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目!等了70多年終於找到父親,年過古稀的他哭得像個孩子

73年前的9月,濟南正經歷著一場血與火的考驗,為了解放濟南,年輕的戰士們冒著槍林彈雨前赴後繼,多少人永遠地倒在了敵人的炮火下。而他們,有的甚至連名字都沒有留下,只有英魂長眠英雄山,長眠在了無名烈士墓。

從前,關於無名烈士的影像是模糊不清的,有的烈士留給後人的只有幾塊遺骸,我們無法知道遺骸的主人,烈士的名字、家鄉、親人更是無從知曉。這樣的一次尋找,讓無名烈士變“有名”,讓他們的英魂從此不再孤獨地長眠英雄山。

淚目!等了70多年終於找到父親,年過古稀的他哭得像個孩子

>>>烈士名片1:

於在肖,出生於1922年10月,煙臺海陽留格莊河崖村人,1947年7月參加革命,中共黨員,是華野9縱25師75團1營的戰士,1948年9月在濟南戰役中失蹤,1958年8月被追認為烈士。

“這麼多年過去,終於找到我的父親了!”

1947年的那個夏天,對25歲的於在肖來說,是一次沒有和家人說再見的告別。因為家中突然的變故,他沒有來得及跟家中的妻子以及年幼的兒子和女兒說一聲再見就去參加了革命,成了華野9縱的一名戰士。

1948年9月16日深夜,濟南戰役正式打響,我軍在南北東西各百餘里的廣闊戰線上同時向濟南守敵外圍防線發起攻擊。戰役打響後,9縱對濟南城東外圍據點迅速展開攻擊,當夜就攻克了城東制高點茂嶺山和硯池山兩個堅固據點。

9縱是當時有名的“吃硬”部隊,當時於在肖接到的任務應該是跟隨作戰部隊,沿膠濟線及其以南,由東及東南向濟南攻擊,首先攻佔東郊部分據點,為攻城創造有利條件。

濟南戰役打了八天八夜,可以想象,在這浴血奮戰的八天八夜裡,於在肖經歷了什麼。根據記載,9縱某部的3個連隊在向茂嶺山和硯池山發起攻擊時,他們是沿著草木不生沒有任何遮擋的山坡衝進了敵人的火力網。

濟南戰役後,於在肖就失去了音訊,給家人帶回去的訊息是他失蹤了,而這個時候,他的妻子正帶著一雙兒女艱難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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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那段時日,於在肖烈士的兒子,今年已經是77歲高齡的老人於鳳鳴哽咽著說,“母親和父親的感情很好,父親走得很匆忙,留下我、妹妹和母親,日子過得很苦。1958年父親被追認為烈士,當烈士證書送到家中時,母親傷心極了,他想念我的父親,經常偷偷地哭。”

在濟南革命烈士陵園紙張已經有些泛黃的烈士英名錄裡,新黃河記者看到,這裡有於在肖烈士的資訊,但在當時的記錄裡,卻沒有他的安葬地。這一次透過DNA資訊的比對,終於找到了他的親人,確認了他的安葬地。父子陰陽兩隔多年,老人終於在古稀之年知道了自己父親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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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你們的電話,我凌晨3點多才睡著,幾十年了,我都沒有找到父親埋在哪裡,現在找到了,我也安心了,我一定要去濟南的英雄山看看他!”9月8日,在煙臺海陽的家中,撫摸著父親的烈士證,這位性格倔強的老人眼中淚光閃爍。

他說,母親去世後,他用父親生前的遺物和母親葬在了一起,給父親做了個衣冠冢。這一次找到父親的下落,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感謝你們沒有忘記尋找他!”

他請求工作人員:“給父親立碑下葬時,我能不能放入一件母親的物品?我知道母親不能到陵園和父親合葬,但她這麼多年不容易,能有一件貼身物品陪父親長眠也好啊!”工作人員含淚答應了老人的請求。

>>>烈士名片2:

滕學堯,1929年3月出生在招遠,是華野13縱37師109團1營3連的戰士,1948年9月在濟南戰役中犧牲。

“12歲時分別,到88歲才知道哥哥葬在哪”

離開家鄉去參加革命時,滕學堯還不滿20歲,他的弟弟滕學順才12歲。

2021年9月7日,在山東招遠市大秦家街道榛家溝村的一個小院裡,88歲的滕學順說起哥哥滕學堯,老人不住地抹淚,“哥哥去當兵時我才12歲,我記不清他的模樣了,但我記得烈士證送回來的時候,全家都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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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學堯當時加入的部隊是華野13縱,新黃河記者查閱資料發現,濟南戰役打響後,9月19日,13縱奉命加入西集團作戰,在魯中南縱隊右翼向北推進,攻佔石方峪、甲山坡、南北康而莊。

9月20日黃昏,我軍從南、西、北三面同時發起攻擊,13縱由西南部辛莊卡子門衝進商埠,沿經七路及其兩側向東攻擊,22日拂曉到達杆石橋。23日,我攻城集團各縱隊攻入外城後,又與敵人展開激烈巷戰。

滕學堯究竟犧牲在了哪一天,我們無法知道,年輕的生命倒下的那一刻,他在想些什麼,我們也不會知道。我們只知道他是濟南戰役中犧牲的眾多烈士中的一名,只知道他犧牲時年僅19歲,還沒來得及感受這世間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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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2歲分別,到88歲終於得知親哥哥的下落。血濃於水,歲月再漫長消磨不了這份親情。如今,烈士的弟弟也已經年過八旬,住在普普通通的農家小院裡,屋裡的擺設也都很簡陋,老人顫巍巍地打開了鎖著的櫃子,拿出了珍藏的烈士證,雙手遞給了濟南市退役軍人事務局一級調研員,也是帶隊尋親第一分隊的“隊長”李曉文。

坐在夕陽下的農家院子裡,聽老人說起往事,李曉文也唏噓不已:“老人沒覺得自己是功臣,他什麼要求都不提,還一直在說‘哥哥上戰場,扛槍保家衛國,他做得對!’”

臨別時,老人顫巍巍地走到小院門口,和尋親隊伍的工作人員告別。院子裡的絲瓜已經結果,在夕陽下的風裡搖曳,老人站在門口像一幅剪影。雖不富足但安寧,這一天,是無數人的“哥哥”用血肉之軀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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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士名片3:

路玉敖,1925年4月5日出生,1946年參加革命,1948年9月犧牲於濟南戰役,犧牲時他是華野9縱的一名班長。

家裡有烈士,孩子還非要去當兵

在招遠齊山鎮路家屯村52歲的村民路光進家中,他珍藏著的烈士證是1983年發的舊版證,泛黃的證件見證了歲月的流轉。當時,路玉敖烈士的名字還有當時的資訊都是手寫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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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路光進感到驕傲的有兩件事:一是他的大伯路玉敖烈士,二是自己去當兵的兒子。

透過泛黃的烈士證,彷彿看到了過去的戰爭時刻:在濟南戰役紀念館編訂的《濟南戰役》書中記載著當時激烈的作戰場景:“攻克內城是一場嚴重的作戰,九縱黨委把山東人民繡的紅旗交給了擔任內城主攻任務的七三團七連。九月二十三日下午六時,東西集團同時發起攻擊,配置在城近郊和內城附近的一百多門各種火炮一齊開火,密集的榴炮彈、迫擊炮雨點般落到城牆工事和狹小的城內目標上……突擊隊員們用機槍壓住敵人,手榴彈不斷炸開,子彈打光了從敵人屍體上找,有的戰士被炸起的泥土埋起來,抖掉泥土又衝上去,有的被震聾了還在拼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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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烈士英名錄裡,記載的烈士名字是路玉敬,為了進一步確認,工作人員還在現場為烈士的妹妹路彩香取了血樣,以待進一步核實。無名烈士DNA鑑定結果為這個村子的一名烈士,而這個村子中僅有路玉敖烈士犧牲於濟南戰役。工作人員推測,也許在當時的戰爭條件下,手寫的“敬”與“敖”這兩個字太過相近,謄寫過程中出現筆誤也未可知。

淚目!等了70多年終於找到父親,年過古稀的他哭得像個孩子

時光穿透回過去,又回到眼前。新黃河記者看到,在路光進家裡,桌子上最顯眼的位置擺放著路光進的兒子路通在部隊當兵的照片,照片中的年輕人英姿勃發,和戰友在一起笑容燦爛。

路光進的妻子、54歲的路壽芬說起兒子,臉上交織著自豪和思念。“也許是因為烈士家庭的影響,孩子從小就想去當兵,現在終於實現了。部隊比較忙,他也三年沒有回來了,但看到他好好的,我們也高興。”

>>>烈士名片4:

于德海,山東海陽朱吳鎮西樂畎村人,關於他的資訊,僅有該村於氏族譜上的一句話記載:“一九四(空白)年濟南戰役犧牲,葬埋無處考。”

族譜上,他的資訊不再殘缺

時間在流逝,有的無名烈士還可以找到親人,有的無名烈士如今已再無親人在世,找到他們難之又難。

儘管DNA鑑定的無名烈士資訊是山東海陽朱吳鎮西樂畎村于姓烈士,但工作人員卻沒有在英名錄上找到烈士的名字,只能來到村裡用“笨辦法”,向熟悉村裡情況的高齡老人打聽。

淚目!等了70多年終於找到父親,年過古稀的他哭得像個孩子

“沒有聽過。”“不記得了。”……在村委會大院裡,老人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出主意,他們在回想有沒有這個人,由於時間過去了太久,記憶也有些模糊了。

一籌莫展之際,工作人員問:“有族譜嗎?”“有!”大家彷彿看到了一線曙光。一本厚厚的族譜,大家翻了又翻,正當快要放棄希望的時候,忽然一個名字躍入眼前:于德海。族譜上的資訊記錄著:“一九四(空白)年濟南戰役犧牲,葬埋無所考。”

“找到了!”看到這個訊息,大家激動不已。

淚目!等了70多年終於找到父親,年過古稀的他哭得像個孩子

如果有時光機穿越回去,可以想象去參加革命的于德海應該是一個年輕人,也許還沒有成家,沒有妻子和孩子,他走的時候也許只帶了幾件簡單的衣物,甚至什麼都沒有帶。他犧牲在了戰火中,帶回家鄉的只有他犧牲於濟南戰役的訊息。家鄉的人將他記在了族譜上,卻不知道他的埋葬地。

如今,族譜上關於他的資訊終於可以完整起來了。

青山埋忠骨,碧血染長纓。這樣的結果也許有些遲到,但還好不算太遲,至少村子裡的人知道,曾經有一個年輕人走出了這個村子,將年輕的生命獻給了祖國的解放。如今,他可以安心長眠英雄山,世世代代的人都會知道他的名字,記住他的名字。

新黃河記者:柴穎穎

攝影:郭堯