因此留下了很多至今被人津津樂道的吉他solo,以及雙吉他尾奏。

那時候的黃貫中,話不多,因為有個話嘮的隊長,臺上是又拽又酷的吉他手,臺下卻很愛彎著眼笑,還因為留長髮總被誤會成女生。儘管搖滾樂這條路伴隨著打擊與嘲諷,可身邊有摯友、有共同奮鬥的夥伴,少年的意氣風發全都寫在眼裡。

直到老天突然跟他開了個玩笑。

1991年年底,不願繼續妥協於商業的Beyond,在如日中天的時候遠赴日本,幾個快要三十歲的“傻小子”懷抱著天真無畏的理想,選擇重新出發。僅僅一年多後,1993年的6月,家駒在日本錄製節目時意外去世。

那是黃貫中人生最難的一段時間。他很長時間都把自己關在家裡,拒絕觸碰任何樂器,情緒難捱會哭到崩潰,甚至想過要放棄音樂。

但他還是熬過來了。1993年11月,群星懷念家駒的《創作人音樂會》上,Beyond三子宣佈復出。一頭長卷發的黃貫中,選擇表演了家駒很想卻從未現場表演過的硬搖滾《狂人山莊》。失真的電吉他聲混合著爆裂的鼓聲,他站在舞臺上一改清亮的嗓音憤怒地嘶吼著。

再不妥協,再不掩飾,從此開始了真正樂與怒的一生。

02

Can't Bring Me Down

很多人都覺得1993年後的黃貫中從靈魂深處發生了裂變:沉迷吉他的“easy guy”好似充滿怒氣,音樂裡全是嘶吼、質問和控訴。

但早在很久之前,黃貫中就填詞諷刺當時的港圈“似為名節做奴隸”“似用人臉造錢幣”。

後來走上了主流舞臺,Beyond被罵是“搖滾叛徒”。91年發表的《猶豫》,是當時被業內批評為Beyond最商業化的唱片,他負責譜曲填詞的依舊是《系要聽Rock’N Roll》,唱的仍然是“我早應該習慣,以挫折換作真理,始終總會飛”。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同——家駒離開前,他還會在舞臺上略帶迷惘,問“怕再次孤獨,獨我唱歌,誰作附和”;家駒離開後,面對來自四面八方的質疑,他態度決絕,從此高唱“我不認錯,縱我聽不到附和”。

黃貫中:我在存在

1994年,Beyond三子收錄《醒你》,諷刺盲目追星。1995年,不再順著遊戲規則的他們寫《教壞細路》,揭露過度商業和虛假的媒體亂象,徹底遭到了封殺,以至於很多人都以為Beyond早就解散了。

事實卻是,憋了一口氣要給世人看的三子接連出了不少令人驚豔的專輯,囊括大小獎項,不僅如此,擺脫了市場的束縛,他們的音樂風格也開始更多變、更具實驗性,充斥著豐富的樂器變化和配合以及極具巧思與大膽的編曲。

好像大眾越是不認可,就越要拼命,要告訴世人:不是每一種聲音都是音樂,不是每一個樂隊都叫BEYOND。

然而,無論怎樣的努力與嘗試,又或者突破與成就,攔在他們面前的永遠是那道坎。衝突和爆點僵持在樂隊與外界之間:唱老歌被罵消費情懷,唱新歌被嘲“沒了靈魂什麼都不是”。

1999年,Beyond宣佈暫時解散,成員各自發展。不怕死的黃貫中首張專輯就寫了《乜Q報章》直指部分媒體,“你心地實也太壞,將真相,盡變歪。”

儘管個人專輯連續兩年拿下叱吒樂壇唱作人金獎,但與此同時,伴隨而來的是更多的曲解與攻擊。

坦率地說真話方便了他人斷章取義,碎片化的傳聞甚至能扭曲一個人的人格——責問媒體不關注音樂只關注八卦轉頭就會變成“責怪媒體報道篇幅小”,易怒、罵戰等標籤開始構成大眾認知裡的黃貫中。

或許是被罵慣了,黃貫中對此並不在乎:“正跟負,我有一個刻度在裡面,要是明明是黑的東西,你要我說它是白的,沒辦法,做不到。”

黃貫中:我在存在

採訪中被問到怎樣理解搖滾精神的時候,黃貫中笑著坦言,給不出具體的定義:“搖滾不單單是音樂,是一種態度,我們面對這個世界的一種態度。”

2011年,黃貫中的聽力惡化,醫生告訴他如果再這樣搖滾下去會聾。他寫歌回答,“我這個瘋子,我怨我瘋得遲。”

那年,47歲的黃貫中出了最後一張個人專輯《A小調協奏曲》,並且大膽破例,在演唱會當天才公開售賣。其中那首在得知聽力惡化後寫下的拿下了“叱吒十大”。

頒獎當天,他穿著虎紋大衣,戴著墨鏡,前奏響起,古典絃樂與吉他riff交替出現。

他回過頭對著臺下宣言:即使睇到夢想一個個失散,跌過一次,那怕跌多次,就當我瘋子。

傷心失意,一朝得志,皆作小事;伸手漆黑一片,他上他的路,沒有過一秒的懷疑。

怒則發聲,樂則坦然享受。這些年,他從未變過。

03

活著便精彩

節目中《達拉崩吧》表演開始前,黃貫中說他要這三萬天每天都過得精彩。

他其實早就做到了。2008年,黃貫中跟隨紀錄片攝影組去了一趟南極,回來後以此出了本書和一張長達十七多分鐘的同名純音樂《顛倒》,至此完成了「七洲之行」。

他去過甘肅,在途中陪一群孩子彈吉他。到過印度,被兩把槍指著要求刪除照片。還在孟加拉國跳進了仙人掌群,除了頭,整個身體被仙人掌包圍,回到香港才發現全身上下扎著300多根細刺……

自從Beyond在1991年去非洲進行第一次慈善探訪工作後,黃貫中把這個習慣延續了下去,不定期去條件艱苦的地方,跟隨著無國界醫生,以攝影師的身份出行,回來辦攝影籌款展,幫助流離失所的人們。

2016年,黃貫中還舉辦了《聲色犬戎》全球巡迴畫展。他並沒有因為一頭栽進音樂的世界而放棄畫畫,一直堅持了許多年。縱使花上十倍努力也未必及得上別人才華,但他早明白“人終需相信自己,人終需依靠自己。”

不被主流市場所寵幸,他卻不曾停止舉辦演唱會,有時候是和滾圈大佬在紅館開唱,有時候帶著新生代搖滾音樂人舉行live,自己出資支援,“(直)到沒錢了唄。”

《哥哥》中,黃貫中說自己最滿意的演出是《達拉崩吧》,因為這首歌完全不在自己的舒適圈。他滿意在這個過程中自己毫無保留的努力和付出,如果錄音棚還沒開,他自己就在酒店房間幾乎每天都練。

不輕易氣餒,不懼怕挑戰,好鬥,永遠對世界充滿好奇和探索慾望,向來都是黃貫中強大行動力的精神來源。

所以他玩過各種型別的音樂,編曲作曲作詞監製可以一手包辦,有成功的,也有不叫好的。但就像家駒說過的,音樂應該是需要多聽多試,應該儘量放開自己的領域。哪怕失敗了,“喜歡我

(黃貫中)

的歌迷一定是希望能被帶領到一個新的領域。”

黃貫中:我在存在

黃貫中40多歲的時候,有人說他都老了,還玩什麼吉他,他說他是真的想彈,“我不是扮樣子。”

“我喜歡,有激情,開心。”

如今57歲的他站在《哥哥》的舞臺上,不僅依舊揹著吉他,還挑戰了正式演出中鼓手的身份。“為什麼不行呢?”他就想告訴別人,你覺得我什麼都做不了,我就要做給你看,而且我就要做好。

就在採訪結束後兩天,《哥哥》更了最新一期花絮。露天草坪上,黃貫中和其他哥哥們架著樂器即興合作。拿著麥玩音樂的黃貫中笑得彎了眼,好似整個人都在笑。

一百多天前,有人把他當偶像,有人把他當情懷,有人對他一無所知。一百多天後,他們一起徹夜狂歡。

04

洗衣粉

今年8月,朱茵經過別人提醒才知道,原來老公黃貫中給自己寫的那首情侶歌發表於倆人正式戀愛的99年,歌名《洗衣粉》對應了她96年

(倆人成為上下樓鄰居)

發表的《洗衣機》。

朱茵形容黃貫中,說他像一本書,自己到現在都還沒有翻完。

22年來,黃貫中一直不肯告訴朱茵到底為她寫了哪首歌——他認為有些浪漫是不必讓對方知道的。

黃貫中十來歲,父母離婚,那個年代,為了掙錢忽略家中孩子是一種常態。黃貫中因此有過叛逆期,但他從未對這段經歷表現出埋怨,反而覺得若不是如此,自己便不會懂得對錯,也不會懂得深入地體會別人的一些想法。

父親常年因工作忽略家人。“拋棄你的家庭去做一個為了家庭的事情”,他對此完全不贊同。從經歷中反思、內省,並以正面的角度思考,是他多年來的處事方式。

採訪中,我們問到他接下來的安排時,他第一反應就是回家,“我要先陪陪我的家人,因為這個很重要。”

黃貫中:我在存在

受父母婚姻失敗的影響,黃貫中很尊重和珍惜自己的愛人,對女兒也給予足夠的尊重,就連是否參加親子綜藝節目,都要等女兒長大,能表達自主意願後才考慮。女兒出生後,他提到對孩子的教育,最先說的也是要有禮貌,哪怕是路上隨便一個人,人家給東西一定要說謝謝。

有人說,他把憤怒給了搖滾,把溫柔給了家人。

但其實,尊重、珍惜,向來是他的性格底色。《披荊斬棘的哥哥》裡同一個組的張淇形容黃貫中:外圓內方。

早在2006年,陳安琪導演拍與狗相關的紀錄片時就找了黃貫中。她相信每個人都具備剛和柔的兩種性格。只是,多年來,外界關注的始終是他“澎湃”的一面。

“有話直說”或許是大眾對他的廣泛認知,就像他在採訪中所說的,“我也沒有什麼好躲,就做自己啊,你喜歡我就喜歡我,不喜歡我就不喜歡我,我也沒辦法,就做自己好了。”

怕被罵就偽裝對他而言便是不忠於自己的良心,而他雖然很怕與人吵嘴,卻更認定真誠地罵一場也是溝通。

有幾年,黃貫中的微博評論充滿著嘲諷。被人罵的時候,他回覆:謝謝你的提醒,我會加油的!

《披荊斬棘的哥哥》播出後,新的樂迷給他留言,“如果有人再攻擊你,我們第一個站出來保護你。”他卻說:和氣點,他們有攻擊我的權利。

有人跑去問他,一直這麼真不會傷嗎?

57歲的他坦言:已經很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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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黃貫中發微博,讓大家不要為他的失聰難過,“可知道,失聰是一個搖滾樂手的徽章”。後來他又安慰大家這是他選擇的路,他是個樂觀的人,但那段話結尾,他同樣坦然表示,“或許你說愛我時我會沒反應,那就儘量大聲一點好嗎?罵我的就不用了。”

這麼多年,黃貫中沒有掩藏過自己,而是一直用音樂和行為告訴世人:我就是這樣,如果你怕我就請借過,如果你愛我就請好好看清楚,如果你不懂,我給你觸控。

“沒有正反,沒有顛倒,我們都活在同一個圓球上。”因為這土地裡,不分你我高低。

17歲的時候,黃貫中在醫院不吃不喝地陪了愛狗幾天,最後親自送走了它;當時身旁的護士遞給他紙巾,他說不用,卻要了一些紙,自己坐在那裡默默地寫下一切。

這個習慣保持到現在。節目裡,他送給尹正一支萬年筆,說要多寫字。用筆和紙隨時隨地地記錄,是他與世界交流的方式,因為渴望得到迴響,黃貫中一直告訴自己“藏拙不如獻醜”,要去分享自己。

“不管我的喜怒哀樂,我要把它大聲講出來。”直到現在,也是如此。

05

堅持信念

易立競曾問過黃貫中:“你現在的心理年齡是多大?”

他沒怎麼猶豫,直白道:“以這個怒火來講,我現在還(是)很容易憤怒的人,大概就是隻有十八歲。”一同上節目的歐陽靖坐在旁邊趕緊笑著打圓場:“不會啦,比十八歲成熟很多。”

出現在《哥哥》裡的黃貫中,好似已經隨著歲月與時光收斂起了稜角。

但或許他其實從來沒有變過。就像他在節目中儘管說了不再為鬥而鬥,前提卻依舊是:可以好鬥。

只是對大眾來說,終於等來了一個直觀的鏡頭,能夠跳脫出長久以來傳聞裡充滿刻板標籤的黃貫中,去感受真正的Paul Wong——

一個外圓內方,打不死也絕不哭的男人。

1996年,Beyond三子開live,那是樂隊失去家駒後的首場演出。演唱到《海闊天空》時,舞臺上和舞臺下幾乎都哭成淚人,只有黃貫中沒哭,站在臺上掃著弦彈奏吉他。2005年,Beyond開解散live,結束後全場樂迷遲遲不肯離去,他返場後說:22年,我們功成身退了。

黃貫中:我在存在

如果再把時間拉回1993年——

那一年,Beyond四子出了最後一張大碟《樂與怒》,專輯裡家駒作詞作曲的《海闊天空》成了一代又一代人的經典。也是在那張專輯裡,黃貫中填了《我是憤怒》的詞。兩個人,一個唱“天空海闊你與我,可會變

(誰沒在變)

……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哪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另一個寫“真本性,怎可以改……I’ll never die I‘ll never cry。”

後來,他們一個走了,另一個從未食言。

節目最開始,信誓旦旦寫著“會哭零次”的黃貫中,還是流淚了,但對他而言,因為喜悅產生淚水與哭不同——他幾乎真的從未在大眾面前,尤其是鏡頭前哭過。

世人總說,論跡不論心。

然而,透過時光長廊去回望那些留在歲月裡的點滴,漫漫幾十年,也許足以拼湊出一顆最真的心。

1994年,家駒離開後一年,Beyond出了三子時期的第一張粵語大碟《二樓後座》,專輯名取自樂隊的band房,也是世榮當年跟家裡說要結婚騙來的樂隊基地。那時候,黃貫中在歌詞頁面裡寫著:我很難給它下一個定義,它是我和好朋友相識的地方,它是我的第二個家。

27年後,他在節目裡遇到Ricky,倆人相處的私下,面對Ricky提出的“能去你家嗎?”,他直接回答:我帶你去一個更好的地方,二樓後座。

還是1994年,黃貫中為家駒寫了《遙遠的paradise》,曲風和編排配上他略顯滄桑的聲音,彷彿要將歌唱至天堂,可滿懷哀痛與想念的聲音裡唱的卻是“望著你走遠,我並沒有心酸,唯望天邊一方,它朝可重逢”。

如今他站在《哥哥》的舞臺,為離開的同伴合唱一曲《花祭》,眼裡聲裡是悲傷與回憶,寫的歌詞卻依舊是“揮一揮我手,繼續你的路,相信你,未忘記”。

歲月終於跨越時空來證明,他其實從未變過。

無論曾經還是現在,無論發生什麼,他的選擇永遠都是面對痛苦、消解痛苦、超越痛苦,不被過去束縛,不過分展望未來,哪怕再痛再傷都會選擇活在當下。

採訪快結束的時候,不可避免地提到家駒,當被問到還會再給家駒專門寫首歌嗎,他表示不會。

“其實一些音樂在我心裡都是跟他相關的,是我們一起做的。我跟他太近了,在音樂層面幾乎商量的時候是一起的,所以我還是好好努力做我的音樂,然後我在心裡面只會永遠想著,他怎麼去看我這個音樂。”

黃貫中:我在存在

如同黃貫中說的,回憶總是最美好的,Beyond的情懷很難再有樂隊可以超越;但一個傳奇的生命力不會只存在於過去,也不單會只剩下情懷,而是無論歲月如何流逝,總有無數新的樂迷發現那些包裹在光環下最為動人的核心。

2012年,黃貫中坐客單立文的節目,兩位本就相熟的好友,聊起來戳心戳肺,從家駒的離去到樂隊後來的爭議與解散,以及聽力出現問題後黃貫中對要搖擺到聾的決定,全都攤開了去掏心窩子。

也是那天,單立文對黃貫中說,你還有一個紋身,是Beyond的紋身,一生都磨滅不了。

黃貫中聽到後,指著心臟接道:那個紋在裡面。

參考文獻:

1。《顛倒》,黃貫中,2012年07月,出版:日閱堂

2。《長話短說》,黃貫中,2012年07月,出版:一丁文化

3。紀錄片《愛與狗同行》,導演陳安琪,2008年05月

4。專訪《今日VIP》,201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