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沂水:男人的集場

娘們的碾場,男人的集場,這句話要是有古人說過,我也沒見,算是“心有慼慼焉”的君子相見略同,要是古人沒說過這句話,那就是我說的,可作為“閆氏物語”裡的一句話。

女人推碾,所以碾場是她們聚集的地方,不用三個女人一臺戲,倆就夠了,能一邊推一邊嘰嘰喳喳說上一頓飯的功夫,要不怕家裡的柴禾燒不出爐膛來,還得拉一個時辰。

人文沂水:男人的集場

而男人趕集賣貨、買貨、耷拉著爪子趕閒集,那麼集場就是男人們集中的地方。自古以來,是男人們在掌握著政治、話語主動權在他們手裡,即便是發言人迎春花她的頂頭上司估計還是男的,遇到重大問題事情還得請示,她自己做不了主。所以麼就沒有發明出“三個女人一臺戲”這樣是實話卻怎麼也略帶不恭敬、乃至腹誹看不起的感情色彩來。那麼我上一句“閆氏物語”算是女權主義在男人心中的覺醒——放心,女權光女人咋咋呼呼白搭熊,還得男人們揭竿起來支援,否則有多少主義到頭來不是形式主義呢?

人文沂水:男人的集場

在男人中我自詡為女權主義維護者,但也不是藉機想削弱男人的地位,此消彼長要不得,否則就要有另一些綱常理論被衛道士製造出來,倒成了男人的枷鎖。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此言甚是,即便是有政治因素的滲透、帝王霸權的摻和,見不得女人比男人多出一馬頭、並駕齊驅,至少舉案齊眉也是好的,在這一點上,我是溫和的改良者,算是心有猛虎細嗅薔薇的那種。

人文沂水:男人的集場

所以,我看見男人們在集場上攏在一處,喝了一碗酒的,吃了一頓飯的、抽著一棵煙的、買了一把蔥的、提溜著一隻下崗雞的、點了半截煙的,圍在一起,葷話、胡話、醉話、白話、笑話地插科打諢地說、齜牙咧嘴的笑,就覺得正應了“男人多大都是孩子”這句話。女人的第一個孩子一定是自己的男人,聽著粗鄙,可仔細一想,哪個女人的男人不是一個大男孩子呢?倒是那閒著在水泥案板那裡喝酒吃肉的“五保戶”看得開、看得透、看得清、看得明白,就一句“自己吃飽了全家不餓”,啥事都置身這幫子湊堆老男人的背後、高處、暗處,神祗一般的存在和預言著。

人文沂水:男人的集場

集場上有各個村的山出地產、各家的故事、國家的關心事、世界的大事。都掩翳在沒有紅色的塵囂中,成為卑微低賤如蚯蚓一般人的吃土拉土的談資。在這些男人的圈子裡,沒有空談誤國、實幹興邦的志向、只知道穀雨前後種瓜點豆、吃了端午才把棉衣heng、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的道理。人勤地不懶,把種子化肥農藥投進去,老天爺就可憐鄉下人,把付出的勞力變成口糧換饃饃、端豆腐吃。

人文沂水:男人的集場

集場上的男人揣著小心計、裝著明白,踅摸來踅摸去地。彷彿集市是一塊生產隊裡的地,來趕集的都有份子刨頭鋤地的責任。就是這塊地最有吸引力,男人們都甘願付出大半天的時間,在這裡捯飭。這建立在小農經濟與個體經濟交集上的農村集市,上不了場面,在超市、集貿等真正以商品流通為主的夾縫裡艱難生存著。城裡的人可以沒有集,比如電業局的猴子集搬走了,自由近在咫尺的超市頂起來責任。而老百姓沒集恐怕不行,那開著冷氣空調的望不見天看不到樹的整體劃一的空間內,琳琅包裝的顏色、金錢的味道,脂粉肉體的含混,怎麼著與呱嗒子的鞋、爛了邊的席夾子、敞開懷的白布衫、不刷牙笑的戴假牙的嘴、喇叭頭子的旱菸,似乎都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