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再婚了,對方是一個有過4次婚史的女人,得到訊息,我暴跳如雷。
01
要說我爸的糗事,最著名的當屬那次。
平元亮帶著一夥人衝進來,手裡拽著景金玉,吼道:“黨智明,給我出來,王八羔子,看看你做的醜事。”
院門口聚集著一群練合唱的老頭老太太們,他們不明就理,紛紛駐足觀看。
我爸吼得撕心裂肺,被人提溜出來,“放開,你們放開!”
東邊是我爸,西邊呆坐著景金玉,兩個人像兩隻老鼠,任由人唾棄。
景金玉的老公平元亮像個得勢的小人,操著大嗓門說:“來來來,大家評評理,這老東西不要臉,你們說,怎麼辦?”
人群中有鬨堂大笑的,有吐痰的,還有扯勸的。
好端端的大院成了眾人的輿論場。
我火急火燎地往此處趕,剛到會兒,警察也來了。
“誰?誰報的警?”警察問道。
我爸灰溜溜地過來,舉著手說:“警官,是我報的警,他們打我。”
“怎麼回事?說說。”
平元亮、景金玉,我爸還有我,我們一行人一同回了派出所。
在協調下,最後達成了調解。
我付了一萬給平元亮,他和老婆景金玉還有狐朋狗友等人高興而去。
開著車載我爸回家,車到二層小樓,他執意要下車,不願回市裡。
我停好車,氣不往一處出,“爸,就折騰吧。好好的大房子不住,非住這旮旯腳裡,不能體諒體諒我嗎?”
我爸轉過身子,手直襬,說:“黨麗,有完沒完?我是你爸,不是犯人,我愛待在這裡,這裡有樂呵,有舞跳,不像你那火柴盒,把爸悶死了。”
我那是火柴盒?一百多平米的房子,被我爸說成了火柴盒……
我知道他怎麼想的,不就嫌沒舞跳。
這處二層小樓是我租下來的。
樓下被我爸改成了合唱廳,閒來無事,他愛帶著老頭老太太們唱歌跳舞。
作為女兒,我拗不過親爹,何況我媽走了10年,他是真的孤單。
“爸,那注意點兒,有事兒打電話。”
我爸不理會我,跟沒事人一樣,領著他的粉絲跳起舞來。
02
沒多些日子,我爸打來電話,“麗麗,爸結婚了,有空來吃飯。”
才一個月,我爸就結婚了……比神州13號的速度還快。我眉頭一皺,想多問兩句,已經沒了聲音。
緊趕慢趕,7點整準時到達小樓。
爸在後廚燒菜,一個穿著紅衫的女人瞧著我道:“你是黨麗麗,黨智明的女兒?”
我嗯了一聲,心想,你誰呀,二郎腿都翹天上去了。
女人朝裡大吼一聲,“黨智明,你女兒來了。麗麗來了。”
我爸圍著粉色的圍裙,笑噠噠地出來,說:“麗麗,給你介紹下,這是寇瓊華寇阿姨,我的新老婆。”
最後老婆兩個字,我爸是從牙齒縫裡噝出來的。
他怎麼這麼沒底氣。
吃飯的間隙,我不停觀察寇瓊華其人。
她的頭髮是剛做的,高聳入雲的盤發襯得人很威猛,沒有一絲女人的溫柔。
吃好飯,幫著爸收拾碗碟,我悄悄地捅一下我爸,“爸,怎麼這麼快結婚了?那寇瓊華哪兒來的?”
“她呀,咳咳,”我爸使使眼色,卻見寇瓊華盯著我們二人。
寇瓊華倒滿一杯水,說:“麗麗呀,我打人堆兒來的,不是石頭縫兒裡蹦出來的。要說,是你爸求著我結婚的,不是我逼你爸的,哈。”
我半天不敢喘氣,待她走遠了,我轉臉問我爸,“爸,寇瓊華說的是真的?是你求她的?”
我爸支支吾吾的,說道:“爸難得碰上喜歡的,一般人你爸也瞧不上,你別管了。”
晚上八點,我爸催促我走,“黨麗,八點了,該走了,路上得不少時間哩。”
“行行行,我走,好吧,”我想囑咐兩句,車門被狠狠地關上了,再回頭,我爸沒了影。
03
我爸看上了寇瓊華的哪一點,她是怎樣的人?透過打探,我挖出了一些黑料。
小鎮不大,但凡有風吹草動,多打聽幾個人,便得知一二。
將車子停在巷子口,我遠遠地望見我爸領著人跳舞。
我爸笑得很燦爛,那種久違的笑,是我從來沒見過的。
我要告訴我爸,他的新老婆是一個結過4次婚的女人麼?
他的新老婆離一次婚,就加蓋一層樓,據寇瓊華的鄰居說,這個女人不得了嘞。
不行,爸新婚幾天,如果這個時候跟他講,他肯定聽不進去,不如讓他樂呵吧。
只要我爸不胡來,那點退休金就任由他花去吧。
駛離了二層樓,我心裡忐忑著,不由自主來了景金玉家。
站在門口,我朝裡喊,“景姨,景金玉……在家嗎?”
景金玉笑盈盈地出現,說:“麗麗來了,一起吃飯吧。”
我哪好意思吃飯,上次那事……
景金玉覺察到我的愧疚,說:“黨麗,別怪你爸爸,是平元亮訛了我們。”
“景姨,”我隨著景金玉來到裡屋,一桌香噴的飯菜在招喚著我。
景姨做菜遠近有名,尤其今天的一道燒獅子頭,甭提多香了。
我悶著頭吃菜,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景金玉問我道:“黨麗,怎麼的了?今天不勁勁呀。”
將我爸的事全盤倒出後,景金玉說:“哎呀,是那個寇瓊華啊,怕是你爸要上當了。”
“啊,”我嚇得大驚失色,抓著景金玉說,“怎麼辦?我爸現在興頭上,換誰說也不管用。”
景金玉貼著我耳朵嘟囔,我頓時眉開眼笑道:“景姨,還是你有辦法,那咱倆說好了,萬一事變,我們依計行事。”
04
我和景金玉剛合計好,後腳就出事了。
辦公室裡開著會,我爸打來電話,說:“黨麗,回來簽下字,我要賣老房子。”
有一個能折騰的爹,也是夠倒黴的。
為了平熄平元亮的碰瓷,我已經摺了一萬塊,如今娶了新老婆,又說要賣房,真是我親爹。
“爸爸爸,作啥呢,不知道人忙嘛,成天折騰人,這是鬧哪一齣?”我水都沒喝一口,直奔老房子。
我爸等著我呢,和寇瓊華杵在大門口,像兩隻石獅子。
老房子好些年沒住人了,但依然乾淨如初。
爸一有空來打掃,說裡面有媽的身影。
爸既然捨不得媽,怎麼捨得賣老屋呢。
我滿臉的疑惑,倒是我爸先開了口,說:“黨麗,明天上交易大廳,我們簽字賣房。”
我肯定不幹,好端端地賣什麼房。
我說:“爸,做什麼?你差錢?為什麼賣房?”
寇瓊華嘴快,搶先答道,“黨麗,你爸娶我是有條件的,我必須住新房,你們一家人不能領完證就耍賴吧?”
我腦袋一轉,這女人當真是厲害。
賣完房,再買新房,妥妥地變成了婚內財產。
如果要是離婚,她能分走一半的財產。
我爸催促我道:“麗麗,明天把身份證帶上,別忘了。”
我那個爹轉眼走了,和寇瓊華朝二層樓走去,看上去喜滋滋的。
我怎麼攤上這麼個傻爹,我氣得想打自己,卻無力揮拳。
05
第二天一早,我領著景金玉上二層小樓,院門前嘰嘰喳喳聚著一群人,都指著手說道。
我和景金玉相視一笑,跨進院門。
那景金玉上前逮住我爸嚎,“老黨,你不能娶了新人,忘了舊人,何況咱倆有孩子呢。”
我爸嚇傻了,拔腿往裡跑,不巧撞上寇瓊華,倆人吃了個嘴啃泥。
寇瓊華見景金玉衝進來撲向我爸,扯住她問:“你哪兒的?做什麼!一大清早,發什麼瘋!”
景金玉見勢躺在寇瓊華腿邊,捶胸頓足道:“大妹子,可給我做主了,黨智明弄大了我的肚子,他竟然不認!有這麼當爹的嗎?”
寇瓊華臉色大變,指向我爸問:“好你個黨智明,給我說清楚,這都怎麼回事。”
我爸縱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
上次出於無奈,打了平元亮,這次可不敢再出手了。
屋子裡鬧得動靜太大,引得屋外的人往裡擠。
有幾個好事地說:“黨智明,這景金玉都找上門來了,恭喜你當爸啊。”
那幾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竟拍手叫好,弄得我爸捂著臉不鬆開。
寇瓊華是隔壁鎮的,不知道景金玉和我爸發展到了哪個程度。
加上那幾個火上澆油的拱火,乖乖,寇瓊華像拎小雞一樣拎起我爸,說:“黨智明,這個老不要臉的,咱們離婚!離婚!”
我勸著寇瓊華,勸她熄火,眼神卻使向景金玉。
景金玉心領神會,大聲哭訴,“大傢伙評評理,黨智明要是不認娃,我只有死了算了。”
寇瓊華是火爆脾氣,景金玉當著眾人的面撒開了啕,她哪受得了這氣。
三下五除二,她從屋子裡翻出了紅本子,拽上我爸直奔登記處。
為防途中生變,我開著車緩慢跟行。
不大功夫,二人像仇人一樣下來,寇瓊華惡狠狠地說:“不看你有老房子,誰嫁給你!算我白忙活一場!”
我爸臉上哭一陣笑一陣的,對寇瓊華說:“寇瓊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景金玉……”
寇瓊華白了眼我爸,踩著高跟鞋離去了。
06
寇瓊華走了,我爸像掉了魂一樣,幾天沒出門,院門鎖的死死的,誰喊也不開。
差不多六天了,得看看爸去,省得他還當斷腸人。
蹲在院門的臺階上足足兩個小時,我爸才開門。
卻見他滿臉的鬍渣,臉色黑青。
我興高采烈地喊了一聲爸,他理都不理,徑直往外走。
我跟著他一路走,不知不覺來到了老房子。
我爸終於說話了,“黨麗,為什麼拆散我和寇瓊華,當著你媽的面,說實話!”
我的傻爹,我是為你好。
一個離過4次婚的女人,你不怕再離婚,奪走你一半的財產?
我平靜地說道:“爸,知道寇瓊華是怎樣的人麼,你知道他離過四次婚麼?”
我爸很驚訝,問我道:“她離過四次婚?沒聽說呀。她說上次離婚是那男人老打她,實在過不下去才離的。”
我繼續抖摟黑料說:“爸,曉得她的房子嘛,聽說她每離一次婚,就能蓋一層樓,你不怕你前腳買新房,後腳她分一半財產走?”
我爸還是不信,我拿出手機放了一段影片,我爸徹底無語了。
那是寇瓊華的側影。
她在接兒子的電話,“兒子,相信媽,這回在黨智明家待不了多久,多則一年,少則半年,媽搞定那老傢伙回來蓋樓。”
我爸拼命地扇自己,哭出了聲,“孩子媽,我幹了錯事,差點賣了你的房。”
“爸,走,咱回家,”我攙扶著爸回二層樓,回頭好像看到了我媽滿意的笑臉。
我媽臨走前,將房本上加了我的名字,估計她料定了有這麼一天,料定了我爸會幹傻事。
07
即便捅破了此事,我爸依然提不起勁來。
那群老頭老頭頭們,天天吆喝他跳舞,他都擺手,“去去去,沒心情,你們自己跳去。”
作為女兒,我覺得應該為爸做點什麼。
我不想爸晚年孤單寂寞冷。
我再次來了景金玉家,提著幾盒扎紅緞帶的禮盒。
景金玉忙著收拾屋子,見我來,迎上前說:“黨麗,帶禮物做什麼?人來就好嘛。”
我捉住景金玉的手說:“景姨,你是不是喜歡我爸?我是來提親的,替我爸提親。”
景金玉羞紅了臉,說:“黨麗,我這剛離婚,你就來提親。是尋著味兒來的吧。”
景金玉覺得我涮著她玩兒,用笑聲掩蓋自己的真心。
“景姨,”我彎下腰鞠了一躬,說道:“那次讓你蒙羞了,不是我爸出手打了平元亮,事情不會那樣。明明你遭人陷害,卻替我們解了圍,我應該謝謝你。”
景金玉的情我都記著呢。
第一次被元平亮潑髒水,她沒有解釋。
第二次,她不顧眾人的眼光,幫著我攆走寇瓊華,然後悄悄離去。
我的眼裡泛起了光,景金玉扶我坐下,說:“黨麗,其實我也感謝那件事。不是平元亮故意使壞,我們不會這麼快離婚。那會兒我們早不在一塊了,只差那本證。現在好,他搬走了,我恢復自由身了。”
我和景金玉相擁而笑。
我決意做一回爸的媒人,親手打造我爸的晚年生活,讓他從此走入人生的高光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