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沒胃口,盤個兔頭長食慾

旅途沒胃口,盤個兔頭長食慾

國慶節,發小帶兩個同事來江浙一週遊。發小自家鄉來,不亦樂乎,我自然要好好接駕了,全力以赴安排了極富江南特色的旅遊線路:遊西湖、覽烏鎮、逛橫店,讓她們玩了個盡興。

遊玩回來,三位美女對江南的好風光讚不絕口,連說不虛此行,飽了眼福,美中不足的是,沒有一點辣味的甜淡系浙菜,滿足不了口腹之慾。

頓悟,百密一疏,居然忘記她們來自無辣不歡的湖南,飽了眼福的辣妹子饞辣椒了,我感同身受。對於吃辣椒長大的我們來說,沒有辣椒調味的菜,就好比沒有放鹽一樣無味。

可惜說到吃,我絕對是個呆貨,從娘肚子出來就沒有開過胃口,胃的忠實記憶裡,除了我媽醃製的酸紅辣椒的味道刻骨銘心,對其他的美食還真沒有辨識力,唯獨對於辣,我還是有點見地。

想著要帶她們去吃一種與眾不同的辣,給她們留下與眾不同的舌尖體驗。畢竟要了解一座城市,先從美食開始,從舌尖上品嚐到的味道,才是當地最接地氣的煙火味。思慮良久,突然靈光一現,“帶你們去吃一道獨一無二的辣。”

“好,好,好。”發小連忙附和:“到了這裡,客隨主便,都聽你的安排。”

我帶她們直奔大排檔,特色辣只有大排檔有的,同樣的食材,到了大酒店經過大廚們的改良加工,同質化的口味並不地道。

旅途沒胃口,盤個兔頭長食慾

在一口口冒著熱氣的鍋裡,厚厚的紅油湯上,浮著一層辣椒、花椒等調料,一個個蒸得熟透的兔頭、鴨頭和豆腐在湯裡浸泡著,和熱氣騰騰的滷鍋應景的是,大排檔裡坐得滿滿當當的吃客們,或歡聲笑語、或相對無語,桌上擺滿了各種美食,都在大快朵頤。

我點了特辣、中辣和微辣三種口味。當然,微辣是留給自己的。縱使我的胃從小就在辣椒裡泡大,經過二十來年的風雨侵蝕,對於特辣的,也已經投降了,只能接受微辣的口味。

看著端上來的美食,正冒著熱氣,發小她們有點懵逼,連聲問,這是什麼,沒有見過,也沒有吃過。

“先吃吧,吃完了我再告訴你們。”我戴上指套,率先開啃。

為了給她們做好“啃”的示範,我抓住兔頭的上下兩頜,輕輕一掰,就分成兩半,兔肉滑在碗裡,露出骨頭來;麻利地掰開了下頜骨,挑出舌頭和下頜肉往嘴裡一送,肉就融入唇齒之間,舌頭上的味蕾頓時被一種麻辣香味勾起來了。

旅途沒胃口,盤個兔頭長食慾

吃完被湯汁泡得鬆軟的兔眼,撕開了上頜骨的骨梁,挑出了鼻筋脆骨,風捲殘雲般下了肚。這樣狼吞虎嚥,是為了細品最後一道美味——腦白金,也就是兔頭裡的腦花,這是鍾愛兔頭的理由。

我把兔腦稱為“腦白金”,可是中了養生之毒,據說對用腦過度的人來說,以形補形,吃什麼補什麼,因此每次感覺大腦不夠用的時候,就會吃點豬腦、兔腦之類的“腦白金”補一補。

要吃到完整的“腦白金”是個技術活,堅硬的頭蓋骨緊緊包圍著腦花兒,要用筷子用力插入後腦勺,沿著縫隙一點點撬開頭蓋骨,露出了整個的“腦白金”來。

嫩豆腐腦般的腦花已經被慢火燉成一顆飽滿的膠體,夾進嘴裡,慢慢咀嚼,慢慢下嚥,好像吃進去的不是食物,是啟用腦動力的能量。

旅途沒胃口,盤個兔頭長食慾

在我的帶動下,辣妹子們也依葫蘆畫瓢開吃起來,一個兔頭下了肚,發小最中意的是舌頭,看來吃貨和吃貨之間還是有區別的。

“好吃,柔軟中帶著點韌脆。”她一邊吃,一邊讚歎。不到五分鐘的時間,一大盤兔頭被啃得差不多了,還意猶未盡,點了一盤繼續啃,吃得興起,索性把指套一扔,雙手並用,牙剝嘴撕,任由鮮美的肉質和香辣的湯汁,把舌尖上的味蕾全部激活了,每一個味蕾都能充分感受到鮮、香、辣、爽的味道;

啃完了肉,還把骨頭放進湯汁裡再浸泡一下,充分調動口、唇、舌,有滋有味吮吸一遍,這才算是啃乾淨,最後才有空說“過癮”兩字。一番風捲殘雲後,發小一邊擦手,一邊問,“這下該告訴我們,這是什麼做的吧?”

“兔——頭——。”我被辣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這次絕對吃過量了,真對不起可憐的胃,讓它又一次受苦了。

“兔頭?兔子——兔的頭?”三位辣妹子睜大了眼睛,看她們的表情,內心一定是萬馬奔騰了。我依稀記得發小很喜歡養兔兔,之所以先不告訴她這是兔頭,是怕她吃起來有心理陰影。

“對,兔兔的頭。”我把兩隻手放在頭頂上,比劃出兩隻兔子耳朵。我完全理解她們的驚訝,二十年前,我第一次吃到兔頭,也是這種表情。

當時我想的是,兔兔是溫順的動物,又可愛,又好吃,我吃過兔肉,卻沒有吃過兔頭,沒有想到兔頭也能被做成這樣一道特別的美食,啃起有鹽有味,很是符合重口味的人,從此我就愛上了這種味道,一週都要打包幾個兔頭帶回來啃,也算一道理想的開胃菜。

果然,發小也只是唏噓了一下,很快被眼前的美食所誘惑,忘記了兔兔的可愛。我順便給她們普及了兔頭的前世今生:上個世紀的八十年流行吃兔肉,剩下一堆堆骨頭多肉少的兔頭成了雞肋,棄之可惜,食之無味。

旅途沒胃口,盤個兔頭長食慾

一個經營大排檔的老闆娘,家裡有肉兔養殖場,捨不得丟棄下腳料的兔頭,就試著把兔頭放進滷菜湯汁裡燉煮,沒想到滷好的兔頭因為麻辣生香,一上桌就頗受食客的歡迎。老闆娘透過不斷改變配料和配方,慢慢形成了這道名菜——兔頭。

“聽說過東坡肉嗎?因為怕吃不完的肉壞掉,又沒有冰箱可以儲存,就想出製作了東坡肉來儲存長久一點。兔頭也是如此。”我調侃道:“吃貨的世界,只有想不到的,沒有做不到。”

三個辣妹子吃過不少美食,屬於那種吃了雞蛋、還想知道母雞怎麼下蛋那類的吃貨。被兔頭美味誘惑,就在那裡研究起配料來:辣椒、茴香、橘皮、花椒、桂皮……

正在說笑間,大排檔的老闆娘走了過來,笑著介紹說,兔頭的配料很平常,除了陳皮、八角、肉桂、千里香這幾樣常見的香料,還有白芷、甘草、蓽芭等幾十味中藥,需要一味一味按順序放入,只有配比科學了,順序合理了,火候到位了,才能製作出足夠濃郁的湯料,把兔頭放在湯料裡,慢慢地熬。

“要熬多久?老闆娘。”發小饒有興趣地問道。

“起碼五個小時以上吧,用筷子輕輕一戳,骨肉分離了,就可以出鍋。”老闆娘滿臉堆笑,“味道如何,合各位的胃口不?有什麼不足的地方,多批評指點啊。”

“肉質酥爛、湯汁入骨、香辣十足、辣得通透,讓人噴火。”發小一時間找不到更多的字眼了。

“你哪裡找到這麼多兔頭?”我看每一桌都點了兔頭。

“你知道國內一年要吃掉多少兔子嗎?大概三億多隻,連起來,可以繞地球一圈了。如今兔頭比兔肉好吃,不缺兔頭、也不缺吃兔頭的人。”老闆娘哈哈大笑,去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我們一邊感嘆人類可怕的食慾和食量,一邊回味著從口腔瀰漫到腸胃的味道,那是一種迂迴盤旋、揮之不去、通達靈魂的獨特享受,既能開胃,又能溫補燥溼。

看著被啃了一桌子的兔頭骨,突然想起導遊曾介紹說,全國只有四川成都、山西大同、浙江衢州三個地方的人才吃兔頭。在以啃香辣兔頭聞名的成都,“啃兔頭”可不僅僅是指啃兔肉,還有男女接吻的雙關義,聽起來有點油膩膩的感覺。

還是衢州的滷兔頭吃起來更雅緻,符合江南柔情似水的浪漫意境,否則,男女情愛那點事情,非要和簡單粗暴地“啃”字聯絡在一起,確實大煞風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