膠東作家李明老師作品鑑賞:祖母烹鯗

膠東作家李明老師作品鑑賞:祖母烹鯗

祖母烹鯗

前文說過,“鮮鰳魚脂肪肥厚,極難保鮮,沒有冷庫之前,當天賣不掉就得鹽漬成鯗”,少時候,可沒少吃鹹鯗魚,供銷社的櫃檯上也經常見到微微泛黃的大個鹹鯗魚,麥黃色,泛著油兒。買回家,祖母切塊熥了,就著吃玉米餅子,那叫一個香。

民諺雲,“加吉頭、鮁魚尾、火鰳肚子鯰魚嘴”,當時,海陽等地婚宴尤其講究以鮮鯗魚待客,可知鮮鯗魚不難買到。婚宴講究吃“鯗魚”,我測度大約與“鯗”字的發音有關,音同吉祥之“祥”,更何況,鯗魚肉味極鮮美!

鯗魚鱗片大而薄,經油烹後,部分可融化為油,即便沒有融化的那些,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肉質也極鮮香。但是,鯗魚味美,奈何刺多!用細密如牛毛形容毫不過分,且參差盤結,十分考驗人們的耐心。

膠東作家李明老師作品鑑賞:祖母烹鯗

——有這樣的說法,生物進化的趨勢是骨骼數目減少,骨刺少的魚在進化序列上是比較高階的,譬如談水魚總是比海魚骨刺多些。還有另種說法,攻擊能力弱的魚類多刺,譬如鯗魚,連肌肉裡面都佈滿亂刺,這大概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演化成果,而生性兇猛的魚類,如海里的真鯛、鮁魚、帶魚,淡水裡的黑魚、鯰魚等,除了主幹骨骼根本沒有亂刺。

我現在還記得祖母烹鯗魚的情形。先打極細密的花刀,刀口之間的距離最多也只有一毫米,祖母說,這樣就能切斷其刺,即便把刺吃下也無妨礙。再燒熱油鍋下魚兩面煎香,這時,鱗片也在熱油中大部分融化了。接下來,加上作料,添上適量的水,至湯汁近幹,撒點韭菜末做“青頭兒”——她覺得韭菜比香菜更對味兒,盛到盤裡就萬事大吉了。

原來,膠東人吃鯗魚,都講究打上細密花刀的。這恐怕是膠東人獨創!

長江流域,烹飪鰣魚自古卻講究清蒸,且不打任何花刀,我想不明白——美則美矣,如何下箸呢?

不是在說鯗魚嗎?怎麼有突然說起鰣魚來了?

膠東作家李明老師作品鑑賞:祖母烹鯗

原來,鯗魚就是洄游至長江下游產卵時赫赫有名的鰣魚,烹飪界所謂的“來鰣去鯗”、“南鰣北鱠”了,學名當為鰳魚,又有鯗魚,火鰳魚,火鰳酋、鱗子魚、白鱗魚,青鱗魚,鱠魚、曹白魚、網扁……等別名。就膠東半島而言,就有鯗魚、火鰳魚、白鱗魚,青鱗魚等叫法。

提到鰣魚,就幾乎無人不曉吧。遠的不說,2008年3月1日現代快報報道,長江鰣魚,早已經成為不少老南京人心中美好的回憶,豐腴的肉質,鮮嫩的滋味,都悄悄地定格在上世紀90年代。而昨天,在下關惠民橋水產市場,居然出現了6條長江鰣魚的身影,雖然賣出每斤2200元的天價,但短短一個多小時後,就被人搶購一空。

類似訊息不少,至少說明一個問題,長江鰣魚越來越少了,有則必為天價,至少,我這輩子是吃不上“鰣魚”了。好在,臨近春節,冰凍鯗魚還可以買到,只是一斤之上的很難找到。

有時候也想,歸根結底,還不是古代所謂文人雅士鬧的?可是又也怪不得他們,人家吃過之後感到味美寫詩著文吟詠,何罪之有?何況古代大家都欠缺自然知識,不懂得魚類洄游的道理……等到弄清楚了“來鰣去鯗”之後,鰣魚的人文影響怕已剎不住車……產卵前後固然會有差異,也不至於判若雲泥吧?

膠東作家李明老師作品鑑賞:祖母烹鯗

或許,道聽途說,著以文字,人云亦云,樂此不疲,有些謬論就是這樣誕生的吧。近來又在網上看到彰揚鯗魚的文字,“蓋凡魚類,產卵後總不如產卵前鮮嫩,鯗魚卻恰恰相反,同產一地的鯗魚,而品味高下卻猶如冰炭,相去甚遠,這就是產卵前後的區別。春末夏初,由外海遊至近海產卵後的鯗魚,正如產卵前的鰣魚一樣,肉質最為鮮美”——連基本常識都不弄清楚,便煞有其事地信口開河,圖什麼呢?——不打這種筆墨官司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